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兩個小時？！慕清芸的心驀地空蕩蕩一片。
兩個小時是什麼概念？！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兩個小時裡，存在一切的變數和異動。
兩個小時……
回眸望向洛亦楓，眸底神色複雜，也就是說……他抱着自己站在那裡，已經足足兩個小時了……
睫毛輕顫間，似有淚光閃動。
“芸兒，怎麼了？！”洛亦楓伸手摸摸她的頭，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過。
慕清芸擡眸，眉頭微皺“你抱着我，在這站了兩個小時？！”
語調微微提高，帶着一絲顫音。
他難道，不累嗎？
洛亦楓微怔，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到身後，眸子平靜如水“嗯”
點點頭，用另一隻手摸摸她的頭“嗯”
手臂上的傷口還未包紮，一絲血跡順着黑色襯衣流下，滲入一片黑中，了無痕跡。
慕清芸皺皺眉，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環着他的腰。
她怎麼可能會忘了他手臂上還有傷口，只是，既然他選擇隱瞞，那她就當做，什麼，都不知。
燈滅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從裡面出來，脫下口罩，揉揉惺忪疲倦的眼。
“哪個是病人家屬？！”
慕清芸小跑上前，眸底帶着焦急和不安。
“醫生，冰心她怎麼樣了？！”
醫生皺眉，疑惑地盯着她“小姐，你會講法語嗎？！”
接着，就是一連串的醫用術語。
聽着自己全然陌生的語言，慕清芸緊緊皺着眉頭，腦子裡一團混亂。
“芸兒……”洛亦楓見狀上前一把摟住她的肩，跟醫生交談起來。
慕清芸看着洛亦楓與醫生流利地交談，可她卻什麼都聽不懂！
慚愧之際腦子裡那根弦也繃得緊緊的。
洛亦楓眉頭越皺越緊，衝醫生點點頭，低頭看着慕清芸，表情凝重，欲言又止。
“亦楓，醫生怎麼說？！”慕清芸緊張地盯着他一臉凝重的神情，心驀地提到了嗓子眼。
“芸兒不用擔心，李冰心算是保住了一條命了……”洛亦楓面色嚴峻，衝她點點頭。
慕清芸卻是一下子放鬆下來，腦裡緊繃的弦也稍稍鬆弛下來。
“是嗎？那就好……”
洛亦楓眸底閃過一絲猶豫，掃了一眼手術室的門，皺着的眉未見一絲放鬆。
“但是她的心智，現在只等同於一個五歲兒童……”
五歲兒童？！慕清芸只覺得自己腦門嗡嗡作響，眼前一黑，雙腳失去力氣，驀地癱倒在地上。
“五歲？！怎麼，怎麼會這樣……”慕清芸眼神空洞無比，茫然地盯着那扇門。
死死地盯着，似要將它射穿一個洞來。
眸底漸漸染上一抹溼意，微微泛紅。
“芸兒……”洛亦楓微微蹲下身子，素來冷漠的眸子滿是擔憂和心疼。
他之所以遲疑，就是怕芸兒會受到刺激。
他素來冷漠，李冰心如何又與他何干？！
只是，這件事偏偏牽扯到芸兒，那他就不可能冷漠以對了。
“洛亦楓……”慕清芸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一下子撲進洛亦楓的懷裡，泣不成聲。
“洛亦楓，我想去看看她……”望向男人的眸子充滿了渴求和忐忑。
“好，我陪你！”一把扶起女人，帶着她往重症監護室走去。
望着那扇緊閉的門，慕清芸伸出手，又忐忑地收回。
洛亦楓眸子深邃了幾分，握住女人的手“芸兒，我跟你一起進去”
兩手交握，一把推開了那扇門。
李冰心穿着一身病服，一臉茫然地坐在病牀上，看看四周，又看看自己手上包紮着的傷口。
眸底充滿了惶恐和不安，兩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天真兒童。
慕清芸身子顫了顫，心就像被針扎一樣難受，這樣的李冰心，讓她心痛。
“冰心？！”她一步步邁近她，小心翼翼地開口，眸底滿是真誠和關懷。
“嗯？！”李冰心歪歪頭，一臉懵懂地盯着她。
“姐姐，你是誰啊？！”不安地開口，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和緊張。
“冰心……”慕清芸難受地伸出手想撫摸她的臉，卻被她扭頭躲開。
“姐姐，你是誰啊？！我，我怕……”眸底充滿了恐懼，往後縮了縮，連說話都帶着一絲顫音。
她這是，在躲自己？！
慕清芸微微怔住，心驀地一疼，一股辛酸感從心裡直直地衝上眼眸，染紅了她的眸子。
“冰心……你，你不認得我了嗎？！”一滴淚，從眼眶溢出，眸底一片辛酸。
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這個樣子，不僅智商回到五歲，就連自己，也不認得了，誰，能夠不傷心不難受，不爲之動容？！
慕清芸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住，險些窒息。
驀地一隻帶着暖意的手撫上她的眼眸，接下她眼角欲落的淚。
“姐姐，不哭……”李冰心天真地衝她笑笑，眸底澄澈透明。
慕清芸擡起頭，見李冰心一臉天真地對自己笑，本就揪緊的心越發難受起來。
“姐姐，你哭，我也想哭了，嗚嗚嗚……”說話間，巴拉着一張臉，微微嘟起嘴脣，眼眶微微泛紅。
慕清芸縱使心裡難受，卻還是硬扯起一抹淺淡的笑“嗯，姐姐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
伸手，揉揉她的頭，眼底閃動着真摯和關心。
“嗯！”李冰心笑着點點頭，特別聽話的樣子。
天真嬌憨的樣子讓慕清芸心裡一暖，面色也柔和了幾分。
洛亦楓見狀，眸子驀地深邃了幾分，滿意地勾起脣角。
剛纔他之所以沒有安慰女人，就是希望女人能夠自己振作起來。
有些事，他不便插手，但是，他會默默守候在她身邊，及時地遞上肩膀。
看着女人嘴角的那一抹極淺極淺的笑意，洛亦楓懸着的心總算安心地落地。
對他而言，芸兒的笑，就是他快樂的源泉，她快樂，他就安心。
“姐姐削個蘋果給你吃吧？！”慕清芸低頭抹去眼角的淚，衝她溫柔地笑笑。
“好！我喜歡吃蘋果！”李冰心興奮地點點頭，望着那一籃水果，嚥了咽口水，眸底帶着一絲迫切。
“嗯，我知道”慕清芸笑笑，拿過旁邊放置的水果籃子裡面的一個蘋果，握在手心。
她當然知道，她最愛吃的水果是蘋果了。
以前，每次出街，她總會拉着自己去水果店，挑出那裡最甜最好的蘋果，開心地遞給自己。
那時候的她，笑容也是這麼天真無邪的……
只是，她們之中，到底是誰，先變了呢？！
“風，吹落一生浮沉，掌心緊握年華的餘溫……”悅耳的手機鈴聲在這狹小的房間裡不斷迴響。
慕清芸掏出手機，眸子一收，愣在原地。
猶豫了一下，點了接聽鍵。
“喂”
“喂，是小芸嗎？！”電話那頭傳來凌佳大嗓門中帶着疑惑的聲音。
“嗯”慕清芸微微點點頭，心裡一團亂麻。
“小芸啊，你太不夠義氣了！怎麼出國都不跟我說一聲啊？害我找你都找不到！”凌佳微微嘟起嘴，在電話那頭不住地抱怨。
慕清芸蹙眉，望了望一旁的李冰心“臨時決定的，所以走得太急，抱歉……”
“姐姐，我要吃蘋果！”李冰心一把握住她拿手機的手，委屈地嘟起嘴，這個姐姐不是說削蘋果給她吃的嗎？
怎麼那麼久啊！她好想吃蘋果呀！盯着慕清芸另一隻手上拿着的蘋果，眼睛睜得大大的。
“誰，誰在說話？！”凌佳皺眉，她怎麼就覺得剛纔那個聲音那麼熟悉呢？！
“沒誰……”慕清芸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這件事，還是瞞着凌佳好了，她怕她會受不了刺激……
凌佳眉頭深鎖，那個聲音真的很熟悉呢。
是誰的呢，誰的？
握着手機的手驀地一顫“是冰心的對不對？剛剛的話，是冰心說的對不對？！”
慕清芸顫了顫，險些拿不住手機，猶豫地看了牀上天真如孩童的女人一眼，咬脣，微微點點頭“是……”
只是，李冰心爲什麼會叫小芸姐姐？！
還有，她的聲音隱約透着一股天真勁。
“小芸，冰心爲什麼會叫你姐姐？！”
慕清芸驀地怔住，眸底神色複雜“這……”
凌佳聽着慕清芸帶着猶豫的語氣，心驀地提到了嗓子眼，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李冰心會叫小芸姐姐，莫非……
“小芸，我想見見她，開視頻吧。”
開視頻？開視頻！
慕清芸的腦子驀地炸開，不斷迴響在耳邊的，只有“開視頻”這三個字。
“叮鈴鈴，叮鈴鈴”
對方發來視頻要求，是否答應？！
慕清芸怔了怔，猶豫着按下了接受的按鈕，一下子，凌佳英氣清秀的臉出現在屏幕裡。
“小芸，冰心呢？！”凌佳半眯起眼，在四周掃了掃。
慕清芸猶豫一下，將鏡頭轉向牀上的李冰心“她在這裡……”
凌佳定睛一看，只發現李冰心呆呆地坐在牀上，嘴角還掛着一抹晶瑩，傻傻地盯着她。
“姐姐，你又是誰啊？！”眸子一亮，衝她笑了笑，整一副天真孩童的樣子。
凌佳愣了愣，半晌沒反應過來。
“你說她是李冰心？！”
洛亦楓眸子暗了暗，邁步出了門，將門輕輕掩上。
眉頭一皺，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一個人絕望到情願失去記憶也不願回想？！
候在一旁的陳冬上前將一封信遞給他“少爺，這是李冰心給少奶奶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