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個漠然離去,漸漸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慕清芸苦笑一聲,只覺得一陣暈眩,眼前一黑,往後倒去。
“芸兒!”安承夜伸手接住女人軟綿綿的身子,眼底的擔憂不加掩飾。
洛亦楓拖着步子,只是略微頓了一下,眸底神色莫測,抿脣,大步想車子走去。
“碰”大力地甩上門,臉色陰沉,深邃的黑眸掃到一旁放置的用紅色綢緞包裹着的東西,那喜慶的紅色猶如在嘲笑他一般。
沉眸,惱怒地將它拋到儲物櫃裡,油門一踩,側臉堅挺而冷峻。
白費力氣,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白費力氣!
“嗯……”慕清芸幽幽轉醒,頭痛欲裂,撐起身子,環視了一下四周,醫院?呵,她這是第幾次到醫院裡來了?
帶着自嘲的笑下了牀,門外的騷動引起了她的注意,走上前,本想打開,卻聽到了兩個無比熟悉的人爭吵的聲音,鬼使神差的,將擱置在門把上的手放了下來。
市中心醫院內,人來人往的過道佇立着兩個同樣優秀俊美的男人。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安承夜睜着赤紅的雙眸,手上青筋暴露,猶如一隻被激怒的野獸。
舜禹擰眉,心下詫異卻還是重複了一遍“我說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身孕?安承夜愣了三秒,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有身孕呢?
他跟她明明就沒有……難道說,這孩子,是別人的?
一個多月,正好是他孤身去到M國的日子,那這孩子是誰的?芸兒到底跟誰……
難道說……是洛亦楓?
被自己的猜測嚇到,充斥着震驚的眸子逐漸染上一抹晦澀,暗色浮沉。
他們到底瞞了自己多少事?
難道一個月前芸兒就跟洛亦楓在一起了?一個月前她就恢復記憶了?
那今天的決絕,是演戲還是真的?
不管怎麼樣,居然把自己耍得團團轉,慕清芸,你還真是好樣的!
舜禹望着安承夜的眸子充滿疑惑,芸兒懷孕了,作爲她丈夫的人不應該高興嗎?
爲何,他卻一臉凝重的表情,莫非……這孩子,不是他的?
別過臉,將震驚的情緒掩在眸底。
那這孩子,是誰的?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
“安承夜,你的傷口血流不止,已經開始化膿了,再不去處理的話恐怕會落下病根”
雖然對安承夜這個人極度不滿,但處於一名醫生的職責,還是要以病人爲主的。
安承夜不語,看着自己被血淋溼的襯衣毫不在意,反倒是冷冷地勾脣“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是啊,比起女人在自己心間狠狠紮上的傷口,這點傷,這點痛根本就不算什麼,他心裡的痛,比這,還要劇烈上十倍!
“作爲醫生我要警告你,如果不把傷口處理好,別指望進病房,你也不希望把病菌傳染給小芸吧?”舜禹扶了下眼睛,公式化地說。
安承夜半眯起眼,冷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在闡述給你聽一個事實”
“哼”安承夜不語,轉身快步離去。
幼稚!舜禹搖頭,正欲離開,卻發現身後本該緊閉的門,此刻卻半掩着。
難道……舜禹捏住眼鏡,推開了那扇門,果不其然看見了滿臉淚痕,眸底盡是驚詫的慕清芸。
“小芸……”無奈地沉眸喊了句,語氣柔和,卻帶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慕清芸顫了一下,擡頭,只是怔怔地盯着他,不發一言。
她的目光,絕望而孤寂,就只是那麼看着,舜禹就覺得心疼到無法呼吸。
“小芸……你……”有孩子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爲什麼他們的反應都那麼奇怪?
“學長……”慕清芸驀地笑了笑,臉上帶着一抹悽美的笑。
“不要問,也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尤其是洛亦楓,好嗎?”
他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會覺得開心嗎?
又或者是,對她感到厭惡嫌棄?
舜禹愣了一下,重重地點了下頭“好!”
你不願說,一定有你的苦衷,我永遠也不會逼你。
舜禹離去,當門闔上的一刻,慕清芸臉上的笑才驀地消散,睜着空洞的眸子緩緩地覆上自己的腹部。
這裡,居然孕育着一個小生命……
一個多月,這個孩子,是她跟洛亦楓的孩子,是那一晚種下的苦果。
愛情的荒蕪,就是盡頭!
洛亦楓決然的臉猝不及防地闖入腦海裡,閉眸,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是不是,不再愛她了?
是不是,不要她了?
驀地,淚水簌簌落下,在潔白的牀單上暈開一朵朵水花,低着頭,心狠狠地揪在一起。
橋歸橋,路歸路,她已經不配跟他在一起了。
“洛亦楓!洛亦楓!!”一遍遍地呼喊着,彷彿要把這個名字深深地刻進腦子裡,永生永世,也不願忘懷。
走廊的燈光拉出門外佇立的單薄身影,掩了掩眸,正欲推門的手放下,孤寂離去。
洛家大宅——
“老大,你不要再喝了!”詹姆斯一把奪下洛亦楓手裡的酒瓶,英挺的臉上滿是擔憂。
“給我!”洛亦楓挑眉,眸底冰冷一片,空洞的眸子毫無焦點。
“你不能再喝了!你再這麼喝下去會死的!”詹姆斯搖頭,試圖勸阻他,作爲一名醫生,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瘋狂酗酒的危害有多大。
照他這麼喝法,遲早都得把胃喝壞。
“呵,死了好,死了好啊!”洛亦楓苦笑着,不再去搶他手中的酒瓶,隨手拿過旁邊的酒瓶,一飲而盡,掩去眸底的黯淡和痛苦。
如果真就這麼死了,但也乾淨。
至少不用再去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日日夜夜在別人懷裡的苦楚,至少他的心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疼痛。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但你所承受的痛苦遠比死亡的恐懼多出許多時,死,也變得不那麼可怕了。
“爸爸,媽媽呢?媽媽去了哪裡?”念雲哭喊着,詢問他慕清芸的下落,他卻只是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眼神不再柔和,絲絲傷痛溢出,半晌緩緩吐出一句話“她,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是啊!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不!爸爸你騙人,你明明說過,今天媽媽就會回來的,你騙人!我要媽媽,我要媽媽!”畢竟還是五歲多的孩子,就算比同齡人成熟,卻還是選擇以哭鬧來解決問題。
“去睡覺”洛亦楓沉眸,冷聲道。
“不要!我要媽媽!媽媽!”念雲沒有聽從他的話,不斷地哭鬧着。
洛亦楓擰眉,眸底閃過一絲不悅和不耐“我說最後一次,去睡覺!還有,不許再哭了!”
冷冷的語氣讓念雲一下子就止住了哭聲,愣了愣,大步跑開。
“老大,你這樣是不是……”
“你也走!”洛亦楓舉起酒杯,態度冷漠。
“可是,老大……”詹姆斯一臉的欲言又止。
“滾!”洛亦楓沉聲怒吼,語氣惡劣。
詹姆斯一愣,苦笑着離開。
“老大,如果摔東西可以讓你消氣的話,你就儘管去吧,反正,你不是已經親手毀了自己精心準備的派對了嗎?”詹姆斯站在一大片狼藉中,地面上到處都是破碎的酒杯,蛋糕的殘渣以及支離破碎的裝飾物,神情落寞。
“只是,如果我是你的話,與其摔東西和把怒火遷怒到別人身上,我會選擇重新振作起來,屬於自己的,不管是人還是事物,怎麼也要搶回來!”留下一句話,詹姆斯隨即離開。
洛亦楓輕笑着,自斟自飲,眸底溢滿痛楚,擡頭,紅着眼眶將酒灌下。
搶回來?談何容易!
幽暗的房間,男人轉着尾戒,慵懶地靠在沙發上。
“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剛剛傳來消息,慕清芸已經懷孕了”跪在地下的男人低頭,畢恭畢敬地回答。
“懷孕……”玩味地念着這兩個字,臉上神情高深莫測。
“是,接下來是不是我們應該出手了?”男人臉上帶着躍躍欲試的興奮。
“不,有人會替我們出手,就讓他們去爭鬥吧,我們,就等着看好戲好了”
呵,懷孕!一個無法人道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讓女人有孩子,這意思就是說太監也有孩子了?呵,有趣!着實有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孩子,應該是洛亦楓的。
想必他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了吧,洛亦楓,你到底會怎麼做呢?
想想,還真是期待。
在慕清芸的一再堅持下,舜禹終於同意她回到家裡養胎,回到安家,慕清芸就放開牽住安承夜的手。
要不是爲了讓舜禹安心,她纔不會去主動拉住安承夜的手呢。
“芸兒……”安承夜礙於傷口,動作不能太大,只能任由她掙開手疏離自己。
慕清芸冷眸,自顧自地向前走去“安承夜,你應該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所以,你沒有必要擺出一副好父親的模樣”
冷冷地道出真相,就算她不說,以他的聰明,也會猜到是誰,所以她根本就沒有必要去隱瞞,況且,她也不想隱瞞。
孩子的父親是洛亦楓,這是她,是他,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