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亦涵看着強詞奪理的小模樣,心裡驀地竟然有幾分心疼,比起大多數女孩子,甄開心都算不上幸運,她甚至沒有一對愛她的父母,沒有一個穩定的生存環境,更不要談什麼經濟生活的豐足和內心世界的博大了……
可是她依然活得很快樂,對別人一點點的示好都報以滿心的感激,容易收買的讓他心疼。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明明就值得擁有更好的。
明亦涵拉住甄開心的手,背影挺拔,聲音冷冽中透出掩藏不住的柔軟:“走吧,去跟洛聲夫婦報個別,咱們回家去,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甄開心反駁過明亦涵,本來等着接受他的挖苦,沒想到對方居然不跟她鬥嘴了,還說明天要陪自己去醫院。
難道是,不放心她?
這個念頭一涌出來,就被甄開心否決掉了,她嘲諷的想,怎麼可能嘛,明大少爺會擔心她的安危?
或許,只是沒事幹想去湊個熱鬧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我從小啊,去什麼地方都是自己,初中的時候,有一次犯急性闌尾炎,都是我自己打車去的醫院手術呢,我厲害着呢。”甄開心擺擺手,拒絕了明亦涵的陪同,小時候什麼都可以自己做,長大了突然嬌氣了,沒道理嘛。
“很自豪?”明亦涵轉過頭來,那雙明亮璀璨的墨眸緊緊的盯着她,眉心微蹙,忍不住伸出手掌揉亂她的頭髮:“甄開心,我不管你小時候怎麼樣,但是你記住,女孩子是要被人寵的,以前沒有人寵你,是你運氣不好,現在你遇到了我,我會保護好你,以後不要做牆角的雜草,要做嬌貴的玫瑰,懂嗎?”
甄開心整個人蹲在原地,眼角猝不及防的紅了。
內心涌上很多複雜的感覺,有感動,有錯愕,有辛酸,還有委屈……
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樣說過。
你要堅強,要自立,能自己做的事情不要麻煩別人,不要小姐身子丫鬟命,不要以爲自己跟那些命好的大小姐一樣……
這纔是甄開心從小被耳提面命的全部內容。
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女孩子是要被寵的,會保護她,照顧她,讓她做驕傲的玫瑰花。
甄開心咬着嘴脣,非常沒有出息的,眼睛裡泛起了淚光,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可是眼淚還是一下子就下來了,完全不受控制,肩膀抖動着,她只覺得非常非常委屈,非常非常難堪,過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一幕幕的浮現在她腦海裡,原來,自己一直過得這麼潦草,艱難又辛苦。
她站在原地,沒有徵兆的,因爲明亦涵的一句話,哭成了淚人。
明亦涵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那讓他覺得格外煩躁不喜,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眼前的女孩子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形象全無,但是那通紅的眼睛,和抽抽噎噎的狼狽模樣,卻格外的戳他的心。
他所有的言語都梗在了喉間,只覺得看她哭的如此傷心,簡直比他自己受了委屈都要難過。
走上前去,他輕輕的吻上甄開心沾滿淚水的小臉,用嘴脣把她臉上的淚痕擦乾,然後抱住她,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乖,不哭了,都過去了。”
過去有多狼狽,多辛苦,都過去了。
有他在,那些不堪的往事不會再上演,永遠不會。
甄開心緊緊地攥着明亦涵的衣角,剛剛建立起的理智瞬間崩潰,用力的嗅着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她迷迷糊糊的想,就算終究要失去,就算是坑來的騙來的,可是這樣的溫暖,能享受一天,是一天吧。
老天爺也會原諒她的吧,畢竟這麼豐足的愛,她從未體會過。
……
明亦涵和甄開心到洛家的時候,並沒有拿着什麼東西,所以也不需要收拾,兩個人找到洛聲夫婦道別,洛家正爲洛星棋的事兒愁眉不展,自然也沒有心情招待他們,洛聲再次表示了感謝,並提出要好好答謝兩人,被明亦涵婉拒,洛聲見多識廣,看明亦涵也不像是在乎感謝的人,也就只好作罷。
臨走之前,甄開心把自己和明亦涵的手機號碼都給了小雪球,又仔細的交代了一番,告訴她如果事情有變,或者不想在洛家呆着,就可以聯繫他們。
小雪球雖然對他們依依不捨,但也知道兩個人不可能長久住在洛家,洛聲夫婦現在看來倒沒有想要她捐腎的意思,倒是不知道下一步會怎麼樣,因此只能很無奈的送走了哥哥姐姐。
甄開心和明亦涵從洛家回到學校後的小別墅裡,雖然只走了兩天,但是回到家依舊覺得熟悉親切,兩個人收拾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甄開心早早的起來,由明亦涵陪着,去二院檢查身體。
不管是週末還是平時,醫院裡永遠是人滿爲患,淡淡的消毒水味飄散在走廊裡,甄開心跟着明亦涵七拐八拐,在迷宮一樣的醫院裡穿梭,做各個項目的檢查。
要排號,又要等位,兩個人折騰了一上午,還沒檢查完,甄開心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拿着圓珠筆把檢查過的項目一個個勾掉,擡起頭看向明亦涵:“你餓不餓?我陪你出去買東西吃啊。”
明亦涵輕輕搖了搖頭,她做檢查必須空腹,自己在她面前吃東西,這真是太不道德了。
現在他善解人意的程度,讓自己都很意外好麼……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明亦涵看甄開心忙了一上午,額上滲出點點細汗,就拿了溼巾去擦甄開心的額頭,一邊擦一邊輕聲道:“檢查完了就好了,帶你去吃好吃的……再忍一忍。”
甄開心想說自己哪有那麼嬌氣,一頓飯不吃不會餓死人的,突然想到昨天明亦涵告誡她的——女孩子就是要嬌貴一點。
頓時眨眼做期待狀:“好啊。”
看,她撒嬌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有麼有?
兩個人看着對方,不說話的時候也不覺得尷尬,明亦涵眼底漾着深深淺淺的笑意,有些驚訝自己在醫院這種鬼地方排隊,心情居然也這麼好——似乎和甄開心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會格外的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