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前腳還在說合作,後腳就下陰手的人的話?”冰冷的譏誚,話是對着翟全再說,目光卻直直的看向了葉一。
翟全被他堵了個結實,尷尬的額了一聲,看了面無表情的葉一一眼,自討了個沒趣,不做聲了。
葉一冷冷的目光與林穆北對視着,良久,笑了:“林先生果然不怕死。”
“葉先生也一樣。”林穆北挑眉,不置可否。
葉一端起邊上的酒,微微搖晃,抿了一口:“翟老。”
翟全聽見喚,忙扭過臉:“葉老闆。”
他的語氣很恭敬,帶着畏懼,這個名字和臉一樣普通的男人,比林穆北想象中的可怕得多。
“房間準備好了嗎?”葉一輕聲問:“既然林先生等不及了,我也想早點開始,我對林先生,嗯……很感興趣。”
翟全一個激靈,若有似無的瞟了林穆北一眼,忙說:“已經好了,隨時可以移步。”
“在外面待久了,你也變得文縐縐的了。”
葉一輕笑,話裡似乎沒有什麼意味,嘩的一聲從水中站起來,水珠自結實的肌肉滑落,林穆北這纔看到他身上總很交錯的傷痕,目光微凝。
翟全心裡打了個突,忙陪笑道:“那些個企業家喜歡玩這些東西,久而久之,就這樣了,葉老闆要是不喜歡,我改了就是。”
“別給我玩這套,我不喜歡。”葉一的聲音陡然轉冷,一點兒鋪墊都沒有,將白色的浴袍披在身上,鬆鬆垮垮的將腰間的帶子繫上:“帶林先生過去,準備酒菜。”
林穆北跟着從水裡起來,服務生將浴袍遞給他:“林先生,這邊請。”
踩着木屐,林穆北漸行漸遠,溫泉中只留下翟全一個人,他臉上的笑意變得僵硬,忽然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喃喃道:“叫你自作聰明!”
竹林小築。
蜿蜒迤邐的青石小路,木屐扣在上面響起“嗒嗒”的聲音,剛沐過澡的皮膚對溫度總是敏感的,林穆北只覺得此處比外界要冷上許多,皮膚微縮。
葉一跪坐在小桌前,風鈴在檐頭晃盪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林穆北在他對面跪坐。
“似乎所有大佬都喜歡整這些清雅的東西,來避去那些血氣。”林穆北轉動着背上小巧的酒杯,慢慢的說。
“這裡的風景很好,安靜,所以我殺人從不見血。”葉一伸出手:“林先生,請。”
林穆北挑眉,端起酒杯,與他碰杯,一飲而盡,嘴裡,沒有什麼味道,他擡眼看向一臉淡然的葉一,眸中劃過一道猜忌。
“不知道葉先生對地下勢力怎麼看?”旁邊的和服女人爲二人倒上了酒,葉一開口。
“很有意思。”
“怎麼個有意思法?”葉一饒有興致的追問。
林穆北眉眼微動,竟是笑了起來:“我以爲翟全已經將我的意思準確傳達到位了。”
“不,翟全和我說過了,但是,誠意不夠啊林先生,誠意,這個東西,光說說是不能算的,林先生,你的誠意在哪裡?”
“這就是你們綁走我妻子的動機?”林穆北聲音冷了下去,臉上笑意不變,卻透着殺機
。
“這向來是我們的作風,但是很可惜,你猜錯了。”葉一微笑:“這不是我的意思。”
“翟全手下的人,不是你的意思?”
“看來林先生還不是很瞭解我們。”葉一指了指外面的竹林:“這裡,我能做主,但我不能主導別人的思想,作爲一個上位者,我想林先生也清楚,我只看結果。”
“那麼現在呢?你得到結果了嗎?”
“看你的誠意了,林先生。”
……
軍部在傳達出驅逐林穆北的當天,君天城也跟着離開了,他去找了翟全,管家說:“老先生那天晚上就和林先生一起離開了,沒有回來過。”
“去哪兒了?”
“我只是一個管家。”
挫敗而歸,連燁向君天城發出邀請,被他拒絕了。
“擔心是沒用的。”陽光充足的辦公室裡,連燁坐在黑色皮椅上,手中轉着筆:“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翟全是黑幫的人,穆北一定去了他們的老巢。”
君天城說:“你看,沒有了權勢,就是這麼無助,我算是體驗到了,再多的錢也沒用。”
“不一定。”
“什麼?”
連燁嘆息一聲:“天城,你真是在部隊呆傻了,如果富可敵國,也沒有用嗎?”
“不管是爲了什麼,我想,穆北也是這麼想的,我看過當天事情的詳細,你以爲真的只是延誤那麼簡單嗎?如果不是有人可以阻擾,這種巧合還真是夠上國際排行榜了。”
“能夠出手干涉的……除了那個人……”君天城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人,是他一直很敬重的一位長輩,於是他很快反駁道:“不可能,穆北是他一手捧上去的……”
連燁不語,幽幽的盯着投射在地面的陽光,想起他爺爺的那番話。
“我和爺爺說過了,爺爺沒有答應。”連燁說:“老人家麼,情分還在,肯定不能見難不救,但是爺爺拒絕了,也沒有叫我不要管,我想,這裡面肯定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道道。”
停了停,說:“對了,你不是和江宇認識嗎?”
君天城擡起頭,冷冷的道:“穆北被趕出軍區,就是他下的命令。”
“總而言之,老一輩的人也這麼說,應該……不用太過擔心吧。”連燁站起身:“把手中的勢力都收攏好吧,應該會用上的。”
……
風鈴微動,沉默對峙的兩人,滿滿的酒杯和一口未動的菜品。
葉一忽然笑道:“林先生在開玩笑嗎?還是覺得我葉一是個粗人?林氏雖然大,但也不足夠讓我正眼相待。”
“看來葉先生也不足夠了解林氏,和我林穆北。”
“據說你被軍區驅逐了。”葉一喝着酒:“今天新出來的消息,也就是說,之前,林先生也是在騙我的吧?”
“身份需要而已,不過是一個名頭,不值一談。”
葉一沉默片刻,看了那倒酒的侍女一眼:“請他們進來。”
侍女喏了一聲,起身走到檐處,晃動風鈴。
青石道上傳來腳步聲,很穩健,一
聽就知道是練家子,還有其他聲音,人,不止一個。
林穆北手指不着痕跡的蜷了蜷,垂眸。
來人是一個光頭大漢,赤裸着上身,一大片一大片的紋身掩蓋了原本的膚色。
“葉老闆。”葉一喜歡這樣的稱呼,所以命令手下的人,都這樣喊他。
“人帶來了?”
林穆北側眸,看見光頭後面站着的女人,瞳孔微縮,不動聲色。
葉一看了他一眼,起身,來到光頭跟前。
光頭被他的氣勢迫得低了頭,又喊了一聲:“老闆。”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震得光頭耳內震盪,他臉微側了一下,其他部位動也不敢動。
“誰讓你不穿衣服就過來的?有客人在,還如此失禮,臉都被你丟光了!”
光頭沒有辯解,低聲道:“對不起。”
“大聲點!”
光頭挺直了背,大聲道:“對不起!”
“下次再這樣,就不是一個耳光這麼簡單了。”葉一目光一轉,看向他身後的女人:“我讓你把貴客請過來。”
光頭忙跑去鬆綁。
“滾吧。”
光頭頗有些狼狽的退出了竹林。
顧木笙扭着手腕,看向葉一的目光中充滿了驚懼,林穆北擡起頭:“思瞳呢?”
顧木笙攤手:“我不知道啊,我們都被分開了,被關在一個房子裡,好吃好喝的,就是不能走出去。”
林穆北不再理會,目光落在葉一身上:“這就是葉先生的誠意?”
“等價交換的道理,我也懂。”葉一閒閒的坐下:“至於鍾先生,就要等鍾傢什麼時候來贖人了。”
“事情鬧大了對你們沒好處,軍部已經開始注意你們了。”
“可是我是葉一,我最喜歡的,就是熱鬧,不覺得a市安靜太久了嗎?”
……
林穆北最後被放走了,和顧木笙一道,只能說,這一場談判,他失敗了,因爲被握住了軟肋,除了敗,沒有別的路可走。
臨走前,葉一說:“希望林先生不要讓我失望,林太太,我會讓人招呼好的,不必擔心。”
林穆北便知道,他們並不只是單純的想合作,更多的是想控制他,葉一這個人,野心太大,他想做絕對的掌控者。
脣角勾起冷笑,顧木笙在旁邊看得膽戰心驚的,車內的低氣壓讓她甚至覺得林穆北隨時會把她殺人滅口。
“他們有對你怎麼樣嗎?”林穆北忽然開口,語氣裡都帶着冰碴子。
顧木笙撇了撇嘴,不敢不答:“沒有,很客氣。”
頓了一會兒,她說:“林穆北,要不,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回去吧。”
目光如刀子一般刷刷刷的飛過來,顧木笙都覺得自己只剩一層骨頭了,嚥了咽口水,就聽林穆北說:“我也很想拿你去換人,可惜,他們不要。”
顧木笙:“……”
顧木笙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雖然她挺能理解林穆北的心情的,可是,也不帶這麼埋汰人的啊?什麼叫他們不要?初時的感激在這句話下瞬間灰飛煙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