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孫女兒一次又一次的挑釁,姜芙蕖氣得面如土色,原就支離破碎的一顆心,眼下疼的幾乎快要失去知覺。
痛苦的咬脣,默默流下傷心欲絕的眼淚。
姜芙蕖開始後悔回到這裡,因爲她在這個世上僅剩的兩個親人一點不都歡迎她!
他們父女倆寧願維護仇人的女兒,也不幫她這個親生母親、親奶奶!
早知尋到兒子是這麼個結局,她還不如當初跟丈夫和小兒子一起葬身那場火海算了,省得糟心!
也知道童言無忌不能當真,可她就是不能忍受被自己嫡親的孫女兒嫌棄!
不及唐翩躚和連俢肆張口責備口出狂言目無尊長的女兒亞米,姜芙蕖就抹着眼淚。用着窮兇惡極的眼神再次瞪向在她看來形同毒蛇猛獸的唐翩躚。
脣邊泛起一抹陰森冷笑,她怒斥唐翩躚,“好你個唐翩躚,你真不愧是許博年的女兒!”
“二十多年前,你父親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二十多年後,你又攪得我們家雞犬不寧!”
“你別得意,我就是死了,也會化成厲鬼,陰魂不散的跟着你,讓你永世不得安寧!”
“行,既然兒子不孝,孫女兒也對我充滿敵意,我活着還有什麼勁!我這就下去找阿森和澈兒,一家人在陰曹地府團圓!”
顯然,這一句,她是說給兒子連俢肆以及孫女兒亞米聽的。
話音一落,絕望透頂的姜芙蕖一把掀開兩旁扶她的傭人,轉身就朝不遠處的茶几跟前跑去。
眼尖的她,早就與轉身之前瞄到了果籃裡的那把水果刀。
察覺出母親的意圖,連俢肆暗歎不妙,只愣了一兩秒,拔腿便追了上去
可惜,他因爲離得遠的緣故,等他追過去時,母親姜芙蕖已經拿起了果籃裡的水果刀,並當着衆人的面隔着黑紗抵向了自己的脖子。
母親眼下的神情和方纔在樓上時不盡相同,雖然也有威脅之意,但連俢肆看得出來她這會兒是真的想死。
一時間,他急得心跳都快跌停。
的確,女兒剛剛的話說的太重了,讓她這個當奶奶的怎麼能不慪氣,不哀大莫過於心死。
慢動作的朝母親逼近,連俢肆試圖奪下她手裡的刀。
“媽,把刀給我,有什麼咱們好好商量便是,您可別誤傷了自己。”
再把刀尖往脖子上對準了一些,姜芙蕖閃着淚眼呵斥他,“別過來,你再過來信不信我立刻戳下去!”
說罷,她稍稍一用力,刀尖透過黑紗戳進脖間的皮膚裡,頃刻間便有鮮紅的液體順着黑紗以及刀刃流下來。
連俢肆嚇得面色蒼白,惶然頓住腳步,再不敢往前。
“好好好,我不過去,不過去,媽您別衝動!”
而立在玄關處的唐翩躚和亞米母女倆,亦是被姜芙蕖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特別是亞米,看見血液順着刀子往下滴,嚇得尖叫不止,忙把小臉兒往媽媽懷裡埋。
抱緊女兒,撫背安慰收到驚嚇的孩子之餘,唐翩躚啞着嗓子勸姜芙蕖,“阿姨,您……”
聽見她的聲音就來氣,姜芙蕖再是一記憤怒冷眼射過去,“你給我閉嘴,我不想看見你假惺惺的嘴臉。我們母子之所以會鬧到眼下這種局面,全是因爲拜你,以及你喪心病狂的父親所賜!”
“還是那句話,唐翩躚,只要有我在,你休想踏進我們家一步,也休想成爲我寺兒的妻!”
對於婆婆的誤解,唐翩躚只能報以無力的苦笑。
黯然垂下眼瞼,她再不多言。
反正,她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
無法討老人家的歡喜不說,只會遭到她更深一層的討厭,那她還說什麼呢!
媽媽好心好意勸她,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把所以的錯怪到媽媽頭上,亞米氣得直磨牙,直起身就想再跟姜芙蕖理論,“老太婆,你……”
小傢伙話到一半,就被唐翩躚伸手捂住了嘴。
局面已經夠糟了,她不想女兒再添亂。
鮮血順着姜芙蕖舉刀子的手直往下淌,滴在了淺色的地板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匯成了一條小河,連俢肆看了心痛如麻。
知道自己不做出讓步,母親今天不會放過他,痛苦的閉了閉眼,連俢肆苦笑着問母親,“到底要我怎麼做,您才滿意?”
任由刀尖戳在皮膚裡生生的疼着,姜芙蕖斬釘截鐵的對兒子道出她最終的目的。
“很簡單,如果你不想背上逼死母親的罪名,不想因爲我的死而悔恨終生,就把這個女人給我趕出去!還有,漪兒她必須留下,她是我們唐家的骨血,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孫女流落在外,不然我死了都沒臉面對你的父親!”
對於母親的強人所難,連俢肆只覺好笑,“躚躚已經做出讓步,您若把漪兒也從她身邊搶走,讓她怎麼活?”
“那我不管,這是她欠我們家的!”姜芙蕖態度堅決。
母親太過蠻不講理,說不過她,連俢肆只能苦苦相求,“媽,因爲是您,我才迫不得已忍痛割愛。看在兒子我從來沒求過您的份上,讓漪兒跟躚躚走。她呆在她媽媽身邊比跟着我強,我不想傷了大的再傷小的,孩子的心理健康比什麼都重要。”
“不可能!”姜芙蕖絲毫不爲所動,鐵了心要令唐翩躚肝腸寸斷,“她身上流着你的血,就必須呆在你身邊,呆在這裡家裡。”
“媽!”苦求未果,連俢肆怒不可止。
瞟了一眼對面牆上的掛鐘,姜芙蕖再下威脅,“連俢肆,我再給你兩分鐘的考慮時間,要麼把她趕走把漪兒給我奪回來,要麼我就血濺當場死在你面前!”
抱緊隨時有可能被奪走的女兒,唐翩躚流着眼淚跟姜芙蕖爭取。
“我什麼都可以依您,什麼都可以不要,唯獨我的女兒不行,她是我的命!”
“您自己也是當母親的人,骨肉分離的痛苦您曾深有體會,既然如此,您爲何要苦苦相逼,爲何就不能將心比心替我着想,非要讓我們母女相隔兩地?”
任她哭得再是多麼的聲淚俱下,姜芙蕖非但不心軟,還扯脣冷笑,說起了風涼話,“如果換了別人,我可能會心軟,但我的同情心絕對不會用在不共戴天的仇人身上。因爲你是許博年的女兒,所以,你活該!”
“說白了,我就是想讓你也嚐嚐我曾經遭受過的痛苦和煎熬,否則你怎麼能體會到你的父親當年是多麼的殘忍!”
這時,聽出一些端倪的嚴嫂忍不住站出來,指責咄咄逼人的姜芙蕖,“夫人,您會不會太過分了,你們兩家之間的恩怨我也有所耳聞,可是上一輩……”
對於嚴嫂,打從回來這個家開始,姜芙蕖對她都是尊敬有加也充滿了感激,所以對她說話的態度還算客氣,“嚴嫂,念在你照顧我兒多年的情分上,我本不想對你無禮。可是現在情況特殊,所以請你保持沉默,畢竟這是我們家的家事,還請你見諒!”
“我還說幾句,說完我就閉嘴。”並不領情的乾笑兩聲,嚴嫂動手便解起了身上的圍裙,“我老了,不中用了,早就想請辭,回去頤養天年了。我是因爲小姐回來了,捨不得她,才硬撐到現在。既然小姐要離開了,那我也不想再做下去了。這個月的工資我不要了,還請先生和太太批准我現在就辭職。”
說罷,嫉惡如仇的嚴嫂憤然把手中的圍裙丟到了地上。
“嚴嫂,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添亂?”問話的是倍感頭痛的連俢肆。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嚴嫂轉過身去,笑着對旁邊的唐翩躚說,“小姐,您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咱倆做個伴兒,一起走。”
末了,她還不忘感嘆,“說實話,還是叫小姐順口。”
緊了緊懷裡的女兒,唐翩躚滿含感激的衝她搖頭,“嚴嫂,不必這樣,真的,你的心意我領了。”
“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來。”並不與她多做解釋,心意已決的嚴嫂徑直朝傭人房走去。
沒料到唐翩躚還挺會收買人心,姜芙蕖被嚴嫂的舉動氣得怒髮衝冠。
趁着嚴嫂還沒走遠,她指桑罵槐的對着滿屋子的傭人發話,“還有誰要走的,通通給我站出來,我一概不留!我就不信了,有錢還請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