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長冬驚訝地看着這一切。
離婚？
這兩個字分開來他都認識，可是合在一起卻是這樣的陌生。
他甚至只看到母親和父親的嘴巴在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他們說任何的話……
“噹啷！”
玻璃的碎裂讓他的聽覺和痛覺同時迴歸，他連滾帶爬地上前將兩條魚從地上撿起來，大聲哭着哀求。
“爸爸媽媽，不要啊……不要離開我。”
可是他們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兒子在說話一樣，一直吵架一直吵架。
西門長冬抱着錦鯉，表情也是愣愣的。
這兩條魚不是他們愛情的象徵麼？雖然爸爸媽媽不在，可是他每天都有做一個乖孩子，都有給魚換水和放食物……
千萬不能讓魚死了！
不然爸爸媽媽會分手的！會離開這裡。
他腦子裡只有一個這樣的想法，於是飛快地抱着兩條錦鯉從門口跑了出去。
爸爸媽媽還在吵架，沒人注意到他。
跑到院子裡的池塘裡，他將兩條魚小心翼翼的放了進去。嗯，這裡是不是有點大了？
可是沒關係。
他暗中想着，等到父親和母親不再吵架了，到時候他們就會去池塘裡把魚全部都撈出來的。
這麼想着，他甚至還笑了笑。
可是等到西門長冬回到家裡的時候卻已經是另外一幅場景。
兩人吵架吵得筋疲力盡，只是彼此看着對方的眼神裡還有無窮無盡的恨意。
“西門振，你確定要和我離婚？”
看到兒子膽怯地看着他們兩人，女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突然冷冷地問道。
西門振表情僵硬了一秒。
“離婚吧，”他嘆了口氣，“我們這樣還有辦法再過下去嗎？”
不要！
西門的心臟劇烈地跳動着，千萬不要！媽媽會生氣的，會真的離開的……
然而還沒等到他出聲，西門振就看見自己的妻子從柔軟的地毯上飛快的撿了一塊碎片，朝着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地劃了下去！
“啊——”
西門振愣了一秒鐘，便看見大量的鮮血從她的脖頸上噴涌而出，整個房間似乎都變得血紅血紅的。他像是心裡突然被挖空了一塊，大聲怒吼起來。
“你瘋了！我不准你死，你不能死！”
說着就叫了人手忙腳亂地去找醫生，他自己本來要親自去的，可是西門看到媽媽那逐漸暗淡下去的眼神，還是用盡全力拉住了爸爸。
“爸爸，陪着媽媽吧。”
西門振看到自己的兒子滿臉淚水，聲音哽咽，懇求地說道。
他眼神空洞，頓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走過去將這個陪了自己八年的妻子抱在懷裡，將她臉上的血擦乾淨。
“你別這樣……我本來是想告訴你，那個女人和我沒關係，我最近是冷落了你。我來，是想要給你道歉的。”
西門振顫抖的說道，他應該早一點把話說清楚的，他應該早點說清楚的。
說清楚了，她就不會這麼絕望了。
她耳邊嗡嗡的，什麼也聽不清楚，只看見西門振愧疚地抱在她。過去八年的記憶在她眼前飛快地流過，他們剛剛見面時候的場景，他們結婚的時候母親不贊同的臉色，兒子剛剛出生的場景，後來西門振的冷淡……
她母親當年說的果然沒錯。
“跟着他，你不會幸福的。”
她微微地笑了。
這是一場早就知道結局，卻非要飛蛾撲火的歷程，最終她還是失敗了。
願賭服輸，沒有什麼好說的。
她瞪大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變輕，像是飛了起來。用盡最後的力氣，她輕聲地說道：“阿振，你抱抱我吧。”
依舊是那個溫暖的懷抱，她躺在西門振的懷抱裡，卻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
當一個人的心被冰凍起來的時候你還可以想辦法去軟化他，可是當一個人沒有了心的時候，還能做什麼呢？
感受到西門振用力地抱着她，感受到他的眼淚熱熱的流到她的傷口上，她聲音輕輕的，卻要讓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一字一句聽清楚。
“西門振，我要你…不得好死。”
西門振哽咽着沒說話，漫天的愧疚像是要將他淹沒一般。那個盯着他的眸子此刻卻空洞起來了，逐漸渙散……
“我求求你，求求你別死，求求你活下來。”
只要能讓她活下來，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西門振顫抖的說道，只是此刻的後悔卻是什麼都再也挽救不回來了。她那雙曾經對着他笑過哭過的眼眸逐漸失去了神采，緊緊握着的手也鬆了下來。
她停止了呼吸。
西門長冬呆呆地看着這一切，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媽媽……”
他還在，爸爸還在，房子還在，可是曾經的一家人永遠不能回來了。
他永遠記得，母親死的時候連眼睛都沒閉上。
她應該是不想死的吧，兒子才那麼大，丈夫也那麼年輕，她還是貌美如花的時候，人生應該最幸福。
西門振越發地沉默，也像是沒臉面對他這個兒子，越來越忙碌起來，很少回家。
西門長冬只能日復一日地去那天他放生錦鯉的池塘那邊。母親是不會離開的，再說她是這樣的喜歡那錦鯉，說不定就變成了一條錦鯉在默默地看着他呢。
後來那個從來沒有魚出現過的池塘變得滿滿的一池塘魚，西門長冬再也分不出來到底那兩條是當初的。
這麼多年了，應該早就不在了。
西門振一開始也的確沒有再娶。可是就算是心裡再愧疚，又哪裡敵得過時間呢？何況現在西門長冬執掌公司，他就遇見了盧頤玟。
盧頤玟和年輕時候的她，笑起來有一點相似。
他也分不清楚是因爲盧頤玟的照料還是她的笑容，總算是再娶了。
可是誰又知道，午夜夢迴的時候西門振有沒有想到過曾經的那個多麼恩愛的妻子？
西門長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一支菸吸完，他的故事也講完了。菸草的味道飄蕩着，他垂着眸子看向纖長手指裡的那支香菸。
聽完了他的故事，溫珊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雖然都是殘缺的家庭，可是她是打有意識開始就知道沒有父母，和西門長冬這種親身經歷過的不一樣。
【作者題外話】：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