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拉着安承夜離開,顧夢留在原地,徒留一個孤寂空洞的影子,在夕陽下不斷拉長。
“芸兒,你想對我說什麼?”安承夜嘴角銜着一抹邪魅的笑,往後一退,慵懶地靠在房間的門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光淡淡。
“夜,你老實告訴我”安芸收斂起臉上的笑,直視他,不容許有半分閃躲。
安承夜臉上的笑一滯,斂眸,站直身子“你怎麼會知道?是不是顧夢她告訴你的?”
顧夢,居然敢違揹他的命令!
看來沒有必要留下她了,既然她沒有這個能力研究出解藥,那她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安芸看着他那突變的臉色,心中的猜想此刻終是得到了證實。
“爲什麼?”安芸沉下臉,苦笑“爲什麼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小夜的事是這樣,中毒的事是這樣,就連上次,也是這樣。
從不肯對她說實話,將所有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獨自一人承受,寧願自己一個人那麼痛苦煎熬,也不願意跟她一起分擔。
難道,在他心裡,她就那麼信不過,靠不住嗎?
“芸兒……”安承夜頓時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繃着臉,有些忐忑不安地想伸手觸上她的臉,卻被她冷臉避開。
“別碰我!”既然不信任她,那就不要對她那麼好。
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僅僅只是一隻玩寵,無聊時逗弄一下,有事就踢到一邊,她也是人,討厭被欺瞞,她有她的自尊!
安承夜一怔,眸底閃過一抹失落,手收回,無力地垂在身側。
“芸兒,你這是在怪我嗎?”怪他欺騙了她,怪他隱瞞了她那麼多事?
“不,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自責,爲什麼我沒有早點發現你的異樣,爲什麼我那麼地遲鈍”安芸猛地咬住下脣,不斷用力,脣瓣伸出了些許血跡,稱得紅脣妖豔。
“芸兒……我……”安承夜一時語塞,只能滿心無奈地看着她愧疚的表情。
“你對我那麼好,爲我做了那麼多,我卻對你那麼壞……”
“現在想想,真的覺得自己壞透了,像我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安芸不斷地自責,沒有發現安承夜越發蒼白的臉色,該死!怎麼偏偏這個時候犯病呢?
明明,最不喜歡被她看到的。
“夜?”安芸許久得不到回答,擡眸,剎那變了臉色,想也不想地拉住他的手“你怎麼了?是不是毒發作了?怎麼辦,你別嚇我……”
聲音已然帶着哭腔,睜着眸子,淚水簌簌落下。
“沒事……”頭痛欲裂,可他還是扯起一抹蒼白到極點的笑,撫摸她帶淚的水眸,眸底溢滿柔情。
“沒擔心,我一點也不痛!”似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話,他貼近,顫抖的脣覆上她的粉脣。
“唔……”安芸一愣,從他脣上傳來的涼意在她的脣齒間流傳,卻讓她的心驟地變得冰冷。
他的脣是冷的,明明很痛苦,爲什麼還是要瞞着她?
“唔……”安承夜悶哼一聲,從她的脣上移開,重重跌倒在地,臉上還帶着笑,眉頭深鎖,額上冒出密密的細汗,虛弱無力。
“夜!夜!”安芸趴在他身上痛哭,顧夢聽到安芸的呼喊,心頭一窒,幾步跑上樓,看清裡面的情形時,險些暈倒。
這纔多久?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迅速冷靜過來,爲他檢查,面色凝重得嚇人“必須馬上送醫院,晚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猛地推開還處於怔愣的安芸,扶起安承夜,掐人中,做簡單的急救措施。
“我,我去叫救護車!”安芸大叫着,就想往外跑。
“來不及了,等救護車來了就太晚了!我們送他去醫院!”顧夢冷靜地攙起安承夜,就要往外走去。
“小張!小張!”安芸呼喚着,可整間屋子都沒發現司機的人影。
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驚訝地大叫“今天小張休假,所有車都送去保修了!”
“什麼?”顧夢猛地沉下眸子,又查看了一遍安承夜的病情“沒有工具,我們怎麼送他去醫院?”
工具?安芸一愣,猛地跑出家門。
她想,她知道應該找誰幫忙了。
“叮咚叮咚”洛亦楓剛從浴室出來,頭髮還在滴着水,驀地聽見門鈴聲,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僅圍了一條浴巾,眸子一沉,裝作沒聽見準備上樓。
“洛亦楓,洛亦楓你在家嗎?快點開門好不好,安承夜,安承夜他……”安芸焦急地拍打着門板,哭喊着,死死地盯住那扇門。
“啪嗒”門打開,露出洛亦楓那張俊美冰冷的臉來“你說安承夜怎麼了?”
醫院——
經過搶救,安承夜總算撿回了一條命,靜靜地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牀上,閉目靜養。
“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至於他體內的毒……”舜禹脫下口罩,鏡片下藏着一雙疲倦睏乏的眸子,卻依舊斯文有禮如同紳士。
“舜禹,那個毒連你都解不了嗎?”安芸擡頭看着他,目光灼灼。
只一瞬,舜禹便苦笑着移開了視線“安小姐太看得起我了,這種毒,若是連顧夢博士都解不了,我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能耐呢?”
舜禹沉眸,幾步走到顧夢面前,挑眉伸出手,笑容溫潤和善“初次見面,顧夢博士,久仰大名!”
怪不得他聽到她的名字會覺得那麼耳熟,顧夢,M國最權威的醫學博士,素有妙手回春之美譽,身爲一名醫生,他自是對她的名字,如雷貫耳。
“不用這麼客氣,我也只是普通人一個,連他,我都救不了……”顧夢擺擺手,神色落寞。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舜禹,你真的幫了我很多。”安芸笑着致謝,舜禹的眸子一如往常地清澈溫潤,泛着些許柔情。
小芸,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我不願意看到你傷心,所以哪怕是救情敵,我也一定會竭盡全力。
“對了,上次古瑪那件事,難道那個人就是……”舜禹說着,眼神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顧夢,如果是她的話,要弄到這種禁藥簡直輕而易舉,只是,她爲什麼要對小芸下這種毒手?
安芸一愣,無所謂地笑了笑“那件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想再提了……”
既然顧夢是爲了安承夜,而安承夜是因爲她而有生命危險,那麼說到底,罪魁禍首是她,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別人呢?
“咳咳”安承夜難受的咳嗽聲讓安芸的心一下子揪得緊緊的,不理會任何人,心急地去到他身邊。
“夜?夜?”輕喚一聲,握緊他的手。
安承夜只覺得手心一暖,幽幽轉醒,在眼前放大的,是女人滿是擔憂,蒙着水霧的雙眸。
“芸兒?”輕啓脣,發出來的聲音沙啞低沉,兩人皆是一愣,安芸低頭抹去眼角的淚水。
“你是不是渴了?我去給你倒水”安芸站起身,卻被他牢牢攥住手腕“不要走,不要走。”
死死地攥住她的手,眸底溢滿不安生怕自己一鬆手,她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安芸柔聲安慰,又坐了下來,猝不及防地被一下摟進懷裡。
緊緊隔着一道玻璃窗的洛亦楓和顧夢皆是眸子一沉,面無表情。
顧夢搖頭苦笑,眼不見爲淨,她還是離得遠遠的好,他們的恩愛,只會在自己的身上狠狠扎刀。
夜,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拿到解藥,哪怕,要我做出什麼更殘酷的犧牲,也甘之若貽!
“這就是你想要的?”舜禹搖頭苦笑,雖然裡面的情形的確刺激到了自己,但他相信,這個深沉男人心裡的痛苦,一定不比他的少。
“其實,你要是拒絕帶他來醫院的話,那他就會錯過搶救的最佳時間,說不定……”
舜禹勾脣,細心的觀察洛亦楓的反應,點到爲止。
只見洛亦楓臉色不變“那是我兄弟,即使已經反目成仇,他也是我兄弟!”
轉過身,深沉的眸子直直地對上舜禹“她說讓我等,那我就會一直等下去,我相信她!”
握拳,留戀地看了女人柔美的側臉一眼,頭也不回地離去,步子沉重。
唉……舜禹苦笑着搖頭,這人物關係可真是越來越亂了,也罷,各有各的命吧,一切,強求不得!
安承夜深邃的眸子緊盯着窗外的情景,直到那人的腳步聲遠離,才長嘆一口氣,將女人放開。
“夜……”安芸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愣愣地盯着他。
“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她會覺得,他變了好多?
“大概是太接近死亡了,所以有點悵然若失吧”安承夜勾脣,無所謂地笑笑。
安芸心頭一緊,猛地捂住他的嘴“不要胡說!你一定會沒事的,沒事不要詛咒自己。”
樓梯口——
“喂”顧夢鼓起勇氣撥打了那個號碼,也不知道是吊她胃口還是真的沒聽到,許久纔得到電話那頭的迴應。
“開出你的條件,解藥,我一定要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