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地睡了醒醒了睡。和以前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截然相反, 夏綠現在的臉上總掛着疲憊和憂傷。即使是在睡夢中,也仍是皺着眉頭。
門口邊,有兩個人在嘀嘀咕咕。
“你到底還要鬱悶多久啊?”
“我真的沒聽錯麼?”程果立的眉毛扭啊扭, “朱小姐的那句‘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在我身下的樣子’……她們絕對不是表姐妹關係吧!!”鮮嫩可人的夏綠, 一經瞭解, 又與他格格不入。
“記得某瓶果粒橙說過, 如果她們是一對, 那你們男人都可以去自殺了。”顧青青打着哈啦,舉着手拿包往後背一甩,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就差沒哼出曲子來了。
“那是因爲我以爲自己終有一天能夠打動夏綠的芳心!”程果立氣餒地說,“你們女人, 不懂我們男人!!唉。你甚至沒有安慰我, 反倒是第一時間嘲笑我, 攻擊我……”
“進去直面慘淡的人生吧!”顧青青死命推了他一把。
“要死啊你!誰像你們女人那麼勇猛,還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呢!”
“太好了!果粒橙你也是魯迅迷麼?!”
程果立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我和朱裡的對話你們都聽到了吧?”病牀上的夏綠不知何時坐起來, 靠着身後的枕頭舒舒服服地半躺,看不出她是什麼情緒,只聽她又說,“你們的對話我也都聽到了。扯平了。”
“我們的沒爆炸性。”顧青青湊到夏綠跟前,蹲着, 用好奇寶寶的眼神打量着神色寡淡的夏綠, “我看那位朱小姐舉止很輕浮啊, 一直對你耍流氓。是她在單戀你, 還是……你們……嘖嘖嘖, 你們相愛?跟你說,我私底下是腐女噢, 對這種事不會覺得怪誕……”
“唉。”程果立不停捶牆。
“反正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沒什麼好說的。”夏綠一句代過。
“哎喲!夏綠,和你說件正事吧。”顧青青很識時務地轉移話題,“你的情況我都跟主管說了,這段時間就安心養病吧!你負責的項目我先幫你頂着。”
“嗯,顧小青,你真是聖母瑪麗亞啊!”夏綠揉揉她的頭髮,“還是位髮質很飄柔的聖母瑪利亞。”
“哈哈哈,哪裡比得過你啊!廚娘聖母瑪利亞!”這顧青青哪壺不開提哪壺。
“關係很融洽嘛。”朱裡提着一個保溫瓶進來。
一句話讓病房內的三個人同時把視線放在她身上。
她換上一件黑色縐紗束帶風衣外套,剪裁得體,颯颯生風,頭髮披散着,蓬鬆凌亂卻別有風味,而她臉上的精緻妝容,比明星還明星。只有夏綠看出來,她只是在掩蓋哭過的跡象。
“才一會沒見,你變魔術啊?”顧青青站起身,沒好聲氣地問。
“你一定餓了吧。我回去了一趟,給你煲了湯。”朱裡視顧青青如空氣,徑直坐到夏綠身旁,她擰開保溫瓶,把湯倒在充當小碗的蓋子上,毫不顧忌地伸手繞過夏綠的脖頸,環着她,接着拿起湯匙,煞有介事地把湯裡的藥材佐料挑開,再舀上一口色澤很好的湯汁,吹了一口氣,“張嘴。”
顧青青和程果立的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了,不,這還不夠形容他們此刻親臨現場的驚訝程度,應該說他們的下巴幾乎可以掉到十八層地獄。
“我自己來吧。”夏綠語氣平淡,哪怕她的心跳聲已經強烈到在耳膜震動。
“咳,朱~考拉。”顧青青冷嘲熱諷。
程果立在旁邊扯了扯她的衣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裡頓了頓,卻什麼話也沒說了。
夏綠還是善心的,她輕碰湯柄,正要啜吸一口。
“狗拿耗子。”顧青青不消停地說。
這下,這個比喻,讓夏綠的食慾全無。
“行了,青青!”程果立還是想當和事佬。
“你左手受傷了不方便,還是我來餵你。”朱裡專心致志地餵了夏綠一口湯。
“噗——”
這是夏綠心底的聲音。
她的眉毛抽動一下,最後,慢慢地將那恐怖的“靚湯”嚥了下去。
現在的狀況其實有點詭異。夏綠不知道朱裡又在打什麼主意。不信任的眼神不經意流露出來,朱裡看在眼裡,輕聲細語,“現在我只希望你的病快點好。你養病期間我每天都給你煲湯喝。”
夏綠並未言語。湯很難喝,這句話她是決計說不出口的。雖然真的很難喝……
“我們走吧。”顧青青覺得掃興,“朱考拉的耳朵貌似只對夏小綠開放。”
長長的白森森的走廊上。腳步聲迴盪着。
“……我覺得很神奇。”程果立喟然嘆息。
“哪裡神奇。”
“哪都神奇。”
“那挑最神奇的地方說說。”
“……我好想哭啊!”
“天啊,原來你也是有眼淚的麼?”
“不要拐着彎罵我。謝謝。”
“走,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希望你不要像以前那樣又給我點果粒橙!”
“哈哈哈。”顧青青像個大姐頭一樣攬過程果立的肩膀,“寡人自有主張。愛妃切莫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