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對夜瞳而言其實不是好事,至少意味着在黑翼君王眼中,夜瞳並不算是最合格的繼承人。
一名血族少女不解地問:“夜瞳殿下可是原生種,難道還有人的血脈比殿下更爲純正?”
這句問話一出,大廳內頓時安靜了。許多人其實都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沒有人蠢到會說出來而已。
原生種意味着覺醒的是始祖血脈,是最接近安度亞的血緣,就連大君親自初擁的後裔也比不上原生種。門羅氏族年輕一代中只有夜瞳一個原生種,而放眼整個血族,原生種的數量也不過寥寥數人,可是他們覺醒的血脈都遠比不上夜瞳。
黑翼君王安度亞即使在十三位二代始祖中,戰力也是靠前的。但是現在,又一個同樣有着安度亞血脈的血裔出現了。如此一來,夜瞳就不再是惟一,價值也由此有了微妙的變化。
夜瞳雖然站在窗前,但是已經把身後年輕血族們的議論都收在耳中。聽到這裡,她本該憂心忡忡或者考慮下自己的未來,但不知道爲什麼,夜瞳疲累的心中卻出現了千夜的身影。
她苦笑了一下,把額頭抵上舷窗冰涼的金屬邊緣。永夜大陸的戰火已經平息,黑流城好像最後也沒有被納入攻擊目標,那麼,他,還好嗎?
浮空艇跨越虛空,漸漸飛臨暮光大陸。夜瞳看着已經佔據了整個舷窗的大陸,心情慢慢平復,把那個身影沉入了心底。
最後一段旅程格外平靜,千夜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順利抵達幽城。
這是一座鋼鐵風格的堅城,城牆高達二十米,牆面上竟然錯落鑲嵌着一塊塊厚重鋼板。雖然鋼鐵在金屬中並不值錢,可是築一座鋼鐵之城也算是大手筆了。
遠遠望去最醒目的還是人族城市的心臟:永動塔,幽城擁有整整六座永動塔,其中五座環城而建,共同拱衛着高聳入雲的中央動力塔。
在城市上空,飄浮着一艘龐大的飛艇,頭尾足有近百米長,遠遠望去恍若一座小型浮空堡壘。這艘浮空艇並沒有在飛行,它的下方垂着數道手臂粗的鐵索,藉此固定位置。
千夜放眼望去,浮空艇上僅目力可見之處就有兩門航炮,數挺高射機槍,以及幾架指着不同方向的長距望遠鏡。他即使見慣紅蠍總部的尖端軍械,也不由感嘆幽城的魄力,居然固定了一艘浮空艇當作瞭望塔和火力點。
幽城的城門是蒸汽驅動的軌道金屬門,現在是開門時間,兩邊城門各有一半沒入城牆,即使如此,中間供車馬行人進出的通道寬度,就已經超過了黑流城的城門大小。當千夜經過城門時才發現,那門居然不是一層,而是由足足五層金屬門重疊而成。
幽城內人口衆多,又是位於邊境之地,可是城內卻沒有什麼戰火痕跡,街道寬闊乾淨,許多建築的廊檐修飾都頗爲精緻,時時會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華美之作出現。
千夜沿着街道向城市中心走去,入眼的建築漸漸變得更爲高大宏麗,其中復古風格的樓宇也多起來,澆築出雕紋的金屬樑柱混合着石磚牆體,顯現出一種奇特的美感。他看到了足有七層的酒樓,上百米高的公司總部,以及可以容納數千人的宏大廣場。
進入中心區後,就出現了許多店招上帶着燕雲趙氏徽記的店鋪。不管是酒樓還是槍械店,都有一個共同點,外觀雕樑畫棟,內飾極盡華美,即使在這繁華的街道上也是鶴立雞羣。
在中心城區走動的人,衣飾服色已經明顯不同。象千夜這樣風塵僕僕的旅行者頗爲少見。
千夜在街區裡繞了一圈,在中心城邊緣地帶找了一家中等旅店入住。房價比永夜大陸最大的城市渭陽還要高上數倍,讓他不由暗暗咋舌。
這家旅店雖然在幽城只能算是中等,但侍女們倒是一個個都頗爲清秀。千夜找到房間,放好東西,痛快地洗個澡,然後就把自己扔在了柔軟的大牀上。經過漫長的逃亡和戰鬥,這裡簡直就是桃源。
千夜閉上眼睛,小睡片刻,就從牀上躍起,然後看看房間內的設施,拉了拉牀頭垂着流蘇的一根吊索。在旅店另一頭的銅鈴歡快地響起。
片刻之後,房門敲響,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您有什麼吩咐?”
千夜打開房門,對侍女說:“給我拿一份幽城地圖,然後再送三份飯菜進來。”
侍女看清千夜的面容,雙眼一亮,露出嫵媚的笑容,“立刻爲您準備!另外,您如果想到城裡逛逛的話,我可以充當嚮導。”
千夜沒有做多餘的迴應,侍女也不失望,拋過一個依然柔媚的眼色,就退了出去。片刻後,地圖和飯菜都送到房間裡,千夜吃飽喝足,研究了一會地圖後,終於找到此行的目標:金熹賭場。
此刻還是下午,他索性又睡了一覺,養足精神,把所有狀態都調整到最佳,這才帶齊裝備,離開旅店。
夜色已經降臨幽城,街道燈火通明,行人絲毫沒有比白天減少。
千夜匆匆朝着金熹賭場的方向走去,那座賭場緊臨中央區,是三層建築,外表雖然金碧輝煌,但是已經有些陳舊痕跡,霓虹燈上也有幾段不亮的地方。
賭場門口照例站着幾名黑衣的壯漢,挺胸凸肚,散發出不弱的原力氣息,面無表情地掃視着進進出出的人。
千夜隨着人流走進賭場大門,立刻有一名年輕少女迎上來,微笑着招呼道:“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嗎?”
少女清秀可人,不過比之兩條街外另一座大賭場的迎賓就要差了一個檔次,這也是兩座賭場的差距,而那座名爲燕嶽的賭場幕後可是趙閥。
千夜拿出十枚帝國金幣,放在少女手裡,說:“換成籌碼,然後帶我去玩黑傑克的地方。”
少女露出甜美笑容,片刻就把籌碼換了回來,然後引着千夜上了二樓,進入一間中等大小的賭廳。這裡有十餘名賭客,環境幽雅寧靜,數名侍女穿梭來去,爲賭客服務。
十枚金幣剛好讓千夜夠資格進入這間賭廳,也換來了少女甜美微笑。不過如果想要換得她更加嫵媚的姿容,以及帶着小曖昧的態度,十枚金幣卻還不夠,至少要二十枚才行。而若是換足了五十金幣的籌碼,就可以上到三樓,並且把這個少女帶進房間。
千夜對這些遊樂根本沒什麼興趣,到這裡來,只是爲了聯繫那封岩心玉書的收件人而已。他環視四周,然後走向一處牌桌。
黑傑克是種紙牌遊戲,簡單易學。
千夜坐到賭桌邊,要了手牌,隨意玩了幾把,有輸有贏。到第七場的時候,他隨手把自己的牌橫了過來。這是個小動作,並不起眼。很多賭客都有屬於自己的小動作,莊家也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轉眼間又是數輪牌局,到了第二個七局時,千夜又似是不經意地把手牌橫了過來。莊家的目光再次從千夜身上掠過,繼續照常收牌發牌,吃進或者推出籌碼。
第三個七局,千夜又放橫手牌,然後輸掉了這局。到這個時候,十枚金幣換來的籌碼已經輸掉了大半。千夜貌似懊惱地推牌起身,他剛一離座,就有迫不及待的賭客過來接了他的位置。
千夜在賭廳裡轉了一圈,看起來對其它賭戲都沒什麼興致,於是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一縷幽香傳來,隨後是一個輕軟的聲音,離千夜耳畔很近,“我們還有些特別的遊戲,您是否感興趣?”
千夜早就感到有人接近,此時才轉過頭去,看到說話的是一名黑衣女人。她的容貌只算得上秀氣,不過肌膚如雪,尤其是此刻微低着頭,盤起的長髮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頸肩,在黑衣襯托下甚至有耀眼的感覺。
千夜心頭一動,說:“我只玩黑傑克。”
年輕女人笑得十分誘惑,還伸手搭上了千夜的手臂,口中卻低低地道:“我們有三副黑傑克。”
這是約定的暗號,千夜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說:“好,帶我去看看。”
黑衣女人當下帶着千夜穿過另一間賭廳,然後踏入一道幽靜的長廊。她忽然停步,手按在牆壁上,平整的牆面居然出現一扇暗門。黑衣女人拉着千夜迅速閃了進去,暗門後是一道旋轉樓梯,向下一層後,她又在一段空無一物的牆面上推開了一扇暗門。
此時,千夜發現自己站在賭場後面的一條暗巷裡。小巷沒有路燈,兩邊都是高牆,或許這裡本來就不是通道,而是兩座龐大建築之間的夾縫。在這個時候,暗巷中寂靜幽暗,只有從賭場窗戶裡透出的燈光,給這裡增添了幾分光亮。
“跟我來。”黑衣女人向千夜打了個手勢,就當先向小巷盡頭走去。
千夜跟着她走了大約十幾分鍾,一路上經過的都是狹窄街道和暗巷,越走越偏僻,最後來到了一座看上去荒廢已久的二層舊樓房前。
這座舊樓所有的窗戶都殘破不堪,沒有幾扇完好,不過裡面應該還有住戶,個別窗子裡還是隱約透出了暗淡的光。樓底的大門虛掩着,原本應該很厚實的金屬門上爬滿鐵鏽。
黑衣女人退了一步,站到千夜身側,輕聲說:“你要找的人就在裡面,進去吧。”
千夜向那邊看了一眼,一樓完全沒有燈光,從門縫裡什麼都看不見。他雙瞳深處閃過淡淡紅芒,然後跨出一步,站到了門前。
他沒有立刻推門,而是回頭問:“就我自己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