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不知道躲藏到哪個地方了。或許在暗中悄然觀察着我們也說不定。
它那藍色的眼眸,洞察一切的眼神。
神祇在一旁靜觀。
地板上留有貓的腳印,朵朵形似綻開的梅花,顧銘循着這一串串的腳印一路尋去。
大廳裡的光很昏暗,所以視線有些阻礙。玻璃櫥窗內放置着一些春秋戰國時期的物件,例如顏色暗淡幾乎看不清的布錦,例如生滿綠鏽的銅器,生滿鐵鏽但經過處理的鐵器。還有諸如絃琴、竹簡、鼎器等等物品。這些古老的物件如今一一陳列在玻璃櫥窗內,彷彿時空倒置。
大廳裡只有大家此起彼伏的輕微腳步聲,顧銘故意輕擡腳步,他怕嚇着躲在暗處的貓。
然而巡視一週後卻依然不見貓的蹤跡,腳印也斷了聯繫,貓難道是飛躍騰空而去?穿越浩淼的時空之海,踏入春秋戰國,在某個人家躥上少婦的懷中?少婦穿着素衣,手裡正做着針繡活,她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親撫貓的下顎。貓舒服得眯上了眼。
少婦一口有韻味的方言:“怎得沒見過這般黑炭似的貓,不過生得挺俊的。”
但,春秋戰國的人家真的養貓嗎?
將大廳裡裡外外都找尋了一番,然而並沒有發現那隻身體小巧的精靈。
“得,我們還是走吧。”有人提議道。
顧銘點了點頭,興致有些索然。
當他們行到二樓時,諾諾拍了拍顧銘的胳膊,顧銘順着諾諾的眼神望向一樓,只見一隻身姿輕盈的貓出現在一樓大廳。
顧銘的眼裡突然開始冒光,隨即腳步加快,迅速下着樓梯。
然而當顧銘快要趕到一樓大廳時,那矯健的貓一溜兒跑出了美術館的大門,顧銘隨即追出大門,來到外面,外面的天空已經沒有了陽光明媚,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雲層,陰雲密佈,黑色的穹隆。
顧銘四周展望,草叢,電線杆,車位,都不見它的身影,它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這次是徹底遁入這座空城中去了。
接下來顧銘一行又繼續搜索了附近幾公里的建築,然而再沒發現什麼活動的生物。
……
17時56分。
顧銘一行回到了酒店。此刻夕陽已西下,要不了多久天空便會徹底黑透。
大家都卸下身上的負擔,他們的包沒有變癟,卻反而變鼓了。原因是他們在外面又裝了些急需品,以防不時之需。
大家休息了一會便一起做了飯。
在餐桌上,顧銘終於提出了大家都在想着的問題。
“林思成爲什麼還不回來?”
然而這是大家都很疑惑的事情,不止顧銘一人。
“或許在回來的路上,說不定馬上就到了,再等等?”
沉默,頃刻的沉默。
然而現在他們除了等待還能幹什麼呢?!
顧銘有些憂心忡忡,他一度有股不祥的預感,所以他的眉頭緊皺。
吃過晚飯後,他們齊聚在一樓大廳裡,趙鑫和張麗歡則說太累了想休息休息,兩人遂上了樓。
剩下的人則還是在大廳裡等着林思成的歸來。
時針分分秒秒轉着,天早已轉黑,夜色重又覆蓋住一切。月下在沙發上躺了又起,起了又躺。方傲雪則緊託着腮幫望着窗外。顧銘眼圈有些腫脹,他也已疲憊,但他卻強撐着,不住凝視着門外。
……
時間已到了10點29分,依舊不見門口的腳步聲響起。這時顧銘說道:“大家不必再等了,都休息吧。”
顧銘隨即起身,走到大門口,將門關閉了起來。
“如果我還沒回來,就不必去找我了。”顧銘還記得林思成臨走之前的這句話。難道說——他已經遇險了?
顧銘現在的心緒雜亂無章,他已經有點臨近崩潰點了,這到底算怎麼回事?他們還要在這座華麗的廢墟之城待多久?什麼時候有人來接他們回家?
他們就像被遺棄的棄兒,不知是被命運遺棄,還是被世界遺棄。
路在腳下,然而,路在何方?
大廳裡非常得寧靜,沒有一人說話,其他人是個什麼狀態顧銘已不想管,現在他的大腦裡是混沌一片,各種惱人的思想,和情緒,交相纏繞着他的心神,他就這樣一直不間歇地折磨着自己。直到天大亮。
……
天已明澈一片,淡藍色的天空看起來分外清新,有少量雲朵飄蕩在上面,像是點綴其間的裝飾。
趙鑫和張麗歡也下了樓,大家一起齊聚在一樓大廳裡。今天大家並沒有做早餐,而是各自吃了速食品,喝了礦泉水,囫圇解決了早餐。且大家都備好了裝束,每個人都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的確,他們已不打算再停留在這兒。
他們這是要去尋找林思成,因爲顧銘不相信對方已經遇害。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信他會就此斷送性命,退一萬步說,倖存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他或許只是遭遇了什麼困境,正等着我們的救援也說不定。現在你們有誰願意隨同我前去的?或者有人想要退出也不是不可以。我說過,在這絕境之地,自由還是大家自己的。”顧銘說道。
顧銘站在路口,揹着一隻發黃的旅行包,裡面裝得鼓鼓囊囊的。
“我與你同行。”方傲雪也揹着包站到了顧銘身邊。
“算我一個。”月下獨酌也站了過來。
諾諾則是默默走了過來。
剩下的還有趙鑫和張麗歡,還有徐芳。
趙鑫和張麗歡兩人則是有些猶豫,他們兩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我說,到底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張麗歡小聲地在趙鑫耳邊道。
“他們是去找姓林的去的,鬧不好姓林的真的是遇上了什麼不可測的事情,假如我們也去了那地方,說不定也會死翹翹。”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單幹?”張麗歡道。
“可我們兩人的力量實在太過殊小。”
“所以我們還是跟着他們?”張麗歡道。
趙鑫點了點頭。
“那好吧。”趙鑫和張麗歡也走到了大部隊中。
顧銘等人正要起步,然而顧銘卻發現有一人始終滯留在原地沒有動。顧銘向後轉去,面對着徐芳老人。
“怎麼了?”顧銘道。
“我想我還是留在這兒算了,就不和你們一起折騰了。”徐芳老人說道。
“怎麼回事?”顧銘重複道。
從老人的眼神中可以看見疲憊,與無奈。
“我的確是老了,腿腳的確有些不靈活,這兩天我就感覺到了,體力也不支,我怕繼續的話,我會連累大家。再者我自己也決定了,我不想再折騰了。我想我已經這把年紀也是夠了。或許冥冥中自有天定,我的終點或許就是這兒吧。”徐芳老人略有些滄桑的味道道。
“可是。”顧銘還想說什麼,然而徐芳老人卻兀自堅持着自己的決定,好像已經不容分說了。
“那,好吧。”顧銘最後放棄道。
其他人也都沒多說什麼,大部分的人面對此種情況,有的只是無奈。他們其實都心知肚明。如今這般處境,可以說是一個優勝劣汰的小小原始森林,最後能夠活着找到出口的,他必須是身心強大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