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還沒亮,安承夜就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書房內一陣躁動,慕清芸整夜都未闔上的眸子漸漸染上了一絲不耐。
自從她懷孕後,就要求跟他分房睡,雖然他滿心不願,但在看到她拿着刀抵上自己脖子的時候,也不得不點頭。
她還記得,當時他看她的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痛心,一雙邪魅的桃花眼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可是她終究還是扭過頭,連一眼也吝嗇給他。
餘光掃到牆上的古鐘,眉頭蹙得更深,都還不到五點,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安承夜火速整理好儀表,在經過臥室時腳步稍稍頓了頓,愣了幾秒後,失落地收回欲敲門的手,這麼早,她應該還沒醒吧。
還是,不要去打擾她好了。
腳步聲漸遠,慕清芸沉眸,懸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理他遠遠的,因爲一看到他,她的腦子裡就會浮現母親和外婆死去的慘狀,整個人就會不由自主陷入仇恨的深淵。
她,沒有辦法不去恨他。
只是,要甩開樓下的保鏢談何容易?
苦笑一聲,想到這裡是再也沒有睡意了,披上一件外套,信步下樓。
踢踏聲在空寂的房子裡顯得異常突兀,門外的保鏢頓時震了一下,提高警惕,手搭上門,就要跑進來查看情況。
“少夫人,是你嗎?是不是有什麼事?”
慕清芸蹙眉,這種時刻被人盯着看緊的滋味讓她感到厭煩,不由得說話也帶上幾分怒氣“我只是下來看個電視,難不成這也要向你家少爺報告嗎?”
“啪”地一聲打開電視,隨即坐在沙發上。
保鏢們嚇了一跳,不發一言。
頓時,屋子裡就只剩下新聞播報的聲音以及女人輕淺的呼吸聲。
怎麼全是新聞啊?蹙眉,正想轉檯,卻被上面的新聞吸引。
“本市最大的房地產企業——安氏,一夜間股票大跌,遇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根據其他相關報道,不排除惡性競爭的可能。”
接着,是安承夜的車被記者團團圍住,而後那張邪魅俊美的臉出現在鏡頭前,雖是不變的笑,卻難掩眸底的一絲疲憊。
疲憊?什麼見過安承夜露出這樣的神情,看來這次的事情一定很棘手。
惡性競爭?也就是說有人故意打壓安氏,只是,什麼人跟安氏有這麼大的過節?
莫非……慕清芸一震,手中的遙控器啪嗒一聲砸在地上,臉上帶着一絲淺淺的笑,靠在沙發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你,終於還是出手了。
與安家靜謐的氛圍相比,洛家則陷入躁動的境地。
“啪”力道極大的巴掌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
“逆子!”
洛亦天一臉的怒火,在他面前的是被打偏過頭,依稀看得出潔白如玉的臉上的巴掌印。
“你爲了一個女人,居然要拿整個洛家去賭嗎?”
要不是他剛好碰見他的助理來送文件,他又怎麼會知道,這個逆子,居然把洛氏下半年的資金全投進房地產規劃了。
他要跟安承夜鬥到底他不反對,畢竟他搶走了他的女人,這樣的人還要跟他留什麼情面。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以這種兩敗俱傷的方式去達到目的。
他要搶女人他不反對,但危害到整個洛家就是不行!
洛亦楓臉上依舊淡漠“安承夜動了我的女人,我絕不會讓他好過!”
“你!”洛亦天見他一副絲毫不悔改的樣子,更是氣得又甩了他一巴掌。
“執迷不悟!執迷不悟啊!”
侯鈺楓站在一旁,雙眸含淚,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寶貝兒子,她幫哪邊,都會傷了另一邊。
況且她也覺得,亦楓這次太過沖動了。
“我早就說過,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好貨色,走了也就罷了,你還去找她做什麼?”
“更何況,她已經嫁給別的男人,還有了孽種,這樣不清不白的女人我們洛家不要!”
洛亦楓抿脣,眸子越發冷沉“就算不清不白,她也還是我的女人,誰,也別指望搶走她!”
“敢打她主意的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洛亦天頓時氣得掄圓了拳頭,沉住氣“我問你,你到底停不停止你的計劃?”
洛亦楓握拳,沉聲搖頭“不!”
“好好”洛亦天氣紅了眼,既然他死不悔改,他也不能再縱容他了!
“來人,上家法!”
家法?侯鈺楓眸子猛地收緊,頓時哭出聲“亦天,好好教教他就行了,不要,不要上家法,他承受不住的!”
說着,上前摟住了洛亦楓,泣不成聲。
“楓兒,你聽你父親的,你跟他認個錯,媽知道你愛清芸,我們可以想別的方法呀!”
不一定非要鋌而走險,況且,那家法,萬萬不能拿出來的。
當年洛亦天的父親反對洛亦天跟她在一起,洛亦天卻死都不肯跟她分開,洛亦天的父親一氣之下就對他使了家法,那種慘狀,她現在想起來,都還瑟瑟發抖。
洛家的家法,要麼不動用,一動用就非得見血才行。
“媽,你走開吧,不要傷了你”他又何嘗不清楚洛家家法的可怕,只是,要他終止計劃,放棄芸兒,做不到!
哪怕是被打死,他也絕不改變初衷!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洛亦天怒火中燒,冷冷地掃射了一下四周。
“我說拿家法,你們都聾了嗎?”皺眉,一絲戾氣從眸底溢出來。
“是,是……”所有人皆是一顫,管家拿來家法,戰戰兢兢地遞上。
臉上帶着一絲猶豫“老,老爺……”
“任何人敢求情,就跟他一起受罰!”洛亦天狠狠地奪過家法,高舉。
洛家家法是一根兩個手臂粗的藤條,上面還制了一些倒勾,在燈光下發出滲人的冷光。
“不!不!”一看到家法,侯鈺楓更是死死地抱住洛亦楓,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那可怕的家法就會落到他身上。
洛亦天沉眸,冷冷地開口“來人,把夫人拉開!”
“是!”傭人們抖着手,艱難地拖住侯鈺楓。
“不……不……”侯鈺楓死命掙扎着,卻只能含淚看着家法落到洛亦楓身上。
只一下,洛亦楓就變了臉色。
痛,藤條落在骨頭上的鈍痛以及銀勾陷入肉裡,生生將血肉分離的刺痛,兩種痛交織,撕心裂肺,不過如此。
“我問你,停不停止?”洛亦天掩去眸底的一絲心疼,沉聲問道。
“不”洛亦楓抿脣,淡淡地笑了。
這點痛,比起此刻自己內心的痛楚,根本不算什麼。
“好,你嘴硬,我讓你嘴硬!”洛亦天怒上心頭,手上不斷加重力道。
洛亦楓咬住下脣,默默承受,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痛。
“啪”背脊上一道道紅痕,洛亦楓卻始終跪在原地,身形不動,巋立。
“啪啪啪”藤條毫不留情地落在洛亦楓身上,皮肉綻開,血肉模糊。
芸兒!芸兒!在心裡一遍遍地呼喊着,拳頭越握越緊,眸底溢出一絲柔情。
臉上淡漠一片,事不關己的樣子,彷彿受刑的人不是他,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一旁的侯鈺楓嗓子都喊啞了,看着洛亦楓那血肉模糊的後背,心裡一陣陣抽痛,眼前一黑,頓時昏迷過去。
“不好了,老爺,夫人昏倒了!”傭人們亂成一團,洛亦天聞言,馬上丟開手上沾滿血跡的藤條,心急地跑了過去。
“夫人?夫人?”看着女人連昏迷都蹙緊的眉頭,心裡心疼不已,打橫抱起女人,信步走上樓。
末了,還不忘吩咐一下“把少爺關到房間裡,不準爲他療傷,他什麼時候想好了,就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這孩子的性子比自己還要倔,那根藤條都快打斷了,他還是不肯鬆口,不出狠招,他是不會屈服的。
只是,因爲這件事,女人怕是會跟他生出嫌隙了,唉……
洛亦楓被關進房間,臉上淡漠,等到所有人退出去後,才支撐不住地倒在牀上,因爲疼痛,整個人打着顫,臉色蒼白如紙。
闔上雙眸,猶如一個死人一般沉寂,呼吸淺淡,整個人疲憊不堪。
他知道父親把他關進房間,除了要逼他停止計劃外,還爲了讓他無法與外界溝通。
只是,如果他以爲自己出不去就辦不成事,要被迫終止計劃的話,那他就錯了。
不管怎樣,他都不可能會妥協,決不!
“總裁,我們集團的股票又漲了,之前那些惡性競爭的事件,突然間中止了。”
安承夜挑眉,有些訝異,這麼快就停止了?這可不像他的作風啊。
洛亦楓,從來都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人
是的,洛亦楓,從這件事的開始,和當中的種種跡象,不難發現是洛亦楓搞的鬼。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素來嚴謹認真的洛亦楓,居然會選擇這種兩敗俱傷的方式來打擊他。
爲了芸兒,他已經喪失理智,不擇手段,準備孤注一擲了嗎?
呵,都說陷入愛情的人都是白癡。
在他看來,洛亦楓確實已經喪失理智了。
不過,他倒不介意,和他鬥上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