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十分安靜。
文宇航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的九點四十分鐘了,她們早已經出門了。
滿身的酒氣,令他有些想要作嘔,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走進洗手間裡,他打開水龍燈,雙手捧起冰涼的水往臉上拍打,讓自己更加清醒,擡起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掛着水珠,臉色憔悴,鬍渣穿破肉長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滄老了許多。
結婚這麼多年,他們昨晚是第一次吵架,而且吵得最兇的一次。
走出洗手間,他無意間看到餐桌上擺放着早餐,是三明治和牛奶,他走了過去看了看,已經冷卻了。相信一定是舒婷做的,他的心爲之一動,好長一段時間了,他都沒有吃到她親自做的早餐,想念她早晨帶來的香味,直到現在纔可以嚐到。
“爸媽,我決定帶舒婷,還有欣妍回來住。”文宇航離開景都,沒有開車到公司,而是直接開回文家豪宅,一回到家裡,兩老都在,但都默不作聲地各做各的事情。他坐在他們的面前,直接開口說道。
昨天已經被氣得不輕的艾青,今天再次被兒子這話氣得臉都發青了,啪的一脆聲,她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面上,眼神憤怒地瞪着兒子看,怒怒的不解地問道:“我說宇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成心要跟我這個老太婆作對?”
文宇航平靜地看着媽媽,說道:“媽,對於你昨天當着所有人的面羞辱舒婷的話,我可以不計較,但是這件事情,我也可以不通過你的允許照樣帶她們回來住。還有,如果你暗地裡對她們做了什麼,別怪我不把你當媽媽看待……”
“很好,真好!”艾青微眯着雙眼,臉色鐵青的她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四個字來。她看向一直不說話的文展鵬,手顫抖地指着文宇航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兒子,被那個女人迷得團團轉的兒子,現在居然說要帶她們入住我們文家,你說這像不像話……”
正在看報紙的文展鵬,鼻樑上架着一副老花鏡,他不緊不慢地合起報紙,摘下老花鏡,看着艾青說道:“我不覺得宇航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反而是你,你應該好好地反省一下你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艾青猛然地跳起來,氣得她胸脯劇烈地起伏着,又看向文宇航,“你們……好,那你就帶她們回來吧,我要讓你們看看,我是怎麼樣將她們掃地出門的。”
丟下狠話,轉身走上二樓回房間了。
“媽……”她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文宇航不可置信,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他的媽媽。
“隨她吧,她就這性子。”文展鵬仰靠在沙發上,心平氣和地說道,可是剛纔當他聽到兒子說要接舒婷她們母女倆回來住,他還挺吃驚的。“宇航,你是不是沒有經過舒婷的同意就擅自作主?”
見宇航沉默,就知道是這樣。
他又說道:“昨天事情已經鬧得夠僵了,而舒婷也被你媽媽傷得夠深,恐怕她是不會答應你入住我們家。”
“我知道。所以……”文宇航頓了頓,擡起雙眼誠懇地看着爸爸說,“這次由爸爸您親自出馬。我很少求爸爸您做事,但是這次,您一定要幫幫我。實話說,我真得不想和舒婷離婚,不想沒有欣妍,沒有她們母女倆。”
原本面容祥和的文展鵬,由於兒子的求助,他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坐直身子看着他,思忖片刻道:“看情況吧!待昨日的事情緩一段時間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不但會惹怒你媽媽,還會令舒婷反感的。”
聽爸爸這麼說,文宇航自覺有道理,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急性子了呢?還是他真得害怕失去這段婚姻,失去他一直深愛的妻子,還有他心愛的寶貝。
雖然欣妍不是他親生女兒,可是她從小到大都喊他爹地,喊到他心坎裡,一直他都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他不能沒有她。
“可苦了我的小孫女啊!”昨日,他看到她那怯怯的目光,他的心都糾結起來了。
像是被什麼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是啊!近日來,他極少見到她那陽光燦爛的笑容,還有甜甜的聲音。現在的她,沒事就會跑回房間裡,極少和他接觸,都是和她媽咪講心裡話。
想到這些,他的心不由地痛了起來。
做爲父親的他,卻不能夠給妻子,還有孩子安全感,心裡輕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失敗得很。
離開家後,文宇航開車回公司,下午有個重要的會議需要開。途中,他心煩意亂,可腦海裡一片空白。
一時的恍神,他差點撞上了前面的貨車,還好他猛然地轉動方向盤,偏移到路邊,不過車還是撞上了臺階,車的前面撞壞了一些地方。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是秘書打過來的,說是有重要的客戶到公司了,現在正在會議廳裡等着他。
他沒說什麼,直接掛斷,不管這麼多,直接開着車到公司見客戶。今天公司出現有史以來最多的退單,他召集了所有上層領導,還有與這些退單有關的人開會。大家都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會議進行了將近三個鐘頭,直到下午的六點半才結束,所有人像是卸下身上的石頭一樣,鬆了一口氣,趕緊地走出會議廳,也不知道文總今天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的火,不管是誰,不管你職位有多高,都不能夠倖免。
文宇航拖着沉重的身軀回到了總裁辦公室,癱軟地坐在椅子上,安靜的辦公室裡,只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太多的事情,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已經八點鐘了,本來打算開完會後開車去接她們母女倆的,但是沒有想到會議開了這麼長時間。再說了,他開車接她們,她們未必坐他的車。
天色漸漸地朦朧起來,外面是燈火璀璨一片。
文宇航起身,拿了放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公司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媽咪,爹地今晚是不是不回來了?怎麼那久都沒有見到他回來?”坐在客廳裡的欣妍無心看電視上的動畫片,頻頻地轉過頭問正在翻看雜誌的媽咪。
楊舒婷的目光沒有從雜誌上移開,一邊看着一邊平靜地說道:“我也不清楚。”
欣妍當然知道媽咪爲何這麼冷淡,她也不怪媽咪會這個樣子,可是她忍不住地想爹地他,她撅着可愛的嘴巴,繼續看她的動畫片。
這時楊舒婷看到欣妍似乎有些生氣了,她這纔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八點過一刻了。
兩個人都鬧成這個樣子了,他隨時都有可能不回家,面對她,她都有可能將“離婚”二字說出來,就好像面對一張離婚協議書一樣,害怕面對她,甚至覺得這是在逼迫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轉過頭看了看餐桌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飯菜,再不回來,就已經冷卻了。
“我們吃飯吧!”楊舒婷合起雜誌,站了起來說道。
欣妍仰起頭望着媽咪,問:“媽咪,我們不等爹地回來了嗎?”雖然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但是她還是希望和爹地媽咪坐在一起吃飯。
“我不反對你在這裡等,但是過了時間,所有冷的飯菜,自己拿到廚房放進微波爐熱。”楊舒婷面色嚴肅地說道,不管欣妍,獨自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欣妍嘟着嘴,直直地看着媽咪吃,肚子裡又再次咕嚕咕叫了,她忍不住了,也跑了過去,指不定爹地今晚不會回來了。
正在吃飯的楊舒婷看了一眼欣妍,就知道她忍不住,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進門的是文宇航。
“爹地,你終於回來了!”欣妍看到爹地回來了,心裡非常高興,可是不見他時非常想念,可是見到了,反現並不是那麼想念他,因爲昨日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呢!讓她怯怕。
聽到女兒甜美動聽的聲音,文宇航那煩瑣的心情一下子舒展開來,微笑地走了過來,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說:“是啊!今天爹地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所以回來晚了一些。怎麼那麼晚才吃飯啊?”
“等你回來呢!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你回來,我和媽咪就先吃了。爹地,你吃了嗎?坐下來吃吧!”欣妍很懂事的說道。
雖然昨日的事情,她很怨恨爹地,當然更加討厭奶奶,可是爹地畢竟是她爹地,是最疼愛她的親人。
文宇航看了看他的座位面前擺放着一套碗筷,又看了看正在吃飯的楊舒婷,心裡不由地欣喜起來,不管怎麼樣,舒婷再怎麼嘴硬,但他在她心裡還是有一定的位置的。
他便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他今天幾乎一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煩亂的心情,早已經將他空蕩蕩的肚子填滿了。然而現在他感到特別餓,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楊舒婷楞了一下,想要說出“你慢點吃,小心噎着”的話,可話到口中卻說不出來了。
“爹地,你慢點吃!”
楊舒婷看了一眼欣妍,她把她想要說的話都表達出來了。
她那眉頭小小地蹙起來,擔憂地看着吃得狼吞虎嚥的爹地,但下一刻,她撲哧地笑出聲,因爲爹地的吃相真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