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王大人別生氣,我對她沒抱什麼想法,只是對重色輕友的人發泄下不滿而已。方眉後知後覺不妥,立馬從路瀾清身上下來,在顧懷瑾面前站定,“正式重新自我介紹下,我叫方眉,方正的方眉毛的眉,跟蒲楓是拜把兄弟。”
顧懷瑾在腦中將信息一一拼接,用肯定的口吻說:“眉帶。”
“有帶。”路瀾清從他們身側飄然經過,輕巧地仍下一句溜進客廳。
“小瀾清,別鬧!女王大人要是不待見我,我唯你是問!”
“哦。”
顧懷瑾淡淡地看着他們打鬧,跟方眉一起去客廳入座才說:“看來你們挺熟。”
方眉聞言不住地眨眼,看看路瀾清又偷瞄顧懷瑾,乾咳一聲站起身,“啊,我突然想起我遊戲還在做裝備,我先去看看做好沒。”
說罷,方眉見勢不妙一溜煙地跑回屋裡和蒲楓繼續玩遊戲,至於路瀾清,自求多福吧。見女王大人的架勢就知道路瀾清沒跟她解釋,這個燙手的山芋他纔沒那麼傻去幫路瀾清接。
路瀾清摸摸鼻尖,小心翼翼地觀察顧懷瑾,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處開始解釋纔好……
“看夠了?”顧懷瑾揚起眉梢,十指交叉疊放在膝蓋上,“你不知道一直盯着人看很沒禮貌嗎?”
兀的委屈癟下嘴,路瀾清垂下頭揪着衣襟,坦白道:“我們……是在底特律認識的,當時都不知道遊戲裡的身份……後、後來是因爲……”
“覺得難說就不用說了,沒一定要你說。”
見顧懷瑾要起身,路瀾清頓時慌了神,快步走到她身邊牽着她坐下,磕磕巴巴道:“沒難說,就、就、就……就怕你聽了之後不想再理我。”
“嗯哼。”
路瀾清惡人先告狀地指着嘴脣,湊到顧懷瑾面前讓她察看,“你看,你都咬我了,難保以後會不理我,然後對我做一些很殘暴的事情。”
“殘暴,比如?”眉梢再度被挑起,顧懷瑾別有閒情地看路瀾清如何進行下去。
“比如,再咬我一口。”路瀾清話音剛落,便傳來一陣哀嚎,“嘶——啊啊——”
在屋內的方眉聽到聲響抖了抖身子,爲客廳內的路瀾清默哀三秒,蒲楓扶了扶眼鏡平靜道:“幫主來了?”
“嗯。”
“看這架勢,我們晚一點再出去。”
方眉連連點頭,殊不知屋外的路瀾清也是和他們一個陣營的,“我贊同!”
一聲哀嚎將正在廚房裡忙活的單錦弦喊了出來,路瀾清捂嘴衝她搖搖頭,解釋道:“沒事沒事,我……”
說着,路瀾清偷偷瞄了一眼清冷顧女王,嚥了咽口水,“我不小心腳磕到茶几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要不要給你拿醫藥箱?”
“不不不不,不用,沒事、沒事。”路瀾清連連擺頭,等單錦弦再三確定她沒事進了廚房才委屈地坐回顧懷瑾身邊放下手。
路瀾清幽幽地看着一臉平淡的肇事者,仿若剛在伸手壓自己脣瓣傷口的人不是她一般,顧懷瑾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清冷道:“路瀾清,你工作時候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吧?”方纔訪談時的精明與現在的呆蠢截然相反,不得不讓顧懷瑾懷疑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
“纔不是,我什麼時候都那樣成熟。”路瀾清嘟着嘴反駁,哀怨地時不時看一眼女王,活生生的怨婦形象。
“嗯哼。”
深深吐納一口,路瀾清撓撓頭,拐回正題,“他們遊戲的身份,是有一天晚上給他們送飲品時看他們電腦知道的,當時他們正在玩遊戲,就……你修煉五行旗那一天。”
“那天號是你上的。”雖說應當是一個問句,卻被顧懷瑾用陳述的口吻道出。路瀾清尷尬地點點頭,她慌張地解釋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本來沒想過要出現打擾你的,但是當時的情況太危機了……”
沒想過要出現打擾我?路瀾清……
顧懷瑾微微眯眼,臉上的寒霜又深一層,“他們在屋內玩遊戲是麼,我進去看下。”
“瑾,我……”
路瀾清伸來的手被顧懷瑾響亮地拍開,顧懷瑾退開一步沉聲說:“還有其他人在,我不想跟你爭吵。”
“我留在a市就會記憶混亂,會無端端地產生幻覺,一個被自我意識捏造的十年後的你還有丁爸丁媽就會出現在我面前。這樣的我怎麼去照顧你,怎麼繼續和你生活在一起?我連你基本的飲食起居都沒法保證,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過着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我不希望你爲了生計問題日夜操勞,我……”說至此,路瀾清深深吸一口氣,“我恨我自己在你生病的時候出不起醫藥費。如果當初不是西西及時幫忙,你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辦?我心裡會好受嗎?”
路瀾清指着自己一開始坐的沙發位置,眼眶微微溼潤,“看見了嗎?現在那個幻象她就坐在那裡,嘲笑我的無用功,讓我回到她身邊。知道這些,你滿意了,高興了?”
說罷,路瀾清自嘲地輕笑,頭也不回地走回他們留給自己的房間,將門闔上頹然地坐在牀邊。
屋內的方眉和蒲楓躡手躡腳地從門口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若不是她們在他們的房門口說話,他們也不會去偷聽到這些。蒲楓扶了扶眼鏡,低不可聞地開口:“小眉,把剛剛聽到的忘了。”
“嗯。”
仍站在客廳的顧懷瑾挪動站得有些痠麻的腳,向着路瀾清進的房間走去,腦海中嗡嗡一片,時不時傳來方纔路瀾清告知的訊息。她不知道當初路瀾清的壓力那麼大,更沒想到她的記憶混亂嚴重到那種地步,如果知道這些的話,她會……
會怎麼樣?原諒她嗎?
顧懷瑾被陡然浮現的想法驚詫到,還沒待她細思,就聽到房內傳來路瀾清的聲音:“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出現?夠了,我現在只想靜一靜——”
顧懷瑾輕輕擰開門把,出現在眼前的是路瀾清坐牀上捂着頭趴在腿上的模樣,一時間心裡某些情愫滋生,讓顧懷瑾想要有呵護安慰她的衝動。等到她意識慶幸時,自己已經半跪在地板上抱上了路瀾清。
路瀾清微微擡頭與她對視,沒幾秒鐘又撇開頭,低喃着:“對不起,我剛剛語氣太重了。至於說的那些話,純屬是我胡編亂造,你就當聽個飯前故事,別太往心裡去。”
“你到現在還儘想着繼續跟我藏着掖着?”顧懷瑾捧住她的雙頰,想要責備她可偏生這種情況又不忍責備,“我們去病好不好,嗯?一定可以治好的。”
“不用了,會變成這樣跟你無關,我自己會慢慢調解好的。”
“跟我無關?怎麼跟我無關?”此刻的顧懷瑾也失了往常的冷靜,無法再對面前頹然的路瀾清無動於衷,“要不是我那一句話,你會變得記憶混亂嗎,你會弄到現在會產生幻覺的地步嗎?”
路瀾清連連搖頭,生怕顧懷瑾將責任加在她自己身上,“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要這樣想。”
“你這種情況不適合獨居。”
“你要搬過來和我住嗎?”眼眸中帶着些許期翼,路瀾清左手覆上顧懷瑾的手背,小心地詢問。
眼神微微閃爍,顧懷瑾錯開她的眼神,喃喃道:“晚了,路瀾清,你應該看得出我和凡霖……”
喉間乾澀得緊,路瀾清暗啞着嗓子說:“你們,在一起了嗎?”
“我已經答應她會考慮那種關係。”
“那就是還沒在一起。”
“路瀾清!”
路瀾清不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徑自打斷:“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再放開你的手,瑾,我辦不到。四年了,如果我辦得到我何必從國外飛回來,我無法對你做到無動於衷。越是和你見面,我就越是脫離不了你,我知道我過去傷得你很深,給我個機會讓我彌補你,讓我愛你……我會調解好我的心理問題,嗯?”
沉默半晌,顧懷瑾抽回雙手站起身,“我會幫你聯繫資深的心理醫生,過幾天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我不看。”
顧懷瑾氣急敗壞地低斥道:“路瀾清!”
“真實的你我都沒法陪伴身側,你連我幻想出來的你也要剝奪嗎?”路瀾清起身和她對視,臉上原有的生動霎時間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有沉沉的死寂。
“你讓我想想。”
路瀾清沒想到顧懷瑾會退讓,聽到這個答案她沒有歡呼雀躍而是反常得淡淡地翹起嘴角,大抵是心情大起大落後的平靜吧,“出去吧,應該快開飯了。”
“嗯。”
路瀾清讓顧懷瑾坐在客廳看電視,自己則轉到廚房換下了單錦弦,“中餐還是我比較拿手,你去休息下,剩下這些我來做。”
成功支走單錦弦後,路瀾清望着眼前的食材發愣,好半晌才幽幽地開始洗菜。
“如果你當初沒有離開a市,你跟女王大人的結局是不是不會像現在這樣?”方眉不知何時站在了路瀾清身後,他用着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着。
路瀾清側頭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風輕雲淡道:“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有時候,我們一瞬間失去的東西就是永恆。”
很乖的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