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甄十娘因後怕而素白的一張臉,沈鐘磬一拳砸在桌子上。
小丫鬟敲門進來,“……老夫人來看少爺了。”
甄十娘和沈鐘磬相互看了一眼,沈鐘磬斂了神色,喊了聲,“請。”
那面甄十娘已吩咐小丫鬟重新上茶,帶少爺出來見客。
“……沒被咬到吧?”老夫人拉了簡武簡文上上下下地打量,嘴裡說着,心裡一陣後怕。
簡文低着頭一聲不吭。
簡武嘻嘻地笑,“……有小黑在,我沒事兒。”
見兩個大孫子的確沒事兒,老夫人才呼出一口氣。
一擡頭瞧見腰背挺直地端坐在沈鐘磬下首的甄十娘,老夫人心裡一陣悶堵,“這個賤人,自己的大孫子差點被狗咬了,她都沒說領去養心院讓自己瞧瞧。”不忿的同時又暗罵自己賤,“不就兩個孫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自己怎麼就這麼抓心撓肝地不放心跑了過來,讓這個賤人看笑話。”
一瞬間,看向簡武簡文的目光也不再那麼熱烈。
她纔不會讓這賤人知道自己稀罕這兩個孩子,讓她拿捏着呢。
瞧見母親咬牙切齒地看着甄十娘和簡武簡文,沈鐘磬目光瞬間冷下來,正要讓人送老夫人回去休息,小丫鬟來回,“……姨娘來看少爺了。”
“少爺真是福大,命大。”付秀拉着簡武簡文連連感嘆,“上個月洗衣處的奈香路過更房,被突竄出來的一隻獵狗咬掉了下巴,兩天就死了。”
這話說的很有意味,甄十娘就看了付秀一眼。
付秀朝她笑了笑。
甄十娘目光又轉向楚欣怡。
楚欣怡臉色微微發白,見甄十娘看過來,跟着說道,“姐姐說的可不是,更房那種地方可不能亂走。”
大家唏噓了一番。又各自拿出準備的見面禮給簡武簡文。
楊嵐拿出一對赤金的長命鎖,二姨娘是兩件一模一樣的五彩緙絲斗篷,楚欣怡則拿出兩套親手繡的箭袖短襖,馬瑞秋有些傻,沒人提醒也想不起這些,卻是什麼也沒準備。看着付秀拿出的兩隻陶瓷做的小雞啄米嘿嘿地笑,“……這個真好玩。”
簡武簡文見了也喜歡,“娘……”他們回頭看着甄十娘。
一進府大家就見過了,現在才把禮物拿出來,大約是來討沈鐘磬歡心的吧?
甄十娘微微地笑。“……姨娘給的,就拿着吧。”
“謝謝姨娘!”簡武簡文拿了小雞啄米跑到一邊玩起來。
見自己的禮物簡文簡武連看都沒看,楚欣怡等人微微有些尷尬。餘光悄悄向沈鐘磬噯去。
沈鐘磬凝眉喝着茶,面色一慣的冷峻,看不出悲喜。
“讓姨娘破費了,都收了吧……”甄十娘笑着讓人替簡武簡文收了其他東西。
楚欣怡就想起浩然居的丫鬟來。
“按定例,浩然居應該四個大丫鬟,已經齊了,現在夫人又帶了四個,將軍看……”話是衝沈鐘磬說。楚欣怡眼睛卻瞄着老夫人。
浩然居這四個大丫鬟可都是老夫人安排的,儘管這以後不再對老夫人言聽計從了,可當着一地的奴才。他總該顧全些顏面,攆了甄十娘帶來的幾個大丫鬟吧?
紅桑這幾個人,她可是花了大心血維護的。
老夫人聽了就擡起頭。
“……這些事兒你以後問夫人就是。”沈鐘磬眼皮都沒擡。
楚欣怡身子震了下。扭頭看向甄十娘。
“……就用我帶來的吧。” 甄十娘又轉向沈鐘磬,“祖宅那面原就有二十幾個丫鬟,都是妾用慣了的,妾想把浩然居的人都換了。”淡淡的聲音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果斷。
立時有丫鬟尖叫出聲,又迅速捂住嘴,大家屏息靜氣地看向沈鐘磬。
沈家一代而富,沒有家生奴之說,不在浩然居做了還可以去別處,這裡遣散的奴才可都是直接被牙婆領走的。
紅桑等大丫鬟臉色更是驚的煞白,求助地看向老夫人。
五六年的光陰,她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這麼蠻幹。
楚欣怡心裡冷哼一聲,嘴上陪笑道,“夫人不知,您進府之前,各院的丫鬟都剛換過了……”指着身邊的大丫鬟田菁,調侃道,“連婢妾身邊的春紅春蘭都被將軍放了出去,因陳總管買的丫頭不夠,浩然居才留了紅桑四人,其他小丫鬟也都是才換的。”話是對甄十娘說,眼睛卻看着沈鐘磬,“您看……還用再換嗎?”
春紅春蘭可都是她的陪嫁大丫鬟!
爲保住她們,她可沒少折騰,怕一個人當了炮筒,她索性聯合了其他四個姨娘一起鬧,誰知折騰的狠了,沈鐘磬乾脆令人給各院送去三尺白綾和一碗毒酒。
大家哪還敢鬧?
她們可不是老夫人,對沈鐘磬有生養之恩,要死要活地折騰起來直令他打不得罵不得的,想起春紅春蘭就這麼硬被放了出去,自己不僅被砍斷了臂膀,現在身邊這些人還不知被沈鐘磬安插了多少眼線,楚欣怡手裡的帕子都攥出了水。
他竟然已經把各院的丫鬟都換了?
甄十娘心裡詫異,轉頭看向沈鐘磬。
正迎上沈鐘磬看過來的目光,他點點頭,“你看着辦就是,需要誰過來,列個單子,讓榮升明兒去祖宅接一趟。”
“好……”甄十娘神色一輕,“妾再調幾個護院來,把浩然居的護院也都換了。”
沈鐘磬眼皮都沒眨,“你跟榮升說就是,讓蒲波給挑幾個激靈的明天一起帶過來。”又補了句,“多挑幾個,連其他各處的護院一起都換了。”祖宅那面二百多個護衛,都是甄十娘用慣的,對她們母子絕對忠心。
楚欣怡幾個姨娘倒抽一口冷氣。
“不行!”老夫人猛一拍桌案,“紅桑她們都是我親自給磬兒挑的,伺候着好好的,怎麼能說換就換了。”瞪眼看着甄十娘,“……你到底按的什麼心。進府不到一天就鬧得四臨不安,六畜不寧!”
甄十娘皺皺眉,正要說話。
卻聽沈鐘磬說道,“……這是兒子屋裡的事情,母親就讓十娘操心吧,您年齡大了。只好好哄着孫子享清福就是了。”語氣恭敬,卻不容置疑。
知道親手把他送進大獄又差點要了他的命,自己的這個兒子徹底傷了心,聽沈鐘磬話說的果斷,老夫人不但沒有感到不敬。相反,氣勢瞬間矮了三分,不自覺地就想起了自己屋裡的那塊刺眼的三從四德牌匾。尖刺刻薄的話在舌邊打了幾個旋,生生地嚥了下去。
傅公公曾代萬歲傳話嚴令不許她再管兒子屋裡事情的。
可是,就這麼讓這賤人在將軍府裡作威作福,她真心的不甘!
目光不由向冬雨和紫月看去。
冬雨紫月低眉順目,目不斜視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老夫人見了就尤其懷念起碧月來,“要是她在就好了,自己絕不會被欺負成這樣!”胸口又堵又悶又憋屈,抓心撓肝的翻騰起來。
打發走衆人。甄十娘回頭就跟沈鐘磬道歉,“……妾事先不知道將軍已經把人給換了,今兒說話魯莽了。”
兒子進府第一天就差點喪命。讓她理智全無,沒和沈鐘磬商量出結果就當着老夫人和楚欣怡等人的面提出給浩然居大換血,她就是想藉此索性大家鬧開。把矛盾都揭出來,她帶着簡武簡文乾脆繼續回梧桐鎮去,然後再想辦法通過太后討一張聖旨,要她死後簡武簡文就在祖宅自立門戶,這一輩子都不用回將軍府!
不想,沈鐘磬竟眼皮都沒動就一力擔了下來,甚至連老夫人的置疑都不讓她出面去應對。
曾經,他可是一個侍母至孝的人啊。
想起老夫人臨走時那張紫茄子似的可以掛三個油瓶子的長臉和楚欣怡等人震驚發白的神色,甄十娘心裡微微發熱。
雖還有些不盡人意,可是,爲了這個家,他真的是一直在努力的,她不能因爲簡武出了事兒就一味地完全抹殺了。
沈鐘磬把她抱在懷裡,“都是我疏忽,讓你和孩子受了這樣的驚嚇。”聲音裡滿滿的自責,“你放心,我以後絕不會再讓今天這種事情發生第二次。”說着話,沈鐘磬還心有餘悸。
他想都不敢想,如果今天簡武被狗咬到了,他會怎麼樣?
甄十娘柔順地倚着沈鐘磬肩頭,“這是我們的家,將軍不要總把責任一個人扛着。”
她說這是他們的家?
她承認這是她的家了!
沈鐘磬動做僵住,隨即緊緊地擁住甄十娘。
……
“……什麼,浩然居竟然要單獨開小廚房?”廚房管事孫媽不可置信地看着奉命來傳話的管事婆子。
沈鐘磬重規矩,從來不許後院女人搞特殊,楚欣怡那麼受寵,也沒能自己開個小廚房。
偶而嘴饞了,楚欣怡也得派了丫鬟悄悄地過來囑咐一聲。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那管事婆子一哂,“您沒見外院門口鬼哭狼嚎的……”她指着府門方向,“……二少爺只被府裡的狗驚了一下,浩然居所有的人就都被打發了!”把清單遞給孫媽,“我話是傳到了,你看着辦吧。”
孫媽怔怔地望着管事婆子的背影,“……這天真的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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