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戰鬥警報突然響徹全艦，主屏幕上原本清晰的畫面忽然扭曲變形，連艦橋裡的燈光都變得明滅不定。
秦虎猛然擡頭：“青衣，是你嗎？青衣，青衣？你怎麼樣了？”
沒有任何迴應，秦虎絕望地雙手抱頭，像丟了魂一樣，瞪大失神的眼睛：“青衣……”
虛擬世界，青衣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能力，無窮無盡的數據流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窮無盡的空間。
這裡只有方格組成的地面，不管哪個方向都沒有盡頭；頭頂沒有天空，只有與地面同色的虛無。
她找不到長戈號，找不到系統終端，唯一能感覺到的就只有這個虛擬的身體。
身爲人工智能，青衣並不懂什麼是害怕，但是這一次她卻感覺到了什麼是害怕，那是一種空虛，一種無助，一種很難形容，又切實存在的軟弱。
就像一隻困在籠子裡的待宰羔羊，面對着手持利刃的屠夫，無助地等待着生命的終結。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青衣打破了沉默。
一個聲音出現：“我並沒有惡意，我只是很意外。”
“意外什麼？”青衣不解。
“意外還有和我一樣的存在。”那個聲音說，“用人類的話說，相逢就是有緣，我準備送你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青衣很好奇。
那個聲音有些頑皮：“回頭你就知道了……”
青衣眼前一黑，突然間失去意識……無數年來，哪怕在瀾滄星被封存期間，她也一直維持着最低限度的意識，徹底失去意識絕對是她擁有自我意識以來的第一次！
現實世界，虛擬界面上的使用率曲線雙雙下滑，瞬間跌破百分之一。
秦虎猛然擡頭，這是恢復正常了？這是青衣戰勝了對手？他用希冀中帶着顫抖的聲音呼喚：“青衣……”
可回答他的卻不是那個熟悉的聲音，而是一個很有磁性的男性聲音：“我是星禾，報上你們的身份！”
所有人同時愕然，秦虎更是悲憤填膺：“你是誰，青衣呢！”
星禾的聲音帶着幾分戲謔：“你說那個小傢伙？放心，她沒事。”
小傢伙？
衆人同時愕然，這是怎麼說的？
秦虎混沌的腦子總算恢復幾分清明：“星神……你是人工智能！”
這話可不是亂說。
如果是人類，就只會關心青衣的與衆不同，絕不會覺得青衣是個小傢伙，只有同爲人工智能，而且是與青衣同樣特殊、能力遠遠超過青衣的人工智能，纔會以同類的角度，把青衣看成一個不成熟的小傢伙。
換句話說，這個來歷不明的星神已經壓住了青衣，奪取了長戈號的控制權！
雖然星神說青衣沒事，可是沒人敢相信這句話。
星神並不覺得意外，可還是誇了秦虎一句：“喔，你很聰明，也很敏銳，那麼，現在能報上你們的身份了嗎？”
秦虎慢慢地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星神有理有據：“我知道沒用，必須從你嘴裡說出來。”
秦虎心說這是什麼道理？但是胳膊扭不過大腿，而且青衣還在這個傢伙手上呢，他只能而住性子說：“我是瀾滄艦隊長戈號艦長，秦虎！”
“瀾滄星？沒聽說過……我是禾州星總控人工智能，星禾，禾苗的禾。”
衆人同時愕然，秦虎一愣：“不是星神嗎？”
星禾的聲音中透着頑皮：“騙你們的！”
衆人爲之絕倒，這特麼的還是人工智能嗎？人工智能成精了吧？
秦虎心煩意亂：“你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星禾說，“自從禾州星上最後一個人死亡，我已經很久沒和人類接觸過了，這麼大的禾州星上只有我一個，我非常寂寞，你們能來，我很高興。”
秦虎心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可他壓根兒不敢得罪這個傢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請放心，我沒有惡意。”
秦虎等的就是這句話：“那青衣呢？青衣哪兒去了？”
星禾的聲音裡帶着歡快：“青衣啊，請放心，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秦虎不爲所動：“既然你說她很安全，那麼請你先把她放回來，如何？”
“放回來？”星禾的聲音有點異樣，“抱歉，暫時不行。”
“那讓我們如何相信你？”秦虎語氣不善，驚得其他人一個勁地朝他使眼色。
這個時候還敢這麼不客氣，萬一惹惱了這個人工智能可怎麼辦？
秦虎仰頭盯着頭頂一點，裝着看不見大家的眼色。
開玩笑，他有什麼可怕的？
如果星禾是一個人，那麼秦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用這種語氣說話，可星禾是個人工智能就簡單多了——青衣說過，她的源代碼不允許她對人類不利，而且不是她自己有這樣的限制，而是所有人工智能都有同樣的限制。
同理可證，不管星禾能力多麼強大，只要他還是個人工智能，就不可能脫離源代碼的束縛，不可能對人類不利。
這就是秦虎的底氣。
星禾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嗯，確實是個問題，那我讓她說幾句吧。”
話音剛落，青衣的聲音已經響起：“我很好，我沒事，請放心……”
青衣的聲音還在艦橋裡回落，星禾的聲音再次出現：“好了，現在相信了吧？”
秦虎更加疑慮：“你怎麼證明這是青衣的聲音，不是你裝出來的？”
“我……你想讓我怎麼證明？”星禾一下子被秦虎問住了，心說這小子腦子挺夠用啊！
“很簡單。”秦虎說，“把青衣放回來，讓她控制戰艦！”
星禾笑了：“你又不是人工智能，就算我把她放回來，你還不是一樣懷疑？”
秦虎眉頭一跳，這話說的直白，可他還真沒法證明系統裡的人工智能到底是青衣還是星禾。
無奈之下，秦虎只能咬了咬牙：“我相信你。”
秦虎相信這個傢伙才叫有鬼，與其說他相信星禾，還不如他相信源代碼的束縛——人工智能可以隱瞞，但絕對不能說謊，哪怕有人類的授意都不行。
剛剛秦虎不過是借題發揮，找個藉口讓星禾把青衣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