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的傅言沉默寡言,卻也是一身虎膽,他單槍匹馬一個人坐着車,根據神秘人所說的地址,他來到了市外那座令人聞風喪膽的‘猛鬼叢林’外。
天色開始漸漸暗了下來,‘猛鬼叢林’內,寂靜的只有腳步踩在枯樹葉上的‘窸窣’聲,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影正慢慢行走着,影影綽綽的樹木山石,就像魑魅魍魎在伺機而動,一陣陣的呼嘯而至的山風泛着瘮人的寒意,卻依然阻擋不了他的步伐。
傅言微微的打了一個哆嗦,他緊張的抿緊着薄脣,一雙初顯沉色的雙眸,正四處張望着。
這夜色的降臨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急促,月色被茂密的樹枝葉擋住,傅言的眼前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呼吸,他或許快被死寂般的氛圍嚇的直接往回走了。但是尋找母親的強烈的念頭,終於還是戰勝了他心底的一切恐懼。
傅言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接到的那通電話的時候,一切纔是陰謀的開始。
他雖然曾經也遭受過別人的暗算,但每一次都能夠平安的度過危險,傅言以爲,他這次也會這麼幸運的。
‘嘭——’
突然一陣槍聲響起,瞬間驚得一羣鳥兒四竄飛起。或許是槍口沒有瞄準目標,傅言只感覺臉上一熱,緊跟着是子彈射空的聲音,這讓他深切的意識到了,原來這又是一個陷阱!
當時的傅言雖然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但是他的出生就註定了他不能跟其他孩子一樣,傅言從小接受着一些特別的秘密訓練,就連傅天也並不知道,一切都源自於他的母親,也因此傅言練就了擅於應變危險的心理素質。
傅言沉着雙眼,戴上了身上帶着的夜光眼鏡,入眼的不遠處,正隱藏着幾道人影,但是看不清楚人數,或許來人不止一個,兩個,或許更多!
他知道他此刻已經成爲他們的獵物,隨時會喪命於此。
傅言果然的尋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一邊跑着一邊機警地躲避着不時射向他的子彈。
“嘭嘭嘭——”
一時之間,致命的槍聲在這片死寂的叢林裡此起彼伏地響起。
漸漸的,汗水已經打溼了傅言額邊的碎髮,那青澀的深眸裡,卻泛起了陣陣冷意。
黑夜爲這座森林添加了瘮人的荒涼,傅言不斷跑不斷閃躲着致命的狙擊,卻早已經迷失了方向。他只知道,一旦他停了下來,一定再也回不去了。
槍聲出奇的減少了,傅言以爲他成功的躲開了他們的視線,卻不知道身後正有人爲了他而拼命着。
靳沐熙從走進這猛鬼叢林後就察覺出了不對勁,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般,他們又是衝着傅言而來。
他暗中清理着隱藏的狙擊手,每一次的搏鬥過後,靳沐熙身上也掛了不少彩,但他要的是傅言百分百的安全,就算受再多的傷也不在乎!
‘嘭——’
正當傅言拼着命的奔跑,身後猛地響起一陣槍聲,他頓時停下了腳步,渾身血液好像瞬間凝固了一般,再也移動不了。
他——這是要死了嗎?
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正當傅言心頭涌起一絲疑惑的時候,卻聽見身後一陣轟然倒地的聲音,他神情一凝,最後還是僵硬着身子扭頭看去。
當他看見身後趴在地上的人時,突然神使鬼差的向他走了過去。
一縷昏暗的月光穿透過層層樹枝,淡淡的撒在了地上趴着的人臉上,他背上殷殷流出的鮮血,微弱的呼吸,一副生命垂危的樣子。
吸引傅言的是,是掉落在地上的一塊發亮的玉佩,那是他跟靳沐熙共同擁有的信物。
他眼孔猛地緊縮,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可能時,整顆心如同墜落谷底,渾身冰涼的沒有溫度,他猛地摘下臉上的眼鏡,伸出顫抖的雙手,慢慢的將地方的玉佩撿了起來。
突然間,一聲悲滄的怒吼響徹半空。
“沐熙!沐熙!怎麼會是你?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說話啊!回答我!靳沐熙,我命令你立刻醒來,不準睡!”
當傅言抱着中槍的靳沐熙,不斷的吶喊着,可懷中的人體溫卻在漸漸變冷着,他慌了,亂了,他不能再次允許最親的人再次離他而去,他必須要救他!
“靳沐熙,是兄弟就給我撐着,我,我立刻帶你去找醫生,不會有事的,你絕對不可以有事!”
傅言一手死死按住靳沐熙汩汩冒着鮮血的傷口,當槍聲再次響起時,他立刻仰起頭,對着漆黑的森林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到底是誰!有本事光明正大出來殺我啊!偷襲又算什麼本事!”
他的聲音越發的沙啞,在這一刻,他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害怕,什麼叫恐懼,什麼是真正的無能爲力!
鮮血仍源源不斷流出,那血色染紅了他的瞳孔,彷彿下一刻他就要失去最好的朋友了。
傅言心中說不出的後悔,他後悔的是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卻讓最好的兄弟,唯一的朋友,替他捱了這一槍。
誰說他不會哭,那只是信念沒有崩塌時還能夠堅強的理由,可當他抱着靳沐熙無力吶喊的時候,他的執念迅速的土崩瓦解,隱忍着眼淚正順着臉頰緩緩的滑落而下。
傅言抱着靳沐熙想要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方向已經被打亂,危險還是沒有解除,他不能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了,否則他們兩個一定會死在這裡。
“阿,阿言,你,你吵死了……想,想睡一下,都,都不行……”
靳沐熙能夠感受到傅言的恐懼,可身上的疼痛讓他意識漸漸模糊,想要安慰他卻始終張不開口。
他憑着一絲意志力強撐着,像以往那樣淡淡的調侃着傅言,柔柔的月光映出了他慘白的笑臉,他氣若游絲的樣子,就像美麗妖嬈的曇花般稍縱即逝。
“沐熙,沐熙,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忍着點,我,我馬上,馬上叫救護車,你不要睡,千萬不要睡!”
傅言瞪大着雙眼,無比驚喜的望着懷中醒過來的靳沐熙,臉上又哭又笑的,跟以往少年老成的沉穩模樣完全相反。
他忍着滿腔的憤怒與恐懼,舉起手臂隨意擦拭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正顫顫的拿出手機,卻因爲緊張總是輸入不了正確的屏幕密碼。
鎮定點!這時候你絕對不能亂!
傅言咬緊着牙關,努力的鎮定着心神。
也許被恐懼迷失了警覺性,整個叢林周圍忽然靜得可怕,那催命般的槍聲再也沒有響起過。
當傅言終於打開屏幕時,卻沒有半點信號顯示,他崩潰的一把將手機扔飛了出去。
“哎呦!疼—
“誰在哪裡?給我滾出來!”一聽見聲音後,傅言緊張的抱着靳沐熙,腥紅的的眼滿是戒備,死死盯着黑暗裡的某個角落。
“幹嘛亂丟東西呢?很痛的誒!砸到人還好,砸到花花草草怎麼辦呢?它們也會痛的。”
一陣軟糯清脆的童音忽然在周圍響起,可在這種環境中聽起來,反倒像是鬧鬼了,頓時讓人毛骨悚然。
傅言不斷的嚥了咽口水,即使汗溼了衣背,仍舊不敢放鬆警惕,他屏息凝視的到處張望,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真有妖魔鬼怪跑出來,他也無所畏懼了。
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如果一定要死的話,他也會和最好的朋友死在一起!
“我再說一遍,滾出來!”
傅言的疲憊感已經完全被仇恨所代替,嘴角揚着一抹嗜血般的笑意。
此刻的他渾身佈滿尖刺,年少時的一系列遭遇,致使了後來的他成了冷情至極的傅言,殺伐果斷的傅太子。
“唔~我收拾一下就出來了。”
那脆生生的聲音說完,草叢裡立刻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隱約能夠聽見似乎正在搬擡着什麼重物一樣。
不到一會兒,一道亮光射出,刺得傅言不適的眯起雙眼。
“噓!你不要太大聲了,裡面有兩個黑衣服的叔叔在睡覺,你這麼大聲會吵醒他們的。不過,我好像拿錯針了吧……不管了,反正小飛哥哥不會告訴老師的!嘻嘻。”
傅言一手擋住雙眼,透過指縫朝着聲音看了過去,還沒等他看清楚來人,一雙小巧的像孩童般的鞋子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原來只是個孩子。他稍稍有點鬆了口氣的想到,但突然間又察覺出一絲詭異。
這地方不可能有人家纔對,怎麼可能會有孩子出現?
難道是……鬼嬰!
這想法差點讓傅言緊張的心也跟着跳了出來,但爲了靳沐熙,他必須面對現實。
他僵硬着頭,慢慢的放下擋在眼睛上的手掌,直接對着眼前的人望了過去——
‘喝—
雖然傅言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只見站着一個齊肩短髮小女孩,看樣子年齡最多五六歲的樣子,此刻她正拿着手電筒照着自己的小臉,這慘白的臉乍一眼看去,正常人都要嚇出一身冷汗不可。
“你是誰?”傅言無暇猜測她的身份,於是定了定心神,對着眼前的小女孩出聲問道。
“大哥哥,你又是誰呢?”
小女孩將手電筒照向躺在傅言懷中的靳沐熙,忽然驚訝的說道:“哎呀,流好多血呢!”
傅言薄脣一抿,臉上滿是戒備,他發現眼前這小女孩好像行爲有點怪異,還沒來得及細想,她又把目光轉向了靳沐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