樑薇安站在原地，真的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照顧“樑薇安”的保姆迎了出來，看到有客人來似乎有點驚訝，但是馬上就恢復鎮定，笑着對她說：“小姐，站着做什麼，先來這邊坐吧，我去沏茶。”
但是樑薇安只是淡淡搖了搖頭，站在原地觀察了一下週圍。
原本放着工藝品的展櫃此時已經被一堆童話書佔領了，從國外的到國內的都有，色彩斑斕眼花繚亂……難道現在他不收集玩具留給孩子，改成收集童書了？
似乎察覺到樑薇安的差異，閆翊曦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拿過桌上放着的甜湯一勺一勺地喂“樑薇安”吃，一邊道：“剛住進來的時候，她不說話，對什麼都沒興致。偶然被她看見一本童話書，她喜歡得不得了，一看就是一整天……她好像也看不懂內容，就是喜歡圖案……我覺得每天看同一本肯定會膩的，所以越賣越多……”
樑薇安真的感覺心臟被扎得生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現在應該痛哭流涕的，你看，你看你把天下無敵的閆翊曦弄成了一個傻子！
你看，他真的相信，真的相信那個女人就是你！
你真的得逞了，可是爲什麼看見他這幅模樣會這麼傷心？就好像心臟猛然被誰剜去了一塊，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閆翊曦一直保持微笑和耐心，把那一碗甜湯全都喂“樑薇安”吃了下去。然後，他才站起身，朝樑薇安這裡看過來：“其實我有想過，除了她之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樑薇安真的感覺自己是吃了一把黃連，但是有苦說不出來。
閆翊曦還是顧自往下說，似乎今天他的話特別多：“更何況是你這種我過去最看不上的女人。”
樑薇安苦笑……沒錯，她現在確實是他眼裡的垃圾。過去的樑薇安雖然沒有相貌沒有身材好像什麼都不是特別好，但是她內心乾淨又執着，靈魂是有香氣的。
而現在呢？她滿腹算計，把自己的內心藏得很深很深，她自己都快要找不到了。她騙了他太多次，每一次幾乎都讓他想殺了她吧。她之前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夠閆翊曦殺她千遍萬遍了。
現在他留她這樣苟延殘喘，也算是給足了她面子。
閆翊曦說到這裡，自己也停頓了一下。不，停頓了很久，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目光涼涼的：“不過說起來，其實我當初還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不會愛上某一個女人，所有人對我來說都一樣……”
“……”
“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肯定’，總是會出現點意外。”閆翊曦的目光朝着樑薇安看過來，“比如她，又比如你……”
“……”樑薇安被這眼神看着心裡真的很酸，那種從骨子裡偷出來的絕望時不會騙人的……
也許他這段時間內心一直都在掙扎吧，對過去的樑薇安的執念，和對現在樑薇安的感覺。他再掙扎，拼命掙扎，但其實，不論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都是敗給她了。
“我答應過肯定會娶她。”閆翊曦的目光又落回“樑薇安”身上，眼神溫柔又清淺，“所以，你只能做我的情人。”
“……”聽到這裡，樑薇安覺得有點好笑。這就好像一個學生在做一道選擇題，覺得有兩個答案都像正確的，最後把兩個選項都填上去……
但是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整題都錯了。
樑薇安也稍微清醒了一點，想到白城耀，想到chen，想到茄子和小刀。她忽然就沒了瘋狂一場的勇氣。
她嘴角很艱難地撤出一點笑容來：“閆先生……可能你不知道，我欠了白城耀很多，這些可能我這輩子都還不清。所以不論你能不能娶我，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
“所以，和我喜不喜歡你或者愛不愛你都沒有關係，僅僅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而已。”樑薇安說完這些，似乎感覺心裡一塊大石落下去了，因爲她終於可以不用擺出那種壞女人的姿態來應付閆翊曦了，至少此時此刻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但是石頭落下去之後，她的心也疼起來了。即使是真話，畢竟也是傷人的……
閆翊曦略微擰了擰眉：“白城耀……”
聽到閆翊曦這種冰冷的口氣，樑薇安幾乎可以知道他想說什麼，他會做什麼了……但是就是因爲他當初做的太狠太絕情，她現在纔會覺得欠白城耀的這輩子她都還不起。
所以，沒等閆翊曦繼續往下說，她就馬上打斷了他：“閆先生，這件事情我會自己解決的。也希望你不要再逼我了！”
閆翊曦目光又有點冷了下去，看着她，走過來：“你是覺得，我擺不平他，還是你心疼他？”
樑薇安被他的視線逼退了一步，手心捏了一把冷汗：“閆先生，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
“哦？”閆翊曦冷笑，“那你說說看，你是什麼意思。”
樑薇安皺緊了眉頭，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他救過我的命……”
閆翊曦聽到這個答覆，先是一頓，良久居然笑了起來，真的是很用力的那種笑，簡直好像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一邊笑一邊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旁邊坐在輪椅上的“樑薇安”：“我也救了那個女人一條命，但是當時她只把我當魔鬼……拼了命也要逃走……”
“……”樑薇安說不出話，她簡直感覺閆翊曦是不是故意要說這些給她聽的一樣。
“爲什麼她就不能知恩圖報？！”閆翊曦的目光裡有火焰在攢動，簡直可以看到從裡面噴涌而出的火舌，瞬間就能把人吞沒。
“她……有她的理由吧……”樑薇安真的感覺被他逼到了絕路上，一步都不能再退了！
閆翊曦聽到她這麼說，又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嘴角，笑容裡透着一絲苦澀：“我知道她是在怕我……怕我的真面目……她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我是什麼樣的人，所以她怕了。”
樑薇安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現在閆翊曦所說的每一句話對於她來說都是一場槍林彈雨，頃刻間就能讓她體無完膚……
是，閆翊曦一直都是那樣的人，殺伐果決，殘酷乖戾。她說自己愛他，但是卻不能接受他的全部。
所以當時的閆翊曦，應該也是很受傷的吧。
明明他也是孤身犯險來救她，明明還爲了她放了白城耀冷槍……但是她一點都不知感激，只把他當成嗜血的魔鬼。當時他心裡的絕望，她從來都不知道……
樑薇安忍不住又退了一步，被幾乎靠到了身後的展示櫃上，身體一直在顫抖。
閆翊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注視她，甚至似乎想要挖掘她：“你爲什麼要怕？”
樑薇安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至少冷靜回答他這個問題……但是她做不到，她就是感覺曾經的回憶好像被一把利刃劃開了，一瞬間所有細節都爭先恐後的噴涌出來，她真的不敢仔細回想。
閆翊曦走到她面前，用那種鋒銳的眼神看着她，一點都不放過她：“你這是什麼表情？白城耀也這樣對待過你麼？”
樑薇安臉色慘白，狠狠地晃了一下腦袋：“閆先生……不要再問了，我求你不要再問了！”
閆翊曦，深深吸了一口氣，聲線薄涼：“好，我不問，你自己主動告訴我。”
“……我……”樑薇安現在緊張過度，她真的很怕自己一下子會說出什麼來，讓他抓住破綻。
但是閆翊曦的目光卻狠狠的，緊緊地扣在她身上，讓她連分毫躲閃的餘地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忽然響了……保姆從廚房裡匆匆忙忙地跑出來去開門。
夏子嶼就一臉疲憊地帶着小刀出現了：“閆少！以後這種事情麻煩叫你的經紀人去做好嗎？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個神經病！我只是要帶她出來，誰知道半路拿鞋跟踩了我n腳！你知道被12釐米的細高跟鞋鞋跟踩是什麼滋味嗎？！”
而小刀在看見還在對峙的閆翊曦和樑薇安之後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原來你真的不是白城耀派來的人啊……”
“我看來很像別人小弟嗎？”夏子嶼指着自己一張俊氣的臉蛋，已經達到十二分的不滿！
“……”小刀頓了一下，良久才點了點頭，“挺像的，要不是你衣服穿的貴點……”
“……”夏子嶼好想一腳把這女人踹地上！
用腳亂踩人的潑婦！嘴巴又毒又臭……如果他不是聰明在車上拿繩子捆着她，估計照她那又抓又要的架勢，他們在路上肯定就會因爲車禍歸西，搞不好還能出現在明天的頭版頭條裡。
但是夏子嶼一想……到時候報道出來，肯定會把這丫頭寫成他的緋聞女友……他就一個機靈，還好捆住了！
“……”樑薇安尷尬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剛纔一直危急的氣氛也全都消散得一乾二淨了……只是這兩個人一來一往的，看着就讓人莫名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