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亞甫看着面前白玉杯中的美酒卻覺得面前的是有毒的鴆酒,當真是飲也不是,不飲也不是,如魚刺在喉,吞吐不下,再加上旁邊孫謀策得意的表情,這一杯酒簡直就是噁心至極,讓人喝不下去。
但古凡的身份放在那裡,平原侯最有前途的公子,只要平原侯府不倒臺,古凡實力達到星階,遲早也會是軍侯,這樣的地位和前景遠比周亞甫這個混到死不過在禁軍八部統領的位置上打轉的老革相比,已是不知尊貴了多少倍,倘若古凡心胸寬廣倒還好,若是古凡心胸狹隘,爲此而心生芥蒂,與孫謀策聯手處處與他做對,怕他這個雲翼部統領就幹不長了。
想到這裡,周亞甫心下一橫,仰起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隨後惡狠狠地看了孫謀策一眼,似乎是在跟他說:“你等着,咱們不會就這麼完了……”
孫謀策則一臉輕鬆地看了看周亞甫,對着古凡的位置看了看,似乎是在對周亞甫說:“這兩個雲騎尉的名額給不是給我的,是給古凡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有本事找他去啊!”
周亞甫一咬牙,用傳音入密對孫謀策吼道:“老夫不管,老夫就要把這筆帳記你頭上,你能怎樣!”
孫謀策冷笑了一聲,看着周亞甫也不再說話,轉而抓起一隻酒壺爲自己斟了酒,敬了古凡一杯,古凡剛纔承蒙孫謀策發話,才把生米煮成熟飯,當然要給他面子,兩人客套寒暄了幾句,各自飲了幾杯酒,全然不管周亞甫已經鐵青的臉色。
這整整一天,古凡在這高處的天工樓閣上飲着美酒,吃着果品看着孫謀策和周亞甫明裡暗裡地吵着架也別有一番趣味。
日暮時分,周亞甫和孫謀策都提出要請古凡吃完飯,古凡只得將兩人都婉拒了,藉口侯府裡有家宴,先走了一步。其實古凡也沒有說謊,他閉關半個月都沒有回家,古羽自然知道他是在閉關,鈺珏夫人可是要擔心了。
古凡離開了天工樓閣,直接御空飛行來到了天京城外,叫了一輛馬車就進了城朝平原侯府駛去。
車伕自然樂意接這些去各個侯府的活,因爲這些公子哥們都不是用銅錢打賞的,都是給銀子,甚至心情好的給金子,當然也有坐車不給錢又讓家奴出來打你一頓的公子哥,這得要看個人的運氣。而且古凡一身禁軍的制式鎧甲,又戴着佩劍,明顯是禁軍軍官,那馬車伕趕車時就覺得十分地忐忑。
事實證明,古凡還是比較厚道的,從貼身的鎧甲裡摸出一兩銀錢遞給那車伕,很大方地說了一句:“不用找了。”古凡剛下馬車,立刻就有平原侯府的侍衛走了過來,親切地喊道:“小侯爺,你回來了!”
古凡微笑着點了點頭,轉身朝侯府門內走去,迫不及待地到自己的房間裡將那身禁軍鎧甲脫了下來,換上在家裡穿的素色長衫,畢竟這樣的天氣裡穿這麼重的黑色鎧甲在外面走,如果不是武道高手,實在是會被活活累死的!
古凡換過衣服之後,先是去鈺珏夫人的房間去請安,自然免不了被鈺珏夫人一頓寒暄,抓住他的手,問了好多禁軍裡的事情,以及禁軍中吃穿度用的情況,古凡便一一做了回答,不知不覺已經有奴婢來提醒該用餐了。
古凡便與鈺珏夫人一起去了西花廳,卻見一身黑色練功服的古羽已經在西花廳裡等他們了。
古凡見古羽身上還的汗還沒有乾透,顯然剛纔是在練武,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古羽現在的實力達到了先天級,根本不需要再對肉體進行大量的鍛鍊了,古羽今天的行爲着實有點奇怪。
古凡剛想問什麼,古羽已經笑着招呼古凡坐到自己身邊去了。
古羽拍了拍古凡的肩膀說道:“在禁軍裡呆了半個月還習慣吧!”
“嗯……”古凡點了點頭。
古羽笑了笑說道:“你小子現在可比我當初在禁軍裡舒服多了,至少沒人敢叫你這個副統領去站崗!”
古凡知道古羽心裡有些酸,自己不好多說點到他的痛處,便沒有說什麼,敷衍了幾句,等鈺珏夫人落座,兩個人舉起酒杯向鈺珏夫人祝過酒,落座下來便動筷子吃了起來。今晚準備的飯菜十分豐盛,幾乎比得上家宴了。
古羽將一塊燒鵝的肉,放入嘴中,咀嚼了一會,看着旁邊的古凡問道:“八部演武,你的第一場安排在明天?”
“咦……是不是你禁軍裡的朋友跟你說的?”古凡先是驚訝了一下,北校場是不允許平民入內的,古羽又怎麼會知道呢?
“哈哈,豈止是我,半個天京城裡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古羽爲自己舀了一碗肉羹,看着古凡說道:“你應該知道有一家叫做‘賭來旺’的賭場吧,就在鳳闕樓的那條街上……”
提到賭場和鳳闕樓這樣的風月場所,古凡察覺到鈺珏夫人的表情微微變了一下,雖然古羽已經十八歲,畢竟也是豪門貴族的大公子,想讓他一點都不去涉及這些風月場所,是幾乎不可能的,只要不玩物喪志便是好的。
古羽提到的這家“賭來旺”賭坊,古凡當然是知道的,這是天京城裡最大一間賭坊,是一個既揮金如土,又進鬥金的地方。
“那裡怎麼了?”古凡不禁問道。
“哈哈,今年‘賭來旺’新搞了一個博弈的方式,你絕對想不到……”古羽含笑看着古凡問道,似乎是在等待古凡的回答。
古凡微微皺眉,陡然驚叫道:“他……他們不會是拿八部演武在下注吧!”古凡知道有賭馬,鬥雞這樣的賭局,但是拿人做賭局的人卻還從來沒有見過,而且還是拿北斗王朝最精銳的禁軍士兵,任誰出來都是一流的武者,拿來做賭具,如何不引得四方好奇之人前來下注?賭來旺這一次借雞下蛋當真是做得巧妙。
古羽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凡,你明天對抗的是龍驤部副統領司馬斬風,實力達到了成天級……是塊硬骨頭啊!”古羽吃了一口菜,悠然問道:“有幾成把握?”
古凡也不答話,兀自乾笑了一下,對古羽問道:“賭來旺肯定有內部的人估測的吧……他們說我有多少把握?賠率是多少?”
古羽看了鈺珏夫人一眼,似乎是怕她聽到擔心,拿起碗筷,往嘴裡扒了一大口飯,卻用傳音入密對旁邊的古凡說道:“先天級對成天級,你說呢?一賠一百……不過你還不是最高的……”
古凡陡然看着古羽,發生一聲乾巴巴的笑,這與古凡一向那種醇和儒雅的風格差距太大,連古羽都被古凡這個笑弄得心裡發毛,鈺珏夫人更是覺得一陣奇怪。
“哥,你也這樣認爲嗎?”古凡用傳音入密對古羽問道。
“怎麼可能?我可是很相信你的,我壓了你十兩金子……半年的例錢呢。”古羽用傳音入密回答古凡道。“你可一定要贏啊,不然我以後連喝酒的錢都沒有了……”
古凡點了點頭,喝了一口碗裡的湯,回答古羽道:“你放心吧,以後你天天去鳳闕樓喝酒都不會有問題了!”
古羽不禁瞥了古凡一眼,似乎是想要看到他說話時候的表情,“此話當真,你真有如此大的把握?”
“不信的話,明天看着……”古凡的話裡充滿了自信。
“真這麼有自信,我就去把另外十兩金子都壓你身上了啊……你……你可一定要贏啊!”
古凡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爲了你這一年的月例錢,我也不會輸的。”
但是古凡心裡卻是有另外一番思量,副統領裡面有那麼多沈天級的武者,難道古凡的運氣這麼差,正好就對上成天級的武者?還是說澹臺若邪不想讓自己在八部演武中獲得戰功,想直接第一輪就將他淘汰掉?不過這也太小看古凡了。
七月三十清晨,古凡穿上禁軍鎧甲,將驚骸劍佩戴在腰間,隨後穿上鋼製手套,腦海中陡然浮現出澹臺若邪的容貌來,古凡不禁冷笑了一下:“一個成天級武者就像給我設置障礙,讓我止步於此?澹臺若邪,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走出房間,叫了一輛馬車,向着天京城北門駛去,途中經過的一段鬧市正好是鳳闕樓和賭來旺賭坊所在的地段,古凡隔着馬車的窗簾看到賭來旺賭坊的門前已是人山人海,賭坊的老闆似乎是預見到今天下注的人非常得多,特地在門前的空地上搭了一個木臺,上面掛着上百塊紅木名牌,寫着很多人的名字,木牌下面則是寫着賠率,顯然都是今天要比武的禁軍將官,而且古凡知道,自己也在其中。
古凡看到無數的人揮着手中的木券擠到臺前去下注,古凡知道賭來旺下注用的籌碼是木券,上面刻着面值,下注前要先把銀子交給賭坊換取籌碼,待到賭局結束,再將籌碼發放到贏家手中,纔可以再換回現錢,其中贏的人要拿出百分之一給莊家,別看只是百分之一,古凡知道,這裡面也有貓膩,都是有油水撈的事情,這賭來旺的老闆當真是一個會經營的人!
古凡看了看那些急急忙忙去下注的人,心裡不禁覺得很好笑——今天晚上估計會有很多人輸成窮光蛋吧,特別是壓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