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不許下人進入,汪曼榮每次都親自來爲兒子打掃,可最近家裡的事情很多,連枕頭上也堆滿了灰塵。
汪曼榮覺得自己怎麼能疏忽這點,趕緊拿起枕頭拍打幾下,手剛在上面拍了兩下,一個硬硬的東西立刻硌的她手疼。
疑惑的將枕頭翻來覆去的查看,汪曼榮拉開拉鍊在絨布裡摸着,不一會,一隻長條狀的金屬物品被她找了出來。
“這是……?”
汪曼榮自然認得手裡的東西,一隻錄音筆,是澤上學的時候爲了記筆記特意買給他的,可這個孩子爲什麼要藏在枕頭裡?
疑惑的看了半天,汪曼榮按下播放鍵,裡面先是一陣沙沙聲,接着嘈雜的喧譁聲傳來。
“澤,恭喜你又長大了!”一個男孩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汪曼榮認得那是黑木炎的聲音。
“謝謝哥哥。”黑木澤靦腆的小聲感謝。
“謝什麼,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看看喜歡嗎?”
身邊的人似乎有很多,起鬨的聲音不絕於耳,汪曼榮想到了小兒子的那次生日,家裡爲他舉辦了隆重的慶生會,幾乎所有和黑家有關係的人都來了,那天的氣氛很熱鬧,黑木澤笑的十分開心。
小兒子的笑臉也是在那天消失的,想到這汪曼榮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死死的抓着錄音筆哭了出來,她知道黑木澤是想留住開心的回憶纔回錄下這一切,可不想這成爲了她唯一能聽到兒子聲音的機會。
“澤,媽媽也給你買了禮物。”汪曼榮自己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但是時間太匆忙,你要是不喜歡我讓他們給你換個。”
“謝謝媽。”黑木澤乖巧的說道:“媽媽送我什麼我都喜歡,不用換。”
“還是澤乖。”
“都聽說汪夫人有個乖巧的小兒子,今天一見還真是如此,夫人您真有福氣。”
一個女人的聲音嘰嘰喳喳的說着,旁邊似乎還有其他的人在附和,汪曼榮恨不得抹去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只留下兒子的聲音。
“媽。”黑木澤的聲音又轉了回來:“我今天長大了,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嗎?”
雖然這樣說,但有些怯怯的口吻還是暴露了他的不確定,只聽當時的汪曼榮回答道:“你沒有長大,只是長了一歲,等你再大點媽媽會讓你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汪曼榮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爲什麼會這樣說,如果換做現在的自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小兒子的所有要求,一定會給他一個任何人都比上的幸福生活。
“哦。”小小的失望從黑木澤的聲音裡透出,不過他還是乖巧的說道:“等我長大了,我也會給媽媽過生日,過一個比現在還熱鬧的生日。”
聽到這裡,汪曼榮早已哭倒在牀上,她到現在都能記得當時小兒子臉上的笑容,那份純真的肯定似乎立刻就要實現,可現實卻是她連小兒子長大成人都無法看
到。
錄音筆裡的歡聲笑語依舊,只是伴隨的沙沙聲提醒人們,這些歡笑已成過往,而如今,只留下一個蒼老的婦人在房間裡獨自哭泣。
淚就快要流乾了,汪曼榮虛弱的靠在牀頭,手裡的錄音筆逐漸沒了聲音,就在她想起身的時候,裡面卻又穿來了其他的聲音。
“你好,那個,我、我、我……”還是黑木澤,只是說話的語氣拘謹了很多,看來是在和不認識的人打招呼。
“呵,你怎麼了?你認識我?”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道。
汪曼榮皺皺眉,如此熟悉的聲音她怎麼會認不出,看來這是小兒子和林思涵見面時的錄音。
想到害死黑木澤的林思涵,汪曼榮的悲痛立刻被憤怒取代,但她還是坐下慢慢聽着,她想看看這個賤貨是如何害死自己兒子的!
“我、那個……我喜……”黑木澤越來越緊張的聲音變的細微起來,汪曼榮聽出小兒子在對那個賤貨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
黑木澤鼓起勇氣對林思涵告白,汪曼榮聽到這裡氣憤的想把錄音關了,可她忍住了脾氣。
林思涵在錄音裡拒絕了黑木澤,然後房間裡變的一片寂靜……
汪曼榮沒有得到她想聽到了,就算是怎麼多年後的今天,她還是無法搞清小兒子的死因,這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感到萬分失敗。
握着手中的錄音筆汪曼榮決定把裡面的音頻放在電腦裡,這樣自己想你黑木澤的時候也可以拿出來聽聽。
剛走了兩步,錄音筆上的燈忽閃着不肯熄滅,裡面似乎還存了一條錄音,汪曼榮按下播放鍵。
“老大,這批貨可夠我們吃不少日子了的!”一個猥褻的聲音說道:“真想不到販毒這麼簡單,早知道就早早跟着老大您幹,早發財了!”
“哈哈,小子,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說話的顯然是被叫做老大的男人,聽他一口的狂妄氣息肯定也不是好人,汪曼榮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年紀小小的黑木澤怎麼會和這樣的認識。
這時黑木澤的聲音弱弱的傳了出來:“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工廠,裡面有幾個在販毒的人,我現在錄下這段話是爲了給警方提供證據。”
汪曼榮猜錯了,可黑木澤的話讓她更加揪心,小兒子怎麼會去那樣的地方。
“老大,您在幹什麼啊?怎麼我都看不懂。”
另一個混混疑惑的問着,接着老大的聲音傳來:“笨蛋,這叫記賬!不過不是用手寫而是用電腦,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們也得跟上時代不是?哈哈哈!”
黑木澤似乎也發現了這點,他低低的對着錄音筆說道:“他們正在把記錄存在電腦裡,似乎以前就有很多,可我離的太遠看不清楚。”
一陣短暫的安靜,老大又說話了:“看,這樣在電腦裡寫入賬本,再存
到這個記憶卡里,就算被警察抓到我們也不怕有證據能告我們!”
“真厲害,不愧是我們的老大!”
幾個男人興奮的聲音刺耳的迴響的空氣裡,汪曼榮焦急的等待着能聽到黑木澤的聲音再次出現,最希望聽到的是小兒子儘快離開的錄音。
“大家也累了,跟我出去找點吃的。”老大發話了,接着一陣桌椅的摩擦聲,幾個男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他們走了,我現在去拿記憶卡,然後離開這裡。”
聽到黑木澤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汪曼榮立刻吼了出來:“澤,不可以去!”
可空氣是無法回答她的,汪曼榮忘記了自己是在聽許多年錢的錄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聽着,不能組織裡面發生的一切。
“拿到了。”黑木澤有些興奮的聲音說着。
一陣細微的窸窣持續了好久,汪曼榮的心裡隱隱的感覺到了不對,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但只有自己的而已……
“喂!你站住!”
男人怒吼的聲音穿破了空氣,汪曼榮嚇的手一抖,錄音筆落在了牀上,可裡面的聲音還在播放。
“我被發現了。”黑木澤害怕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他們在追我,如果我遭遇不測發現這段話的人請交給警方。”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清楚,錄音就戛然而止,汪曼榮呆呆的望着有些褪色的錄音筆,裡面顯示的時間是黑木澤出事的前一天……
汪曼榮徹底被震驚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切,那天是澤生日的前一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麼會出現這樣驚心的錄音。
汪曼榮還記得那天黑木澤和以往一樣去了學校,只是回來的時間比平時晚了許多,因爲他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所以自己也並沒有過多的詢問。
可現在聽了錄音之後,汪曼榮纔想起當天黑木澤的臉色是有些怪怪的,他回來之後立刻回到了自己房間,連晚飯也沒有吃多少的樣子,難道真的是因爲害怕……?
當天的晚上,黑木炎回來之後還對黑木澤開玩笑,說明天是他的生日,今晚就帶他出去玩一趟,可黑木澤一臉的緊張死活都不肯出家門,還被黑木炎取笑說膽子太小。
想了許久,汪曼榮越來越覺得當天的黑木澤十分不對勁,看來自己對黑木澤的死一直有着錯誤的認識,真的與林思涵無關,這一切都是因爲澤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
視線掃到了錄音筆,汪曼榮不敢再聽一次裡面的內容,這讓她心驚的對話已經害死了自己的一個兒子,不能再害死另一個,對方畢竟是不顧性命的黑社會,她決定把這個秘密守在自己的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
宋伊芳開着自己的車在城市裡漫無目的的行駛着,她滿腦子都是悔恨,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衝動的和那個男人上了牀,而且還走背運的懷了對方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