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承宮的偏殿,寂靜異常。韋烽面容嚴肅,端坐在雕龍大椅上,深沉地斜視着跪在眼前、由於惶恐而哆嗦顫抖的人——淑華宮的宮女。
“是你...首先發現小皇子被害於雲霄島?”靜默了一會,韋烽纔出聲。
“回皇上,是的!”宮女戰戰兢兢地回答。
“雲霄島是後宮禁地,素來無人敢去,你因何去哪裡?”
“回...回皇上,前些日子,奴婢曾經不經意看到二狗偷偷帶着小皇子出門,心裡好奇,便尾隨他,後來發現他把小皇子帶到雲霄島,菱昭儀正好也在那兒。”宮女依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昨天,淑妃娘娘午睡醒後,問起小皇子的下落,奴婢見二狗不在淑華宮,心想他一定又偷偷帶小皇子出去了,於是私下去雲霄島,竟然看到...看到小皇子躺在草地上,菱昭儀雙手用力地壓打他的胸膛,奴婢驚慌失措,趕緊跑回來稟告淑妃娘娘,正好莊貴人來拜訪娘娘,她一時慌恐,驚動了其他娘娘。”
韋烽聽後,再次沉默了下來。
宮女重新垂下頭,繼續跪在地上,直到韋烽命她退下。
殿內,又恢復了寂靜,韋烽斜靠在椅背上,眉頭緊蹙,腦子不斷地轉動。
剛纔那名宮女,說得有條有理,然而正因爲她說得天衣無縫,使他總覺得有點不妥。
審問宮女之前,他曾經審問過二狗,二狗的供詞是,昨天下午,趁着珏兒午睡,二狗去了內務府領取日用品。那到底是誰把珏兒帶到雲霄島?珏兒是被人陷害呢?還是自個兒掉進湖中溺死?
皇位,人人窺視之。自小就看慣了後宮女人的爾虞我詐,爲了尊貴的後位爭個你死我活。宮奴、甚至皇子皇女都有可能成爲她們明爭暗鬥的犧牲品,當年倘若不是姨娘的拼死照顧和保護,他恐怕也未必能夠安然長大,還繼承了皇位。
他看得出,寒菱非常疼愛珏兒,應該不會做出對珏兒有害之事;況且,以他對寒菱的瞭解,她表面看似很冷漠,很好強,其實內心非常的善良,殿裡的奴才做錯事,她都不忍心責備或者懲罰,試問這樣的人,又怎會對一個疼愛有加的孩子下毒手?
可是,她何以正好那時出現在雲霄島?還渾身溼透?她在珏兒胸前擠壓,有什麼用處?當時她含含糊糊地說救不了珏兒,難道那樣做就是爲了營救珏兒?
一想起寒菱失魂落魄的樣子,韋烽雜亂的心又涌起了陣陣心疼。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指證她,爲了暫時控制大家的情緒,他只好先將她關進慎刑堂。足足一天過去了,他都忍住沒去看她,不知她現在怎麼樣,是否還恍恍惚惚,癡癡呆呆?
“皇上,王學士求見!”忽然,陸公公走了進來。
王璟鏘?他來幹什麼?韋烽滿懷疑惑,吩咐陸公公準見。
“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王璟鏘一踏進內,便先行禮。
“有事嗎?”韋烽冷漠地瞥了王璟鏘一眼。在愛情方面,韋烽算是一個很記仇的男人,雖說寒菱已是他的女人,可每次見到王璟鏘,他仍然感到很不爽,畢竟寒菱曾經真心喜歡過王璟鏘,還讓他多次撞見他們親熱的行爲、聽見他們之間的柔情蜜語。
“皇上,微臣聽說,菱昭儀害死了小皇子?”
“不錯。”得悉王璟鏘到來的目的竟然與寒菱有關,韋烽的醋意又悄悄產生了。
“皇上,菱昭儀不可能是兇手,她被誣陷的!”
韋烽一聽,眉頭挑了挑:“你因何如此肯定她是被人誣陷?”
“昨天下午,微臣與菱昭儀約在雲霄島見面,直到未時正點(我們現代時間下午兩點整),微臣才離開,菱昭儀獨個兒繼續留在那。據說小皇子溺水的時辰是未時正點兩刻(大約現代時間下午兩點半),中間相差的時間才兩刻鐘,從淑華宮到雲霄島,即使坐馬車,至少也需兩刻鐘,故小皇子的死與菱昭儀絕對無關。她是被冤枉的!!”
聽了王璟鏘的話,韋烽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寒菱果真不是兇手。同時,他又感到一股惱怒,“王璟鏘,你好大的膽子,明知菱昭儀是朕的女人,你還夠膽約她見面?”
“皇上請恕罪,微臣與菱昭儀只不過是普通朋友的見面。”
“朕不管你什麼朋友,私下約見朕的女人,就理應受罰!”
“皇上,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如今最重要的是把菱昭儀釋放出來。她是無罪的!!”
“這是朕的家事,不到你管!”見王璟鏘一副心急如焚和關切異常的樣子,韋烽心裡很不是滋味,甚至有點煩躁。
“皇上----”
“你若是沒其他事,退下吧。朕公務繁忙,沒空應付你!”韋烽頓了一下,繼續道:“另外,以後任何關於菱昭儀的事,朕勸你最好不要插嘴過問,因爲...那跟你沒有關係!你,好好記住自己的身份!”
“皇上,微臣知道您對菱昭儀與微臣的那段過往一直耿耿於懷,可是微臣斗膽,現在並非意氣用事的時候,請皇上放下個人成見,明察秋毫,微臣方纔所言,句句屬實,菱昭儀絕對不是殺害小皇子的兇手,懇請皇上別因一時的失誤,而下錯了定斷。菱昭儀有幸成爲皇上的女人,微臣的確感到失落和傷心,甚至不忿;但是,只要她得到幸福,微臣寧願選擇默默地守候她,祝福她!”王璟鏘說出最後一番話,朝韋烽抱拳一鞠,揚長而去,彷彿韋烽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個普通人。
王璟鏘走後,韋烽繼續陷入沉思,好一陣子,他才收拾心情,準備去慎刑堂看看寒菱,卻發現淑妃不經通報就闖了進來,後面還跟着芸妃,莊貴人和華嬪。
“皇上,您要爲臣妾做主呀!”淑妃走到韋烽面前,遞給他一張紙。
韋烽納悶地接了過來,一看,霎時震住。
“我,寒菱,對淑妃懷恨在心,故聯合二狗,把小皇子帶到雲霄島,溺死他!淑妃囂張可惡,我要讓她嚐嚐失去至愛的感覺,讓她痛苦後悔一輩子!”
看着紙上的醒目手指蓋印,韋烽迷惑不解,轉眼看向淑妃:“這......怎麼一回事?”
“皇上,菱昭儀剛纔都認了,她對臣妾一直心存怨恨,又害怕珏兒威脅到她將來的地位,便使計接近珏兒。她對珏兒好,與珏兒親熱,目的就是爲了做出陷害。”淑妃聲淚俱下,痛哭流涕,“皇上,您要爲臣妾做主,要爲珏兒報仇啊。”
“皇上,菱昭儀如此心狠手辣,繼續留她,後宮肯定不得安寧,請皇上立刻處死她!”芸妃也趁機落井下石。
“不錯,這次是小皇子,難保下次會輪到誰!”
“這樣的蛇蠍女人,絕對不能留!”
看着眼前七嘴八舌的女人,看着紙上的供詞,韋烽只覺得頭很痛,心很亂。不行,他要親自去問個清楚,菱菱絕對不是兇手,上面的手指印也不可能是她的。
大手緊緊拽着供詞,韋烽推開淑妃等人,刻不容緩,疾步走出殿外,朝慎刑堂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