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七章:祗爲恩深便有今(18)

這夜,無風無雲,月明星稀,明日本該是個豔陽天。

若太子無事,泰寧帝明日一早,站在朝堂上嚎啕大哭,天下仍舊太平。可只要太子有些不適,今夜傳揚出去,不出三日,失了繼承人的大雍朝,很快就會再一次的陷入混亂中。

在屏風出口站了一會,泰寧帝揉了揉雙眸,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踱步走了出去。

當值的太醫在寢宮外,四五個人圍成了一團,竊竊私語,不知在討論什麼,一見泰寧帝出來,當下沒了聲響。明熙有些發怔的站在一側,見泰寧帝出來纔回過神來,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屏風的入口。

泰寧帝坐到了正中的桌前,等了半晌,不見太醫回話,不禁惱怒道:“到底中得什麼毒!多久了,你們一羣人都號了脈,還斷不出來嗎!那宮女審問的如何了!鐵桶一樣的東宮!怎能混入奸細的,朕好好的太子交給你們了!你們就是這般辜負朕的信任!”

祁平輕聲道:“奴婢這就去審問!”

泰寧帝怒道:“柳南死了嗎!他是怎麼看顧太子的!這會連人都不見了!一個個的!太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給朕洗乾淨脖子等着!”

祁平掩脣輕咳,瞥了眼明熙,小聲道:“殿下要見娘子,柳南怕別人請不來娘子,親去了攬勝宮,這才與陛下錯過了。攬勝宮離東宮路途有些距離,想必一會就回來了。”

泰寧帝蹙眉掃了一圈,找不到撒氣的人,再次瞪向衆太醫:“方子呢!快去給朕開方子!不然去行鍼!都楞着作甚!等天亮嗎!”

衆太醫一起望向徐太醫,徐太醫側目看向明熙。

泰寧帝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明熙你入內幫朕照顧太子,現在任何人朕都信不過。”

明熙掃過衆太醫凝重的臉色,雖有心聽上兩句病情,可此時更想看看皇甫策到底如何,得了吩咐,當下起身朝內室走去。

徐太醫見明熙起身入內,嘴角扯了扯,到底不曾多言多語。

泰寧帝又等片刻,見徐太醫仍舊沉默不語,壓住內心的慌亂,不禁再次惱怒道:“爲何都不說話!難道這毒還解不了嗎?”

徐太醫小聲道:“陛下放心,還沒有那麼危急,陛下可清空此處,此事出去再議。”

泰寧帝眯眼看了會徐太醫,見他雖是面色凝重,倒無慌張之色,沉默了片刻,又想着明熙在裡面看顧太子,外面又有祁平與暗衛,該是不會再有危險,方纔點了點頭,又對祁平道:“挑些知根知底的護衛,牢牢的守好此處,但凡有陌生人意圖靠近此處十步,不論是誰,當場格殺!”

東宮內書房與正寢一牆之隔,可也是兩個院落。

徐太醫與衆太醫在書房裡站了一會,見泰寧帝的臉色已陰沉得能滲出水來,面面相覷後,才跪下身來,一一請罪。

泰寧帝當即變了臉色,急聲道:“你們這是作甚!請什麼罪!有病治病,沒病就去想辦法!太子到底如何了,你們倒是快說啊!”

徐太醫忙道:“陛下不必心慌,太子雖有些危急,但一時半會還不會出事。”

泰寧帝冷笑一聲:“站着說話不腰疼!那是朕的侄兒,朕能不着急嗎!”

徐太醫垂着頭,輕聲道:“太子中了媚毒,陛下着急也是乾着急……”

“哈?什麼,你們說什麼?太子中了什麼?”泰寧帝驟然瞪大了雙眼,好半晌才道,“那太子爲何會昏昏沉沉的,連人都識不清了,你們當朕沒見識嗎!人都成那樣了,哪裡會是……會是那種,你們都去號脈了嗎!”

徐太醫極小聲道:“臨華宮大火後,太子殿下四肢有傷,寒涼入體,傷及根本,如今連體質都是偏寒,可這藥大多都是陽盛催發之藥。太子殿下服用量又頗大,這一熱一冷交替之間,若非太子意志堅強,只怕早已神志不清……”

泰寧帝剛放下的心,當下又提了起來,急聲道:“那到底有沒有性命之憂?這個要怎麼解毒!東宮宮女都是前些時日才賜下的,不可能人人都是奸細,不過太極殿裡有些得用的又知根知底的,朕還可以再去挑選一些,若當真是媚毒,怎麼耽誤到現在!”

徐太醫側目掃了幾眼身旁的衆太醫,不見一個上前搭救的,咬牙道:“雖有些兇險,但只要行房後,該是就能解了?陛下來之前,臣不敢貿然行事,只敢與定下商議。可殿下聽聞後竟是勃然大怒,將臣等都趕了出來……”

泰寧帝怔了怔:“若只是有些兇險?太子不解毒,是不是就沒有性命之礙了?”

徐太醫忙道:“太子殿下與別人不同,若換做別人,許是熬過去也就罷了。太子殿下寒涼體質,有陽盛催發之毒加身,體質羸弱,當真熬上一夜,只怕明日以後若固本培元,對以後也無事於補。到底體質羸弱,哪裡經得起這般的打熬,若太子殿下一直不願,也不是沒有性命之憂,可子嗣上的事,陛下還要早作打算纔是……”

泰寧帝好半晌不曾回過神來:“他若不願!朕有什麼辦法!難不成還綁上他與人行房嗎?!”

徐太醫低着頭,小聲道:“陛下不是將賀女郎留在了太子寢房內……”

泰寧帝瞪大了眼眸,回過神來忙道:“什麼!朕的明熙!……祁平!快來!快將明熙叫出來!”

衆太醫與祁平站在原地,都沒了反應,面面相覷後,一雙雙眼眸默默的望着泰寧帝。

泰寧帝怒道:“你們看朕作甚!宮裡什麼沒有,就是姿色非凡的適齡小娘子最多!祁平你再去給太子挑選幾個可靠的過來。明熙是朕要嫁給別人的,你們這起子狼子野心的,休要癡心妄想!”

衆太醫再次看向徐太醫,祁平左右爲難,也看向徐太醫。

徐太醫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陛下,此時距太子殿下已有半個時辰了,若耽擱的太久,就算將來人熬了過來,肯定會……留下暗傷。”

泰寧帝怔愣:“什麼暗傷?……你倒是把話一次給朕說清楚!一會有事,一會沒事!到底有沒有事!”

徐太醫上前兩步,附在泰寧帝耳側,極小聲的說道:“如今殿下身體已是羸弱,若打熬一夜,即便熬了過去,以後只怕更是破敗。別得不敢說,但滑精不舉也是在所難免……”

泰寧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是惱恨,又是心疼:“朕算是看出來了,太子到底要做什麼了,這是以死相逼!捏住朕的軟肋了!好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那麼會算計……祁平,你來!”

祁平耳目最靈,自然聽清了太醫的說得什麼,忙小聲的撇清:“陛下,奴婢纔跟隨殿下剛滿一旬,根本不得信任,此事半點內情都不知道……”

泰寧帝抿脣,附在祁平耳邊小聲道:“你去挑幾個長得順眼的宮女,最好是與你家娘子長相有些相仿的。”

祁平微微一怔,想也不想就跪在了地上,急聲道:“奴婢今夜若是做了這事,以殿下的手段,只怕陛下明天就見不到奴婢了啊!陛下陛下!奴婢歷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啊!可不敢如此啊!”

泰寧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瞧你那點出息!這點小事能嚇成這樣嗎?”

祁平悶着頭,吶吶道:“奴婢一心忠於陛下,本就沒多大的出息與報復。柳管事可算是最是瞭解殿下的人,陛下不如將這事交給柳管事,他肯定更趁殿下的心意。”

泰寧帝看了祁平半晌,黑着臉道:“柳南素日裡沒少得罪你吧?”

祁平道:“哪能啊!柳管事面上最是籠絡奴婢,以爲四下無人時,沒少在殿下面前給奴婢穿小鞋。他是個豬腦子啊,不知道暗衛爲什麼叫暗衛嗎?以爲四下無人,就真沒人了嗎?”

祁平見泰寧帝沉默不語,不禁又道:“陛下將奴婢派遣到殿下身邊,肯定也不想奴婢折在這事上。柳管事那可是殿下的心腹,素日裡最是嘴賤,好幾次奴婢都看殿下都被氣得哆嗦,也沒見得殿下怎麼他!”

泰寧帝閉了閉眼,嘆了口氣:“別貧了,你去將此事來龍去脈,前因後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娘子,要如何選擇,讓她自己決定。”

祁平正欲歷來,卻聽見泰寧帝又道:“告訴娘子,朕也將宮女也備好……”

燭光朦朧,宛若攏上一層細細的紅紗。

寢室內殿的溫度很熱,明熙才坐了片刻,額頭上已溢滿了汗珠。

皇甫策體質寒冷,每年開春半月,停了火龍仍然要燒炭盆。此時剛過了上元節,宮中別處單燒着地龍,東宮卻是炭盆與地龍一起燃着,只着褻衣也不會冷。

皇甫策睡的昏昏沉沉的,拉着明熙的手不肯放,也不見得有意識。許是高燒的緣故,他的額頭溢滿了汗珠,臉色呈現於不正常的紅潤,呼出的熱氣都是滾燙的。

側耳傾聽了片刻,外面已是空無一人,明熙心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起身欲出去詢問病因,可忘記了一隻手還被半昏迷的人,牢牢的抓住,這一掙,將人扯醒了。

皇甫策鳳眸中溢滿了水色:“賀明熙?你要去哪?”

明熙蹙眉,僵坐了半晌,輕聲道:“我去看太醫的方子開得如何了,如此的高燒,都該先退燒纔是。”

皇甫策咬着脣道:“呵,人都要去漠北了,又何必如此做派?孤是死是活,與你何干?”

明熙微微一怔,突然不敢與那雙溢滿波光的鳳眸對視了,輕聲道:“好,那你先鬆手,我讓柳南進來伺候。”

皇甫策本半闔的眼眸,聽到此話,驟然睜開,凝嚮明熙,不知是不是太過難過,還是身體上不適,眼角竟是溢出了水光。雖是如此,但那嫣紅的嘴脣,溢出一抹淺笑來,攥住明熙的手,一直不曾放下過。

那交纏的手,讓明熙有片刻的恍惚。還記得,皇甫策初到闌珊居時,後背上有一塊十分嚴重的燒傷,不能穿衣,也不能蓋被,手腳具有深可見骨的劍傷。那時雖是盡力用了最好的藥,可他依舊高燒不退,清醒的時候,也只是半闔着眼四處打量,昏睡的時便會虛虛的握住明熙的食指,若是明熙離開片刻,昏迷中都會惶恐不安,甚至忍不住翻身去尋找。

一日日的,一夜夜的,一個在牀上趴着,或側臥,一個伸着手,蜷縮在腳踏上,就這樣熬過了最危險的五十多天,終將皇甫策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本以爲有了這番患難的情誼,兩個人就能好好的相處,彼此珍惜相處的日子。

徹底清醒的皇甫策讓人難以親近,也難以捉摸,不是冷言冷語,就是冷眼旁觀,若同衆人皆是如此,也就罷了。

可這樣的壞脾氣與冷漠,只針對明熙一個人,對待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甚至奴僕,都是和顏悅色的好脾氣。不管明熙如何討好,都難以親近,若着急了甚至惡言相向。

記憶最深的那個淡然的站在春光花間,神情溫和,彷彿整個人帶着全部陽光的少年,再不復了蹤跡。

不管何時再回想起以往來,依舊覺得當初一定着了魔,或是欠了這個人。不然,爲何會將一個人捧得那樣高,又保護的那般好,甚至願意傾盡一切,只換他往昔的淺笑。可即便有了後來的決絕與分離,又過了這許久,明熙依舊對那時的所作所爲,竟還是不曾後悔。

若沒有閣樓上的皇甫策那番誅心的對話,毫不留情又滿懷惡意的打碎了夢境,明熙直至今日,也走不出那魔障,肯定不會有離開帝京的勇氣。因爲在那上閣樓之前,明熙依舊滿懷希望,內心深處有太多不捨與難過。

雖是斷斷的一年,可明熙也自認會得到一切的年紀,少了有志者事竟成的天真,可望着這人受苦,還是忍不住的心疼,還忍不住的想要落淚,一如得知他會有危險時,那般的不顧一切,拋去心中所有堅持,只求生死與共。

那時才明白,前人所說,用過的真心,一生都難以收回。

因爲心中曾有過這樣一個人,即便不完美,即便曾給予的大多傷害,可那些用盡全心全意,也不曾留下後路的歡喜與愛慕,將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輕易的交付任何人,更不會有什麼爲世俗妥協的情感,逼迫自己的心將就不喜歡的人,過上一生一世。

此番,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也是兩個人最後的相處了。

往後,無數個歲月裡,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不管如何,都不會相見了。

明熙突然覺得眼前的人是如此的脆弱,那雙鳳眸該是什麼情緒都沒有,可卻讓人錯以爲有太多的不捨與情感。此時,明熙多想伸出手去,拂過他滾燙的臉頰與額頭,訴說一些藏在心底許久,也許以後都不會說出來的話,可理智卻知道不該踏出這一步。

可既要斷就要斷個乾淨,不該有猶豫與心軟,這般的糾纏不清,也不過塗添傷心罷了。

兩人對視了許久,又彷彿只是一瞬。明熙緩慢垂眸,收回了目光,掰開了皇甫策握住的手腕的手,再次擡首,四目相對,已無半分的波瀾。

皇甫策怔愣的望着空無一物的手掌,掙扎着勉強的坐起身來,雖極力想找回往日的氣勢,可此時此刻,也不過只是勉強支撐起來罷了:“賀明熙,你想逃到哪裡去?”

明熙不欲與此時的皇甫策有所爭執,低聲道:“殿下既已醒來,就讓太醫給藥吧。”

祁平站在屏風外躊躇了半晌,直至此時才終於有機會說話:“娘子……”

明熙見到祁平再次,如釋重負,疾步朝外走去:“藥煎上了嗎?”

祁平站了片刻,有些爲難道:“娘子可借一步說話?”

明熙臉色微微一變:“太醫到底如何說?”

祁平對上明熙略顯擔憂的目光,多少有些難爲情:“不是娘子所想那般的□□,是……”

祁平極小聲的給明熙耳語了起來:“……殿□□質弱於常人,若繼續強忍,只怕有性命之礙,且耽擱久了又會留有後患。”

明熙好半晌不及反應:“還有後患?”

祁平極低聲的開口道:“太醫說,以後肯定會子嗣有礙……”

明熙都緊蹙的眉頭,許久都不曾放開,低聲道:“太子可知道自己中得是什麼毒?”

祁平忙搖了搖頭:“奴婢和柳南當時都在,殿下感覺不舒服,當下就處置了那賤婢!奴婢,點住了太子的幾處大穴,防止毒發入心,不然哪能堅持到現在。殿下自那後有些精神不濟,雖是太醫也餵了些白菊蜜水,效果也不太好。”

明熙沉默了片刻,有些艱難的開口道:“陛下沒別的準備嗎?”

祁平想了想,斟酌道:“有是有,可陛下與娘子來之前,奴婢也放了個稍有姿色的宮女進來,殿下大發雷霆,許是剛在華靈那裡吃了苦,十分忌憚生人。陛下讓奴婢對娘子據實以報,讓娘子自己考慮,但是同樣的,陛下那裡也有了別的準備。”

明熙又沉默了片刻,輕聲道:“太子這會精神不錯,不若你與他說清楚。”

祁平瞪大了雙眼:“奴婢跟隨太子殿下尚不足一旬……咳咳,雖懂些醫理,可萬一惹怒了太子殿下……娘子實然不必如此憂心,陛下給太子殿下備好的宮女,已都在外面廊上,娘子一會可讓兩人先進來……奴婢本就不得太子殿下信任,這事要是奴婢來做,只怕以後在殿下手下做事更是艱難,娘子最是心善,心疼心疼奴婢吧。”

明熙蹙眉道:“那你還在這說什麼!還不快去將陛下請回來做主!”

祁平道:“殿下這裡無人看顧……”

明熙站在原地,回眸看了眼紗帳的人:“我在此等候,你快去快回!”

十:祗爲恩深便有今

東宮內書房裡。

泰寧帝眉宇緊蹙滿是焦躁,雙眼之中顯而易見的矛盾之色,時不時站在窗口張望外面,許久許久,不曾回過神來。

泰寧帝此時都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樣的結果。明熙若願意與皇甫策在一起,從此以後,再也不必離開大雍宮了,自己也不用如此不捨了。可另一方面,泰寧帝也是真心疼愛明熙的,又不願她一生困在宮中。

漠北甘涼城,有一萬個不好,依舊有自由有野花野草,有大漠山水,甚至這一生還有別的選擇,或許能碰見更好的郎君。不管如何,一生都不必困於後宮,看一輩子同樣的花枝與圍牆,更是不必與別的娘子勾心鬥角,搶奪夫君。

可大雍的太子殿下,有一萬個不好,那是血濃於水的親侄兒,也是大雍朝唯一的繼承者,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讓他再出萬一。莫說他性命有礙,即便是可能落下那般的病根,也是萬萬不能的。

大雍千秋萬代自是不大可能,但也不能只傳到了皇甫策這一代。再沒有泰寧帝瞭解皇甫策的性子了。他執拗固執,爲達目的不肯罷休,若執意不願,這般的事根本強迫不了。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巧合,還是太子布的局,或是有意的推波助瀾。若當真不應了他的心意,只怕他肯定能豁出去,非魚死網破了不可。太子年輕,尚能不管不顧的豁得出去,可泰寧帝已是這般的年紀,不願再冒半分風險。

如此以來,若明熙不願,泰寧帝又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若要張嘴勸明熙,當真不如先找根繩子吊死算了。若不勸,也怕皇甫策一根筋,寧死也不願生人近身……

事已至此,一步步的,似乎將泰寧帝逼到了這般無解的境地。

明明後日早朝,只要提前宣佈了明熙與謝放的婚事,從此以後,不管是誰,都不予更改,即便被御史罵個霸道,也無關緊要了。可太子之心機、手段再沒有泰寧帝知道,明熙若對他無情,尚說不定能得逞,何況按照這些時日明熙的所作所爲,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對太子不曾忘情,只怕今夜這事十成十的還是會讓他得逞。

今夜之後,不管情形如何,不管當初還有多少祈盼,只怕許多人許多事也只會成了泡影了。

祁平幾乎是小着跑進門,急聲道:“宮女都留在了廊上,太子殿下將奴婢趕了出來……”

泰寧帝微微回眸,側了祁平一眼,冷笑連連:“太子狼子野心,心思深沉,若心有執念,又有什麼做不成的!”

衆人聽見泰寧帝如此評價太子,不約而同的垂下了眼眸,權當不曾聽見。

祁平見衆太醫不敢說話,忙開口道:“奴婢偷眼看着,殿下滿臉怒色,該是什麼都不知道……那宮女華靈,奴婢現在就去審!明日一早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泰寧帝勞心勞力半晚的折騰,已十分疲倦了,捏了捏眉心,長出了一口氣躺在了貴妃榻上:“六福,柳南還沒有回來嗎?”

六福是所有人中唯一能與泰寧帝感同身受的人,好半晌纔回過神來:“該是回來了……”

泰寧帝見六福無甚精神,也知他心中所想,啞聲道:“你去攬勝宮知會裴達一聲,今夜明熙就不回去了,你今夜也不必回來伺候了。”

六福微微一愣,輕聲道:“陛下……”

泰寧帝難得的起身拍了拍六福的胳膊,輕聲道:“你想什麼,朕都知道,你放心,即便太子有意爲難,朕也絕不會委屈了明熙……到時,登基大典與封后大殿一起辦了。”說到最後一句話,泰寧帝已咬牙切齒。

六福得了準話,也放下了半顆心,想了想,輕聲道:“那奴婢就去給裴達說一聲。”

泰寧帝頜首,側目看向縮頭縮腦的柳南,咬牙恨道:“狗頭!給朕滾過來!祁平留下伺候,太醫都守在院中!”

柳南顫巍巍的走了過去,跪在了貴妃榻前,哭着喊了起來:“陛下!奴婢是冤枉的啊!殿下和奴婢本是好好的說話,華靈就來送蔘湯了。殿下都喝了好幾日都沒事,哪裡會想到其中有詐啊!殿下出了事,奴婢比誰都着急啊!又是太醫,又是陛下還有……還有殿下一直找娘子,又怕娘子不來!讓奴婢特意去請啊!”

泰寧帝疲憊的閉上了眼眸,開口道:“如此說來,你家殿下完全不知情了。”

柳南瞪大了雙眸,急聲道:“當然不知道了,那可是□□!若是知道,哪能全部喝下啊!往日殿下也是都喝完的,後來可能感覺不適,才知道華靈出了問題啊!祁平呢?人審出結果了嗎?奴婢當下就將人交給了祁平了,如此前因後果,陛下肯定知道的清楚了。”

泰寧帝聽見柳南絮叨個沒完,着實嫌棄:“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南忙點頭連連:“那奴婢去看看殿下好些了沒!太醫院都開了什麼方子?”

泰寧帝咬牙道:“滾回來!跪下!”

柳南怔了怔,見泰寧帝雖是眉宇間具是焦躁,可還能氣定神閒的躺在這處,便想着皇甫策該是無事,雖是有些擔憂,還是老老實實是的跪在了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泰寧帝緩緩睜開眼眸:“你家殿下當真半分不知情嗎?”

柳南滿眼驚訝道:“陛下怎能這般懷疑殿下!殿下明知道有毒,還會自己喝下□□不成!殿下爲何要陷害自己?這對殿下有什麼好處啊!殿下可是陛下的親侄兒,還有兩個多月就要登……也不會那麼想不開啊!”

“今日這事當真半點預兆都沒有,華靈素日裡也沒有顯出別的來,底細也被奴婢查得一清二楚。當時殿下還在憂心高氏逃竄到南朝的時,正在和奴婢說……都要洗漱了,哪知道就出了這樣的事啊!陛下到底想說什麼?”

泰寧帝閉目輕聲道:“這蔘湯,你家殿下喝了幾日了。”

柳南掰着手指,篤定到:“自當年初六到今日了……”

泰寧帝想了片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了,自暴自棄道:“朕現在頭腦亂得很,醒來再問你。”

柳南怔了怔:“殿下到底如何了呢?娘子可有去看顧殿下,那時候殿下眼看不好了,還說要見陛下……讓人一定請陛下過來……”

泰寧帝有感自己也許大概可能真的錯怪了皇甫策,可心裡又有預感自己肯定又不自知的鑽進了圈套裡,這樣想來想去,着實不好分辨,當下遷怒道:“滾去伺候你家殿下去!若要選人,你去選……若有別的消息,立即來報!”

祁平忙給發怔的柳南耳語了幾句,只見柳南面上的焦躁緩緩褪去,長出了一口氣:“奴婢這就去守着殿下去,若有消息,立即給陛下報來。”

東宮內殿的燈盞本就不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今日的燈罩,竟是紅色細紗。

屋內朦朦朧朧的,隔着幔帳,隱約可見皇甫策長髮披散,倚坐在牀榻上,雖是不適的動了幾次,但除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已沒有別的聲響。

明熙自知皇甫策因何如此後,有些窘迫的站在屏風入口,不曾動過。可正寢到底不大,皇甫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眼前,就連呼吸也越發的清晰了。

片刻後,依然不見祁平回來。明熙越發的焦躁不耐,心亂如麻,有種如坐鍼氈的尷尬。想到外面既然準備的有人,只要有人先叫進來伺候,不管是誰,總比明熙獨自一人留在此處來的強些。

“賀明熙!你去哪兒?”皇甫策雖聲音依舊清冷,越發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已到了極致。

明熙蹙眉道:“我出去找人過來……”

皇甫策聞言,水漾的鳳眸頓失溫度,冰冷至極:“賀明熙,你想讓誰進來?你就那麼害怕,看孤一眼都不敢嗎?”

明熙始終不曾轉回身來,輕聲道:“殿下稍安勿躁,既已找到了病竈,陛下必有定奪!”

“賀明熙!你敢出去!明日孤便下旨,着惠宣先皇后與先帝合葬!”皇甫策見明熙要奪門而去,再也顧不得渾身無力,猛地起身,可忍不住的頭暈目眩,扶住一側無力的歪在牀榻上。

明熙站在原地,不曾再動,好半晌才道:“陛下還在,不會任你胡作非爲。”

皇甫策掙扎,幾次欲起身,可到底打熬了一晚上,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摔倒在牀,悶哼了一聲,卻也不肯示弱:“何謂胡作非爲?先帝后合葬,哪裡不合禮儀法度?即便皇叔想要阻攔,只怕也是不能!”

皇甫策見明熙依舊不曾回眸,再次開口道:“賀明熙,甘涼城將你的勇氣都磨滅了嗎?你何時曾如此膽小怯懦,遇事只會逃跑嗎?”

明熙抿着脣,低聲道:“我意如何,與殿下無關。”

皇甫策低低的笑了:“你的心,你之一切都落在孤的身上,你還想走?你能逃到哪裡去?離了孤身邊,就不會相思入骨,日夜難安嗎?這一生,除了孤,你又能嫁給誰,用那沒有靈魂的軀體,再去欺騙誰的一生?”

明熙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殿下慎言。”

皇甫策急喘了兩聲,挑眉一笑:“慎言?孤坐擁一切,有何不可說的?孤說的哪一句又不是事實?自欺欺人,可不是你的作風?你以爲漠北甘涼城會是你的樂土嗎?你以爲謝放會是你的救贖嗎!”

明熙驟然轉身,怒道:“皇甫策!休要欺人太甚!”

皇甫策輕聲道:“欺人太甚?闌珊居里,你也曾佔盡先機,何嘗不曾欺人太甚,孤事事對你千依百順,讓你爲所欲爲時,何嘗有過抱怨?明知道你賀明熙對孤報有別樣心思,何嘗不是一直忍受?如今,孤爲刀俎,你爲魚肉,孤爲何不能以牙還牙。”

明熙大怒:“皇甫策!你顛倒是非黑白!還血口噴人!”

皇甫策鳳眸微微眯起,不以爲然笑了起來:“什麼是黑,什麼是白?孤說黑就是黑,孤說白就是白!孤爲天下之主,行事還要問你心意不成?你以爲孤會放過那些收留你,或是對你居心叵測的人嗎?謝放、謝燃、還有與你要好的那個副將,林城?”

明熙緊緊的握住腰間綴滿寶石的馬鞭,咬牙道:“皇甫策!你就是卑鄙小人!”

皇甫策淺淺一笑:“孤性情如何,你今日才知嗎?你以爲皇叔能保你無恙嗎?呵,三月初三,他就成了太上皇。兼冬宮或太液池中央,建一所屋子,讓太上皇住進去,安度餘生又當如何?”

明熙怒道:“陛下待你猶如親子般,你竟是要恩將仇報嗎!”

皇甫策微微勾起了脣角,輕笑了一聲:“天下是父皇留給孤的,皇位本就是孤的!臨華宮大火與這皇位,哪個與他無關,何來恩重如山?賀明熙,只要你敢一走了之,明日孤便會讓你嚐嚐失去至親好友之痛。”

驟然撩開青紗幔帳,明熙抽出腰間的馬鞭,惡狠狠的抽了過去。皇甫策伸手抓住鞭尾,兩人對視間,皇甫策的臉上始終保持着淺顯的笑意,漫不經心的模樣,一如從前,讓明熙本就高漲的怒意,暴漲了起來。

不管初衷如何,不管如何做,不管對他多好,他總是能曲解人意,不知好歹,甚至恩將仇報!

皇甫策單手支撐着身形,坐了起來,側臉低笑了一聲:“賀明熙,怎麼?今時今日,你還想與孤動手嗎?”

明熙驟然施力拽回了鞭子,居高臨下的冷笑:“太子不是要我回來嗎?”

皇甫策鳳眸微轉,抿脣一笑:“孤如今可不是客居東苑,身份未名的人了。你這一鞭子抽過來,難道就沒想過會有何種後果嗎?”

明熙動作微微一滯,與皇甫策對視的眼眸,也緩緩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遮蓋了眼眸,緊緊的攥住手中的鞭子,慢慢的放下手去。

皇甫策鳳眸流轉,輕笑了一聲:“世間的人,大多如此。權勢前,你賀明熙不照樣得給孤低下頭,你不是無懼無畏嗎?不是從不肯妥協嗎?怎麼?如今怕了嗎?”

“啪!”明熙本欲收回的手,驟然擡了起來,甩出了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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