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兩人相處的一切,竟令她覺得不寒而慄。
林歆嵐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顧志平的女兒?難道林強也知道?可是就算知道又怎樣,他們仍然是名義上的兄妹,如果真做了那種事,實在是噁心……
林歆嵐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依她現在對她的瞭解,這個女人實在是和常人不同,想法不同,行爲也不同……
顧小溪強按住胃裡的不適,電梯門開了,她低着頭走進去,一轉身,卻在合上的電梯門上看見了自己身後站着一個人。
她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崔紅紅着眼睛,卻對她擠出一抹笑容。
“紅姨……”
崔紅點點頭,“你在醫院來看誰呢?誰生病了嗎?”
“嗯,朋友的母親闌尾炎住院了。”顧小溪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自從知道崔紅和林月的死有關,她就對這個女人充滿了警惕,生怕一不留神,死掉的就是自己。
真是沒想到,平時總是笑臉迎人,對她關懷有加的女人,笑容背後竟然這麼可怕的一副面目。她想起以前跟陸庭衍說,“紅姨對你真好,就像是親生母親一樣。”陸庭衍只是淡笑了一聲,不予置否。
突然對陸庭衍由衷地心生一股愛憐。從小到大,他的身邊全是豺狼虎豹,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真是壓抑又痛苦。
“是嗎?”崔紅笑了笑,饒有興味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看向跳動的樓層數字。顧小溪以爲她不會再說話,正要轉身,卻聽見她似無意地說了一句,“如果我沒有記錯,闌尾炎的急診室和住院部都在五樓呢。”
顧小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心裡有一絲慌張,卻沒有表現在臉上。她笑了笑,“嗯,我剛看了伯父,正好有時間,想順便來檢查了一下牙齒。沒想到掛號的人這麼多,算了。”
所幸她剛在電梯門口的時候無意看了一眼牆壁上掛着的指示牌,知道這層樓是牙科。
不等崔紅繼續問下去,顧小溪先發制人地問道,“紅姨到醫院來看誰呢?”
崔紅臉色的笑容滯了一下,眼中有悲痛閃過。
“我來看望一個朋友。”她淡淡說道。
林月的屍體停在陸總院,但法醫的報告好沒有呈交給警方,崔紅動用關係,先一步來看檢驗結果。
顧小溪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因爲繼承權的問題,兩人之間表面上風平浪靜,母慈子孝,可是私下卻是鬥智鬥勇,你爭我奪。隨着陸庭衍的得勢,崔紅和他的矛盾、對他的不滿越來越多,恐怕隨着林月的死,兩人的戰爭會越演越烈。
到底是誰指使人害死了林月?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林月的死,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崔紅和陸庭衍的關係,那人的目的就是爲了挑撥崔紅和陸庭衍的關係?
想來想去想不到答案,直到跟崔紅在醫院門口分開,她仍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心裡有些擔心崔紅會對陸庭衍不利,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陸氏集團的大廈樓下。
陸總院離陸氏集團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步行時間,她竟然走了過來,站在樓下往頂樓的窗口望了一眼,心裡萬般複雜,躊躇了一下,轉身便要離開。
嘆了口氣,不知道他現在的秘書是誰?會不會照顧他辦公桌上的小花?會不會將他的咖啡換做牛奶和豆漿,會不會……
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去想,沒有必要擔心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嗎?
走了兩步,卻看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公司門口,她認出是陸庭衍的車,下意識往柱子後面一躲。
遠遠看見車門打開,司機拉開車門,先下車的是一位穿着藍色長裙的年輕女人。
她帶着帽子和墨鏡,低着頭,顧小溪認不出是誰,卻知道不是林歆嵐。
她下了車,站在一邊,陸庭衍從另一邊車門下車,兩人並肩向大廈裡走去。
看着兩人並肩的背影,顧小溪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並不是因爲他和別的女人走在一起,而是因爲他和別的女人走到一起,自己卻只能憑無意撞見才能知道。
兩人的世界,漸漸離得越來越遠了,兩人的關係,也似乎漸漸在疏遠了……
到底是她疏遠了他,還是他疏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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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車離開,在車上打電話給楊圓,想約她出來陪自己散心。楊圓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下來,顧小溪回家換了衣服,補了妝,出門在家樓下等楊圓開車過來。
站着無聊,看了一會兒手機新聞,發現關於林歆嵐的新聞有增無減。
記者們日日夜夜堵在她家門口,竟不知她是如何逃過衆人的視線,好幾次出了門?顧小溪正疑惑,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頭便見楊圓微紅的臉。
她是跑着過來的,見顧小溪低着頭眉頭緊鎖地翻看手機,她很好奇,“在看什麼呢?”
顧小溪將手機遞過去,“關於林歆嵐的新聞。”
“哦,我也關注了。”楊圓粗略地翻了一下,憤忿道,“她真是活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說她犯賤簡直是侮辱了‘賤’這個字!”
“她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顧小溪淡淡道,沒有跟她細說,因爲很多事情自己都只是猜測,並沒有得到確切的肯定。
兩人去了槐樹路一家spa,顧小溪跟楊圓都是這家店的VIP,前臺認識她們,所以一見她倆推門進去,就笑着問,“曹小姐,陸小姐,還是老房間?”
顧小溪點點頭,服務員領着兩人上了二樓,打了房間門便離開,楊圓走進去,一邊解衣服釦子一邊頭也不回地說,“早就想來泡溫泉了,這段時間被妥妥那個鬼丫頭折騰得骨頭都要散架了。”
這段時間忙着很多事,卻忘了問楊圓跟妥妥的關係。
“圓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顧小溪跟在她身後,“你跟周航這麼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也不是長久的事情。”
楊圓的背影一頓。
“我不知道……”她難得正經地回答一次她的問題,每次跟她提到周航和妥妥,她就急着轉移話題。
兩人往溫泉池裡一泡,楊圓一邊將玫瑰花瓣往臉上貼,一邊閉着眼說道,“說心裡話,這段時間跟他還有那個孩子相處,我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男人。那個孩子也很可愛,因爲心裡知道她是我女兒的關係,對她的喜歡之中又加入了心疼和愧疚。我很想要接受他們,但是又不甘心,更難以釋懷周航當年對我的傷害……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小溪你恐怕難以想象那種感覺,那時候我才十八歲,被一個陌生男人奪去了第一次,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那種無助和恐懼,感覺全世界都是黑色的……”
顧小溪的心隨着她的話一點一點疼起來,十指在水下攥緊,卻攥了一個空,最後只能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地掐着掌心。
恐怕換了她自己也無法原諒周航吧?看着那個孩子便會想到當年的不堪,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摒棄前嫌去接納他們父女?
“另外,我還覺得很不甘心。我的人生明明有很多的選擇,難道要因爲救那個孩子而放棄其他所有的選擇,老老實實被捆綁?憑什麼?他又不愛我,我也不喜歡他,憑什麼要爲了別人犧牲我的人生?我不是聖人,我很自私,真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