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天還未亮透徹,聖主府便已燈火通明,燚焢燚桐等人圍桌而坐,桌上擺滿了各色精緻早點。
“二弟,今日爲兄事物頗多,你與雲軒師侄吃過早飯,休息片刻後再前往器林,我需先行一步,便不與你一道了。”今日乃三聖地器聖爭奪之日,作爲東道主,燚焢自是忙的不可開交。
“大哥不必顧及我,到了幻海,就是到了我自己的家,這裡的一切我都知曉。”燚焢說道。
“嗯,那爲兄就先去了。”燚焢起身,帶着燚文燚武先行前往器林。
器林,並非雜草林木之林,而是幻海一脈的煉器要地,各種盛會舉行之所,歷屆幻海舉辦的器聖爭奪戰都在那裡進行。
燚桐雲軒二人用過早飯,天色已經通明,遂不再耽擱,動身前往器林,器林坐落幻海雲城西北角,與東南聖主府隔空對望,遙相呼應。
作爲幻海一脈最重要的幾處地方之一,器林佔地遼闊,絲毫不亞於世俗王國的點軍校場,硃紅大門高聳,氣勢恢宏,門前左置鐵錘火爐雕塑,右立刀槍劍戟模胚,相比尋常重地,倒是別具一格。
雲軒和燚桐來到器林,入門但見,場地正中爐竈堆林立,每尊竈上火焰熊熊,旁配標準煉器用具,淬池鍛錘一應俱全。
再觀東西兩側,鐵木柵欄插地,上尖下圓,猶如鋼槍朝天,其下漫布旌旗,十步一桅,隨風浮動,細細數來,不多不少整好二十四幟,東側十二,西側十二,對稱相迎。
二十四旗顏色不一,每展上或秀有龍飛字跡,或刺有奇形圖案,東側第一杆旗,上書神府,西側第一杆,繡着聖城,東側第二面看上去有些特殊,沒有屬文刻字,只是刺着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圖,栩栩如生,不明何意,而西側第二面上,藥王城三字無比顯眼。
除過這四面旗幟,餘下二十面旗幟上繡刻的便是六宗十一朝以及三大煉器聖地的名號。
雲軒望着這二十四杆大旗,心中疑惑叢生,就大體情形來看,不難猜出,這二十四面旗,每一面即代表着大陸一方超級勢力。
六宗十一朝,世人皆知,王城三聖地,偶有耳聞,倒是不甚稀奇,但這神府聖城還有那不知名的四神獸旗幟又是什麼勢力?卻是從未聽過?
更讓人訝然的是,這三面大旗所處的位置赫然排在六宗十一朝和王城三聖地之前,其中所含的意義,實在耐人尋味。
二十四旗下方擺有桌椅,各配一名侍奉之人恭立在側,以備客人所需,此刻,場中已有不少人人在坐,雲軒行過場中,大眼掃去,端覺得每個人都非凡異常,氣勢之強大絲毫不亞於燚桐,不要忘了,燚桐可是天尊頂峰修爲呀!
燚桐參加過不下百屆器聖爭奪戰,對這般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他徑直走到斷劍宗旗下,淡然入座。
朝陽東昇,直出幻海,當第一縷陽光灑進迷霧島,雲城開始忙碌起來,器林之地,更是已經人員滿座。
衆人都是大陸上有名的煉器師,彼此間大都相熟,多年不見,聊起來場面十分熱鬧。
“燚桐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斷劍宗旁邊的位置,一老者和一年輕人入座,老者朝着燚桐行禮說道。
“鄴華兄別來無恙。”燚桐笑着拱手迴應,“十年未見,鄴華兄還是風采依舊。”
老者姓鄴,單名一個華字,是快刀門皇級煉器宗師,出身三大煉器聖地之一的中域風雲山脈,一手煉器術雖不如燚桐,卻也與之相差無幾,乃是大陸少有的頂尖煉器師。
“燚桐兄哪裡話,我這把老骨頭,怕是沒多少時日可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參加下次器聖爭奪戰了。”鄴華苦笑道,他看似與燚桐一般大小,實則年紀遠比燚桐要大得多,只不過在煉器界,稱呼與煉器水平相關罷了,故而兩人才以兄相稱。
“鄴華兄莫如此說,我等到了這般年歲,生死早已看透,放心不下的只是器道一途罷了,想來鄴華兄身旁這位後輩足以接替衣鉢,繼續代鄴華兄追逐器道巔峰。”燚桐看着鄴華身側的年輕人道。
“燚桐兄說的是。”鄴華看向身側的年輕人道,“凌雲,這是爲師的好友燚桐宗師。”
“晚輩凌雲拜見前輩。”凌雲起身,彬彬有禮。
“嗯,鄴華兄這後輩倒是不錯。”燚桐點頭,“雲軒,還不快見過鄴華兄。”
“晚輩雲軒見過前輩。”雲軒躬身。
“嗯。”鄴華輕撫鬍鬚,“燚桐兄,這莫非是你的親傳弟子?”
“鄴華兄誤會了,雲軒並非我的親傳弟子,此番帶他前來只是見見世面而已。”燚桐說道。
“哦,這樣啊!”鄴華倒是沒有過多在意雲軒。
兩人閒聊之際,器林中的人數越來越多,六宗十一朝所屬座位上基本坐滿了人,有老者,也有年輕後輩,奇怪的是,神府聖城和不知名的四神獸旗下竟空無一人。
這時,燚焢緩步邁入場中,神色淡然,聲音洪亮道:“諸位,開春三月三,天下器聖巔,六宗十一朝,王城三聖地所屬煉器師齊聚一堂,比拼煉器之術,算來已有數萬載歷史,今日又臨此盛事,我等不勝歡喜,諸位稍候片刻,等到神府聖城尊使到來,器聖爭奪戰即時開始。”
燚焢說完,便退到幻海一脈旗下落座。
“等候神府聖城尊使?”雲軒立在燚桐身後,心中愈發奇怪這神府聖城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勢力,今日能夠進入器林的,無一不是大陸上有頭有臉的煉器師,而這神府聖城尊使居然敢讓這些煉器師露空等待,最令雲軒費解的是,在場衆人聽了燚焢之言後,絲毫沒有表現出不耐煩,或是不愉悅,反倒一臉理所當然,似乎並未覺得等待那尊使有何不妥。
少頃,器林上空異象突生,一個橢圓形甬道憑空出現在衆人頭頂,甬道內混沌一片,看不清其中到底是什麼景象。
片刻,通道內走出兩人,靜立百米高空,俯視着下方的衆人。
自那甬道出現之時,衆人便不自覺地紛紛站起身來,目視高空,當這兩人從甬道內走出的那一刻,所有人皆盡躬身朝着兩人行禮道:“恭迎尊使。”
雲軒彎腰立在人羣中,心臟狠狠跳動,眼前的一幕,讓他難以置信,這些大陸頂尖煉器師,無一不地位尊崇,怎會向空中那兩人行禮?這兩人到底是何來歷?
“諸位久等。”兩人飛身落向場地中央,並肩而立,面上不帶一絲表情,好似衆人的做法並不值得驚奇一般。
雲軒偷偷擡頭看去,只見來的是兩個老者,兩老者鬚髮通白,渾身寂如死水,毫無能量波動,如同一介凡人,但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兩人,卻又給人一種虛無縹緲,似真若假的怪異感覺。
燚焢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對着兩人道:“兩位尊使,請入座,此次爭奪戰馬上開始。”
“嗯。”兩人中的一人微微點頭,走向神府旗下,另一人則落座聖城。
“尊使已到,十年一度的器聖爭奪戰現在開始。”兩老者到位,燚焢高聲宣佈。
隨着這一聲,煉器界最大的盛事拉開帷幕。
世人皆知,天下煉器師大都出自三大煉器聖地,所以這器聖爭奪之戰亦是三家之間的器術比鬥,器鬥之法,兩輪而行。
第一輪是爲派內之爭,即屬於同一聖地的煉器師相互比拼煉器之術,選出煉器水平最高的一人代表本聖地出戰。
第二輪三方爭霸,由第一輪選出的三人同臺比鬥,勝者便爲新一代器聖,統領三地,號令天下器師。
說實在的,第一輪派內之鬥算是走走過場,論煉器水準,聖主無疑代表着一方聖地的最高煉器水平,自器聖爭奪戰設立以來,除過聊聊幾次外,參加第二輪比斗的三人都是各自聖地的聖主。
一方聖地聖主,絕非憑藉權勢上位,全靠自身實力,如同幻海一脈聖主燚焢,當初可是歷經了三千多場大大小小的煉器比鬥,才榮登聖主寶座。
此屆器聖爭奪戰第一輪,率先進行比斗的聖地乃是中域風雲一脈,也就是鄴華所屬的一脈。
在場風雲一脈的煉器師全部起身走向器林中央,每人佔據一尊火爐,準備開始煉器比鬥。
風雲一脈頂級煉器師共有三十八人,聖主琰煙,巔峰九轉皇級煉器師,居中而立,身着青紫長袍,白髮束冠,滿面和祥,即便身處如此嚴肅場合,依舊老神淡淡,悠閒自在。
“風雲一脈,器鬥開始。”燚焢高聲說罷,迅速退出場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風雲開戰,雖說衆人心裡都知道自己進不了第二輪,但卻沒有一人鬆懈敷衍,應付了事。
器聖爭奪戰,器界最尊崇的盛事,是天下所有煉器師共同的信仰,在他們心裡,踏在這片場地上,就如同走進了器界至高無上的殿堂,不容有一絲褻瀆,在這裡,他們會展現出自己最高的煉器水準。
爐火呼呼,紅中泛白,同樣的煉器材料被投入爐中煅燒,三十八人開始煉器。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叮叮噹噹……
聲聲敲擊響徹一片,迴盪在衆人耳邊,風雲一脈三十八名煉器師,最低級別也是八轉皇級,這些人在大陸上揮手呼風喚雨,跺腳威震一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但此刻,他們放下了心中的一切雜念,虔誠煉器。
風雲一脈,分風雲二派,風派修煉風捲決,雲派修煉雲卷決,煉器手法大不相同。
聖主琰煙,出自風派,一手煉器技法登峰造極,伸手錘來,揮舞敲擊,那錘在他手中,時而輕巧柔軟,時而剛猛激烈,每一擊的力道都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雲軒身在臺下,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琰煙看,這等觀摩巔峰煉器師煉器的機會千載難逢,平生可遇而不可求,雲軒自是不會放過。
琰煙的錘法悟於風,春風輕柔,狂風暴虐,微風綿長,旋風急短……其中變化多端,與雲軒的千音萬律錘倒有幾分相似之處。
鍛造完畢,一把長劍兵刃出現在衆人眼前,琰煙將鑄好的長劍拋入淬水池,冷卻過後持在手中,開始銘刻陣紋。
只見他兩指聚白光,律動之間,道道虛無紋路生成,沒入劍體之中,隨着陣紋數量的增加,那長劍開始發生變化,劍體發亮,劍鋒射光,散發出逼人的銳利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