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方可晴被鬧鐘吵醒。
調了七點的鬧鐘,今天是爸爸手術的日子,她要早點去陪他先做身體檢查。
王仙仙仍在熟睡中,宿醉,估計不到晌午不會醒來。
門鈴被按響。
她跑到貓眼處一看,原來是明浩。
爲了避嫌,明浩昨晚並沒有住在這裡。
不但讓出自己的房子,一大清早又來她們帶來了早餐,弄得方可晴怪不好意思的。
“吃完我陪你到醫院去。”
方可晴啃油條的動作頓住:“你不上班嗎?”
明浩出示他的手錶,是某個名牌新款,裡面有日期:“今天是週六,休息。”
她“哦”了一聲,呢喃道:“明氏集團福利真好,竟然有雙休。”
印象中的大集團,上班都等於打戰一樣,老闆恨不得員工天天二十四小時,每週一至週日都窩在公司裡上班。
他儒雅一笑,沒有說什麼。
給王仙仙留了紙條,他們二人便一起出門了。
門被關上之後。
“嘎吱”一聲,客房的門被打開。
帶着些許冷意的目光,掃視着外面空蕩蕩的一切。
牀頭的手機響起。
她接起了電話:“爸爸。”
“我失敗了。”她說。
“我早說過,我做不到!”她聲音有些許激動,不耐煩,憎厭。
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她咬了咬牙,滿眼怒色,將手機摔到了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房間裡,傳出她悲哀的哭泣聲。
明心醫院門口。
鍾傑和何濤他們早已經候在大門前。
猜到太太今天必定會來陪她父親手術,所以在這裡等候她的出現。
白色超跑停了下來。
明浩和方可晴雙雙走出。
鍾傑和何濤面面相覷,他們昨晚怎麼找也找不到太太,原來太太和明浩在一起了?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少爺知道。
“少奶。”鍾傑上前迎她。
方可晴見到他們二人帶着幾個保鏢守着自己的到來,問:“霍連城讓你們來找我的?”
鍾傑想了想,正要回答。
她便補充:“老實回答。”
鍾傑正想說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只得老實作答:“是肖克讓我們來找的您,不過,少爺他肯定也在關心您的安危。”
方可晴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霍連城根本就不會再理她的生死了,昨天晚上,他是那麼無情地轟她走。
“浩子哥哥,我們進去吧。”
鍾傑和何濤緊緊跟了上來。
方可晴頓住腳步,回頭:“鍾傑,你們不要浪費時間了,免得被你們家那位冷漠無情的少爺責罵,不用跟着我,我要陪我爸爸手術。”
“少奶,我們是少爺派給您的貼身保鏢,您走到哪裡,我們就要跟到哪裡。”鍾傑一臉敬業地說道。
她沒有辦法勸退鍾傑,只能一聲不吭地離開。
明浩笑着攔在他的面前。
鍾傑略感意外:“明少爺,您這是……”
“這個時候,你是不是該給肖克打個電話,讓他和你們家少爺報平安?”
鍾傑恍悟,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
明浩轉身跟上了方可晴。
而此時,天未亮就要求肖克把他送回帝國集團的某人,正坐在總裁辦公室裡,強作精神,迫着自己快些投入工作。
一夜未眠。
腦海裡盡是那個女人。
手裡的鋼筆再度不受控制地停下,他閉上眼睛,咬了咬牙,把筆隨意一扔,將文件合上,扔到一邊去。
豈有此理!難道他就那麼離不開方可晴?
她既然走得那麼決絕,走得頭也不回,他幹嘛還要如此關心她的死活?
拿過來一張白紙,將它扭成一團,煩躁地扔到了垃圾簍裡。
肖克這個時候來敲門。
“總裁,向您彙報一下,剛剛鍾傑來電話,太太已經到醫院去了,她完好無事,正準備陪她爸爸做體驗,進手術室。”
霍連城懸着的一顆心放下。
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內心變化。
他蹙起眉,冷冷地道:“誰讓你多事派人去找她?我不是說了,不需要。”
肖克明知道他在口是心非,臉上還是露出做錯了事一般抱歉的表情:“總裁,的確是肖克多事了,不過,外面世道險惡,太太一個女孩子,萬一遇上了什麼事,沒有人暗中保護她,只怕……”
“別說了。”霍連城打斷他的話,不願意被他引導着卻想方可晴萬一有什麼不測。
他心疼。
“出去吧。”他冷冷地吩咐。
肖克領命。
才走了兩步,霍連城叫住了他,問:“你確定她完好無缺?”
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一個夜晚,而且身無分文,是身無分文,連手機都沒有。
他真好奇,她到底去哪裡借宿了?還是傻瓜一樣,流落街頭一夜?
真是豈有此理,想到她無家可歸,一個人零仃地在街道上游蕩,他心裡就憋着慌。
肖克就知道,他會問,所以他早就預備好了答案:“總裁請放心,據我所知,太太昨天晚上是在明少爺家借宿的,剛剛也是明少爺送她到醫院來,總裁也不必擔心太太爸爸的手術,明少爺在呢。”
霍連城臉色一變,眼神都沉了下來。
“你說什麼?”
肖克似乎真相信他沒有聽聞,正準備再說一次,只見霍連城煩躁地對他擺擺手:“滾出去。”冷聲喝道。
看來激將法沒有用……
肖克無奈地退了出去。
本想着他把剛剛的話告訴了總裁,以總裁對太太的緊張程度,肯定會奔走到明心醫院去,將明浩少爺打發走,換他陪着自己的女人。
沒想到他卻死忍着沒有動靜。
看來這次太太真的把總裁惹得太狠,太讓他心傷了。
辦公室裡的男人一刻也不得安寧。
她竟然,又揹着他去明浩家借宿,這個女人到底是神經病還是豬腦子?
霍連城壓住滿腔的妒火與怒火,把背靠到椅子上,閉上眼睛,握住大拳。
她難道就沒有其他朋友了嗎?爲什麼偏偏要嚮明浩求助?
轉念一想,她在東帝城的確沒有什麼朋友,鄭可?已經被他嚴令禁止與她交朋友,王仙仙?她家裡那複雜的情況,去借宿的話不方便,歐陽辰?如果她敢去那裡,他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明浩似乎是最令他放心的一個人選了。
但也是最不放心的。
明浩與她交情太好,更何況,之前兩個人甚至赤膊相見過……
不知不覺,菸缸裡又多了幾根菸蒂。
“肖克,備好車,去明心醫院。”
……
明心醫院裡。
方可晴目送自己的父親被一行醫護人員送進手術室。
手術的成功率,最高只有百分之六十。
“小晴,如果,我是說萬一,爸爸醒不過來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你呆在連城的身邊,其實爸爸蠻放心,就是,咱們家門第不高,爸爸以前名聲又不好,我怕你在裡面受委屈。”
方可晴握住他的手,有些咽哽:“爸爸,我不委屈,他對我很好,他家裡人也對我很好。”
心裡黯然,好好生活,真的能嗎?
呆在他的身邊,她不在乎危機四伏,她只希望能像個正常女人一樣,替心愛的人生兒育女,但事實已經不可能了,他瞞着她一個人去做了永久絕育手術,以一具她根本就無法理解的理由。
還有他和季曼……到底怎麼回事?
她再粗線條,再活潑沒心眼,她也是個女人,一個愛着自己男人的女人。
“小晴,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無論有沒有他的保護,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那時候才突然發覺他爸爸,雖然過去是一個亡命賭徒,但卻也有着洞悉很多的智慧,澄明的心思。
“爸爸,你一定會沒事的,手術之後你會好好的出來。”
方有財笑容中泛着淚光:“其實我這命活到現在啊,賺了,真的賺了,就是沒有辦法看着我的小外孫出生,有些遺憾。”
方可晴被爸爸無意戳中了痛處,眼中不自覺掠過痛色。
她握緊爸爸的手:“爸爸,你會醒過來的。”
……
手術室的燈亮起,手術開始。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心莫名地開始慌。
手心不自覺在冒汗。
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離開了她,如今,爸爸的生命,就掌握在裡面那幫出色的醫生手裡,生也死,就在這數個小時裡決定。
手心傳來一陣溫暖。
她微徵,正在發虛的心,忽然安定下來些。
回過神,擡頭,迎上明浩的一雙星子般的明眸,如溫暖的清水,輕輕淌過她擔驚受怕的心,帶來一陣暖和與安慰。
他緊握住她的手。
微笑,露出皓齒:“放心,會沒事的,外國最好的腦科醫生都在裡面了,你要相信他們。”
這如沐春風的笑莫名給她鎮定下來的力量,她報以微笑:“謝謝浩子哥哥。”
手術室走廊的轉角處。
有一個男人正在喘着氣。
他碰見了那個“溫馨”的畫面,忙不迭地轉過身來,躲在了轉彎處的牆後。
剛剛從帝豪苑趕過來,他知道自己遲到了,沒有辦法在手術前見上叔叔一面。
但他想陪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等待最終的結果。
可是……哪怕沒有霍連城在她的身邊,她也不再需要他了。
路爽一個人靠在那裡,無力地低頭,黯然神傷。
正在此時,他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擡眸,瞳孔不自覺收縮一下,他吃了一驚。
霍連城!霍連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