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姨媽回房間休息,林書走出房間,聽到廚房有叮噹的響聲,就走了過去。
陳一鳴正圍着圍裙醃製牛排。看着一個大男人圍着圍裙的樣子,林書覺得有點滑稽。她走了進去,說:“你真的會煮嗎?”
“等你吃過了就知道了,我在美國待過幾年。”在外面生活他完全是自食其力,煮個午餐不過是小事一樁。如果他有閒暇在家,他都會親自給姨媽和自己下廚的。姨媽已經年老,他所做的這些都是不夠的。
做牛排林書不會,不過她有興趣留下來觀看。
陳一鳴見她站在一邊看自己動手,問她:“你要不要來試試?”
“我不會做西餐,不過我喜歡看你怎麼做。”剛剛聽了曾淑芬的一席話,讓林書對陳一鳴多了一份親近的情意。尤其是看他親自爲親人下廚的情景,而這種情景林書是異常熟悉的,她自己也有切身的體會。彷彿找到了陳一鳴內心的入口一般,此時的林書已開始放下心理武裝,渾然不知地走了進去一窺究竟。
“你來切洋蔥,還有土豆和胡蘿蔔。”陳一鳴很不客氣地給林書分配任務,而這種不客氣是多麼的自然,就像兩個恩愛的夫妻各自分擔家務一樣。
林書笑了笑,說:“好。”可是當她看着那兩個大洋蔥時她皺眉頭了。每次切洋蔥她都要被洋蔥嗆得淚流滿面,所以,她們家是很少吃洋蔥的。
陳一鳴看她爲難的樣子,心想,她該不會連飯都不會煮吧?雖然他不會要求林書要有精湛的廚藝,但他喜歡能進廚房的女人。女性在廚房發揮所長的情景他認爲是最美的。小時候母親在廚房爲他做早餐的情景仍深刻地印在他的記憶裡,那張站在洗理臺前烹飪的美麗側臉是他永生難以忘記的。
林書還是拿起了菜刀,切了起來,她的刀法很熟練。
陳一鳴停下來溫柔地看着她,這情景多麼熟悉。
林書被洋蔥嗆得流起眼淚來,陳一鳴回過神來,奪下她手上的菜刀,把她拉過一邊,很憐惜地用自己的衣袖爲她擦眼淚。他取笑她說:“洋蔥不是這樣切的,小笨蛋。”
林書眨着眼睛,等待刺激過去。被他取笑反而讓她的心情輕鬆快樂起來,之前兩人生硬緊張的接觸讓她的神經繃得脆弱。她嘟起嘴巴說:“不然你來切啊!就愛欺負人!”知道不好切就應該自己動手嘛。很快林書又笑開了,她覺得自己的話有點無理。
陳一鳴看着她那仍泛着淚光的剪水秋瞳,隨着她的眨眼睛動作讓他一時迷失了自己,好半天他才說:“那我被你欺負回來吧,就怕你不來欺負。看着哦,洋蔥應該放在冷水裡泡着切,這樣纔不會傷到眼睛。你的生活常識都學到哪裡去?”
“學到陳一鳴那裡去了。”林書笑着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陳一鳴被逗笑了,說:“哪有這樣的事,你自己沒常識賴我頭上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不是,不過他很享受這種甜蜜的欺負。
林書決定耍賴到底,她毫不臉紅地說:“就是有。”
兩人仍然絮絮叨叨地爭論着,過了二十分鐘,三份咖喱牛排就煎好了。林書協助陳一鳴從平底鍋裡盛出牛排,淋上醬料,香氣撲鼻,林書眼饞得吞了吞口水。
陳一鳴朝她寵愛地笑了笑,說:“別人說收服男人就要收服他的胃,我看這應該倒過來用在你的身上。莫怪人家說小女子難養了。”陳一鳴瞄了一眼她那偏瘦的身材,心裡想,應該下點功夫把她養胖一點,這樣他才更有安全感,不然還真怕哪天風一吹就把她吹走了。
“我哪裡難養了?我自己都能養活自己。”
“好,你不難養。走吧,咱們去請姨媽出來品嚐。”陳一鳴也不和她爭辯,反正林書的一切他都會去關心的,就算她要求他爲她下廚他也願意。
坐在那張長方形的餐桌上,林書望着碟中美食,突然想起母親來。母女兩人共進晚餐是她們一天當中最快樂的時光。不知母親一個人過得怎麼樣?在那公寓住得還習慣嗎?現在吃飯了嗎?
陳一鳴沒有忽略她那瞬間的落寞,若有所思地皺了一下劍眉。
曾淑芬笑着說:“一鳴,我很久沒吃過你煎的牛排了,今天是託林書的福了。”
陳一鳴說:“姨媽,前一陣子我比較忙,趁這幾天有空我和林書多陪陪你。”
其實曾淑芬又怎麼會不知道陳一鳴的擔子重呢,管理一個龐大的企業不是那麼容易的。一鳴還尚年輕,如果不付出全部的精力他是不會得到股東們的大力支持的。對公司的狀況曾淑芬還是有所瞭解的,陳一鳴會把一些重大的決策性公事向她彙報。
曾淑芬聽陳一鳴如此說,甚覺寬慰,她又說:“你們有這心就行了。一鳴,這幾天既然有空,就帶林書去走走,看她有什麼需要的。剛到一個新環境,我想她肯定有很多不習慣的,你要多關心關心她。”
陳一鳴看着林書,說:“姨媽,我知道。”
林書被曾淑芬這份體貼關懷感動着,說:“姨媽,您對我太好了。”
曾淑芬向她笑着說:“傻丫頭,一家人應該這樣互相關懷的。其實我也不要求你什麼,只希望你在這個家裡過得快樂。”
“姨媽!”林書很感動,因爲曾淑芬不求回報的關懷。她何曾想過在被林中算計出賣之後竟又得到如此暖人心的關懷呢!
陳一鳴說:“總之,以後都會是我們幸福快樂的日子。姨媽,我們會做得很好的。現在,我們快吃牛排吧,涼掉就不好吃了。”
“好,我們快吃吧。”
他們吃得很愉快,林書很感動,因此更加想念李月了。她想,要是母親也能有一個如此溫暖幸福的晚年,那她就無憾了!
曾淑芬已經午休,林書從她的房間出來,在陳一鳴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那抹生疏之感又自動自覺地回來了,她從來不懂得和陌生人獨處,於是沉默着。
陳一鳴看着坐在他對面的林書,心想:她還在排斥自己嗎?如果是,那只有他走過去了。
在她的旁邊坐下,他說:“林書,你真的不想去蜜月旅行嗎?”
林書感覺到他說話時拂過她臉龐的氣息,他坐得離自己太近了,讓她不免有些心跳加速,但她沒有坐開去。
“以後再說吧。”要是我愛你,天涯海角都可以和你一起去。林書的臉微微泛紅,爲她自己突然蹦出來的想法感到吃驚。
陳一鳴聽她的語氣冷淡,就不再建議。他又問:“你吃午餐的時候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林書的語氣淡淡的。
“別騙我,你肯定在想什麼,說出來吧,我爲你做。”
林書猶豫了好久,才慢慢地說:“我想去看看我媽。”
陳一鳴馬上搭上林書的肩膀,把她拉了起來往屋外走。
“哎,去哪?”
“不是說想去看媽媽嗎?這就帶你去。”
林書眨着眼睛,沒想到她的要求這麼快就兌現。
陳一鳴望了她一眼,說:“不相信嗎?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的。”
林書有點高興,就說:“殺人放火你也幹嗎?”
陳一鳴燦爛一笑,說:“如果是你讓我乾的話,我或許會幹的。”
“說玩笑話呢,你也當真。我們快走吧!”
李月打開門見到女兒驚喜得不得了。她不太相信地看着兩人說:“怎麼回事?這麼快就回門了?”
陳一鳴說:“林書想家了,就帶她過來了。”
他們走進新公寓。這間公寓有三個房間,除了主人房還有一間客房和書房。客廳很寬敞,現代傢俱電器全部齊全,色調是溫暖的淺黃色。這些都是陳一鳴自己設計安排的。結婚前的那幾天,他每天都忙到很晚,他把設計圖做好之後才讓人通宵加班趕出來的。
陳一鳴到廚房去泡茶,母女兩人好象很久沒有見面似的,林書問個沒完沒了,諸如“飯都吃了什麼?”,“住得習不習慣?”,“一個人寂不寂寞?”。
“媽,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母親把工作辭了,如果整天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裡她肯定受不了。
“我也在琢磨,之前我在塑料花廠上流水線,就曾想過以後老了自己開一間鮮花店。現在閒下來了,要找別的工作也不容易,要是有好的店面我打算把想法兌現。”
“媽,要是你開了店,我天天去幫你的忙。”
陳一鳴端着茶壺茶杯出來,笑着說:“我也去幫忙。”
母女倆笑了,她們不認爲他有那個時間。
陳一鳴又說:“開店的事就交給我吧,我肯定會幫媽找一間好的店面的。哦,以後公司會場的鮮花布置都可以讓我們自己做了,我還可以介紹我的客戶來光顧。”
林書和李月略感爲難,雖然靠陳一鳴的關係是一條捷徑,但是她們覺得心裡不太舒坦。林書見母親面露猶豫之色,不想她打消開店的主意,就說:“媽,就聽一鳴的吧,生意場上都需要那點衣帶關係,你不用太介意了。”
開店的事就這樣說定了。
林書又說:“媽,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李月說:“差不多了。”其實她沒什麼心思去收拾,住在這裡她沒有歸屬感,而且林書不在她的身邊了,她也提不起精神。
“肯定沒收拾是吧。幸好我來了。”林書站起來,走向臥室,臥室佈置得很舒適,而母親的行李果然還原封不動地擺着。
李月笑了笑說:“林書很嘮叨吧。其實很多時候是她在照顧我。”
陳一鳴也笑着說:“確實有點。”
“媽,林書爲什麼對她父親有這麼大的意見啊?”陳一鳴問得小心。
“那都是因爲我和她父親鬧離婚的事。”李月簡單地把往事說了一遍。
“原來這樣啊。難怪了。”陳一鳴輕聲說。遭人拋棄是一件痛徹心扉的事。陳一鳴完全理解了李月和林書。
“林書,你畢業以後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兩人並肩走在回來的路上。天色已黑,林書待到晚上仍捨不得回來,還是李月把她趕出來的。
林書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外貿方面的工作吧,我學的是英語。”
“那來我的公司怎麼樣?做我的翻譯。”
林書笑了笑,說:“那我不是一直受你掌控了?不要,我自己找。”
“你爲什麼不理解爲是受我的保護呢?做我的翻譯你可以享受很優厚的待遇哦!”陳一鳴走在前面插着褲袋倒着走,認真地看着林書的表情。
“我怕你居心不良!”林書很懷疑地看着他,他插着褲袋倒着走的樣子很瀟灑。加快腳步她越過他走在他前面,害怕自己又在他的溫柔笑容裡沉迷。
“嘿,你是我老婆,對你居心不良怎麼了?”陳一鳴在後面笑。
林書越走越快。陳一鳴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笑着說:“喂,我們昨天已經結婚了。你到底承不承認是我的老婆啊?”
“不理你!”
陳一鳴追上來搭上她的肩膀說:“一起走,別甩掉我啊。”
“走就走,別搭着我。”林書撥開他的手。
陳一鳴笑了笑,走在她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