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猛鷙侯府的東海廳裡,一張白玉圓桌上分主賓坐着澹臺明鏡,澹臺若燁與古凡三人。
澹臺明鏡端起一隻瑪瑙杯說道:“賢侄,我本是在東海駐守海防,近年來到了昆明反而愈發想念起東海來了……”身邊一名溫婉的侍女立刻擡起手爲他斟滿了褐色的天祿,澹臺明鏡右手抓住瑪瑙碗,看了看周圍牆壁上裝飾的珊瑚樹說道:“這些都是我重金差人從東海送來的東西,把這些珊瑚和珍珠裝飾在這間屋子裡,這樣每逢我想念東海的時候,走到這裡就像回去了一樣。”
古凡順着澹臺明鏡的目光四處打量了一番,只見偌大的東海廳,盆景都是三五尺高的珊瑚寶樹,四面牆上都是用玳瑁,瑪瑙和珍珠,水晶粘貼成牆面拼湊出無數奇異的圖案,四面牆上又鑲嵌着二十五顆斗大的夜明珠,這間客廳裡還沒有窗戶,一關上門,二十五顆夜明珠一齊發光,整間客廳裡頓時珠光寶氣閃耀,奢華到了極致。看到這些夜明珠,古凡也理解了,爲什麼猛鷙侯澹臺明鏡的賀帖裡面會送古凡那麼多的夜明珠了。
在珠寶的光芒之下,澹臺明鏡洋洋自得地舉起了玳瑁酒杯,對着古凡說道:“賢侄,嘗一嘗我猛鷙侯府的天祿,稍等片刻,一會還有從東海帶來的水產。”
坐在下首的古凡站了起來,端起酒杯,向着澹臺明鏡遙遙地舉杯祝道:“多謝世伯款待,小子先乾爲敬。”
“賢侄,你極懂禮數,老夫很喜歡你!”澹臺明鏡呵呵一笑,欣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古凡也是一仰頭,將天祿灌入口中,甫一放下酒杯,就有侍女又爲他滿滿地斟上,古凡便又端起來,敬了澹臺若燁一杯,外加說了許多膩牙的恭維話,直把澹臺若燁也說得心裡舒坦無比,連連與古凡飲了好幾杯。
隨着菜式一道一道地遞了上來,席間的氣氛也是越來越活絡了。古凡見這桌上的菜式不僅有昆明的名菜青椒松茸,醬汁烤鴨還有東海的墨魚羹和蟹類,頓時感到十分新奇。
澹臺明鏡伸出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中,咀嚼了一番,笑着對古凡解釋道:“這些都是我讓手下的先天級武者從東海運來的,一路上用寒冰真氣加以冰凍,所以此時到了餐桌上,還如同新鮮的一般。”
古凡聞言,雖然心裡對這些世家追求口腹享受,窮奢極欲的行爲有些不滿,但聯想到這些鎮守一方的軍侯以身充當守護王朝的藩籬,等於是一方諸侯,生活奢華一些也屬於正常,只要不僭越禮儀,朝廷是不會管他們的。
正在這時,東海廳的門卻被推開了,只見一排衣着暴露妖冶的舞姬魚貫而入。她們身上只是用玳瑁和瑪瑙遮住敏感的部位,身後披着一條錦緞做成的魚尾,門一關上,數十名舞姬就伴着樂師的彈奏翩翩起舞,身上的玳瑁瑪瑙就如同魚鱗一般,伴隨着水蛇腰的迎風擺柳,珠寶的光華映照在純白如脂的胴.體上形成了一種極具張揚的特殊誘惑。
澹臺明鏡此時端着玳瑁酒杯,微微眯着眼睛,欣賞着眼前跳舞的數十條美人魚,一旁的澹臺若燁已然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也不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領舞的兩人,臉上顯出覬覦之色。
澹臺明鏡斜着眼睛看了澹臺若燁一眼,便開口說道:“賢侄,一會我就差人將這兩名領舞送到你廂房裡,這些天就由她們照顧你的起居,如何?”
古凡瞥見旁邊的澹臺若燁面上有些不忍,心裡已然明瞭,忙笑道:“世伯的心意,古凡心領了,只是我晚上還要修煉,怕無福消受美人恩德,若燁兄,我剛纔聽你說房裡缺少兩個侍妾,你看這兩人如何?”
澹臺明鏡見古凡推辭,便擺擺手道:“那就依賢侄所說的吧。”
澹臺若燁聞言,臉上表情一喜,站起身敬了澹臺明鏡一杯道:“多謝父親!”
澹臺明鏡見澹臺若邪竟然因爲賞賜兩個舞姬喜形於色,心裡有些不悅,坐在位置上沾口飲了一杯酒,就放下了酒杯,暗罵了一句:“沒出息!”轉過頭去,繼續觀看那些舞姬的舞蹈。
可就在這時,古凡心中卻是悸動了一下,只覺得身體裡的弒神斬魔劍有些不安,他看向自己端酒杯的右手,只見手掌與手腕連接的動脈上隱隱有一圈黑氣纏繞,逐漸順着動脈向上蔓延。
“有毒!”古凡心裡咯噔一下,如果……宴無好宴。
但古凡臉上並不動容,而是微微瞑目,假裝是在欣賞舞蹈,其實暗中抽取冰火併蒂蓮的靈氣,迅速將那點毒性擴散到全身,發動靈氣瞬間吞噬了毒素,煉化爲靈氣納入了穴竅之中。與鬼蠱屍毒和蠍蠱的毒性相比,這點毒性,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隨後古凡的目光從圓桌上掠過,想要知道對方在什麼地方給自己下的藥,天祿大家喝的都是同一個酒壺裡的,菜也是吃了同一桌上的,以他敏銳的洞察力,不可能發現不了飯菜裡的毒藥,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上,果然片刻之後又有一團黑氣影影綽綽地從五指滲透了過來。
古凡感覺到這種毒藥並不是見血封喉的烈性毒藥,而是以麻痹昏迷爲主,也有可能是一種慢藥,顯然對方的主意是想把自己留在昆明,不讓自己繼續執掌正紅旗,以免破壞澹臺家對朱雀部的控制。
既然已經洞悉了對方的意圖,古凡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如願?古凡原本還準備在昆明多呆上幾天,吃吃玩玩,沾點澹臺明鏡的便宜,放放這個老狐狸的血再走的,現在看來,是不能了。對方一旦知道來軟的不行,萬一澹臺明鏡冒着觸犯古云逆鱗的危險,以星階實力強行把自己留下來,事情可就不妙了。
古凡此時微微瞑目,耳邊卻早已聽不到靡靡樂聲,心中思考的是如何從這個鷹潭裡全身而退。
顯然,以澹臺明鏡星階實力,方圓百里的風吹草動,都無法逃過他的感知,如果想要找藉口“尿遁”,恐怕自己還沒來得及出猛鷙侯府的大門就打草驚蛇了。
此時歌舞已經結束,歌姬們主動留下了三人,坐到三人的身邊爲三人陪酒,其中的兩名歌姬甚至坐在了澹臺明鏡與澹臺若燁的大腿上,端着酒杯媚笑着向兩人敬酒。倒是古凡有些不以爲意,依舊是自斟自飲。
澹臺若燁見古凡喝酒有點悶,便端着酒杯走了過來,湊到古凡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小弟,你放心,府裡的這些歌姬都是乾淨的處子,而且都是請宮裡的女官調教過的。”他見古凡看向了他,似乎對他的這番話有些興趣,不禁繼續說道:“她們的技巧都很不錯,不信晚上你試試就知道了……”
這位可憐的澹臺若燁公子哪裡知道古凡看向他時,想的卻是——“嘿嘿,正好愁怎麼脫身呢,你個愣小子倒自己撞過來了。我打不過你老子,還打不過你嘛?對不住了!”
只見古凡噌地站起身來,把旁邊的舞姬嚇得花容失色,古凡隨後笑容可掬地勾住澹臺若燁的肩膀,拿酒杯與他碰了一下,醉眼朦朧地說道:“若燁兄,我……我有點醉了,能不能帶我到你們……到你們猛鷙侯府裡面轉一轉,透透氣,散散心?”
澹臺若燁陡然一驚,向着坐在那的澹臺明鏡投過去一個徵詢的眼神,澹臺明鏡心想,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而且根據毒藥的發作時間,很快慢藥就要發作了,還怕他跑了不成?於是點了點頭,澹臺若燁便扶住古凡說道:“好,那我就帶小弟你在花園裡走走……我們猛鷙侯府的後花園是仿了姑蘇的園林,別有一番韻味……”
誰也沒有察覺到,被澹臺若燁扶住的古凡,微醺的臉上帶着一絲刻骨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