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余兒一大早被內務府的人叫走,到現在還未回來。”靈犀以爲小余兒是去領冰了,結果等到晌午了還未看到他回來。
“小點兒聲,額娘有些乏了,你找個人去內務府問問呢。”嘉惠牽着弘恩走了出來,妍華剛喝完藥,正躺在榻上看書。
“公主,已經差人過去問了。”
“那不就好了,別一驚一乍地嚇到額娘。”嘉惠無奈地睇了靈犀一眼,便牽着弘恩到一邊兒去教他識字了。
金三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小余兒沒回來,倒是跟來兩個內務府的太監。
“小余兒呢?”靈犀見狀,忙將金三拉到了一邊,有些戒備地看了看跟着來的兩個太監。
“靈犀姑姑……餘公公他……內務府不放他回來。”金三支支吾吾地,像是要哭。
“好好說話!”靈犀就討厭他這副扭捏的模樣,哪裡像個男人了,比個女人還不如!可轉念一想,他本來就算不得男人了,語氣變又緩了下來,“都十六歲的人兒了,老哭鼻子可不像話。”
金三吸了吸鼻子,悶聲道:“他們說餘公公犯了事兒,要送去慎刑司好好查查,這兩個公公是過來搜查餘公公的屋子的……”
“放屁!他們說犯事兒就犯事兒了?憑什麼來景仁宮搜屋子啊?誰說要搜的?叫他過來當面跟我說!”天熱,人的火氣本來就大,所以靈犀惱了,一下子便忘了控制聲音,嚷得大聲了點兒。
那兩個內務府的太監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姑,這……我們也只是奉命過來……請姑姑莫要難爲我們……這……這是廣儲司司庫大人的腰牌……”
宮裡的物資調度都由廣儲司調控,廣儲司設立六庫、七個匠作、三個織造衙門,瓷器茶葉、製衣繡染,無一不出自廣儲司。而廣儲司的司庫,則是直接管理這些東西調度之人。
靈犀豈會不識得司庫的腰牌,只是她壓根沒打算買賬:“腰牌又如何?我怎得知道不是你們偷了這腰牌過來的?景仁宮裡的事情由熹妃娘娘說了算,豈是你們想搜就能搜的?滾滾滾,趕緊由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回去了就趕緊把小余兒給我放回來,娘娘有事兒找他呢。”
那兩個太監聽說過靈犀不講道理,可他們沒有料到靈犀這麼不講道理,只好哭喪這個臉哀求道:“那麻煩姑姑給通傳一聲則個,奴才們還等着回去交差呢……姑姑也莫要爲難我們了。”
“你們吵吵嚷嚷地做什麼呢?娘娘都被你們吵到了。”這時候,芍藥跑了出來,不解地看了他們幾人一圈。
那兩個太監跟見到了救星似的,忙朝着芍藥深深地鞠了個躬:“芍藥姑姑,請幫忙跟熹妃娘娘通傳一聲,奴才們有要事求見。”
“什麼要事?先與我說。”芍藥皺起眉頭,嘴裡雖然在跟這兩個太監說着話,可眼睛卻看向了靈犀。雖然靈犀比她大,但是遇到事情還是會依着芍藥的決定來。
“他們說小余兒犯了事兒,這廂是過來搜他屋子的,也不知有什麼好搜的,景仁宮裡頭的屋子,即便是柴房,也不是說搜就能搜的,哼!”靈犀說事情之餘,免不了將自己的情緒帶上。
那兩個太監爲難地對視了一眼,即便事情不像靈犀說的那樣,可靈犀的氣勢在那兒,他們若是再不多說幾句,只怕待會兒回去要捱罵了。
“芍藥姑姑,是這樣的。內務府清查各個宮裡頭的太監,清查到景仁宮的時候……發現餘公公沒回領的東西都格外地多,可是……熹妃娘娘宮裡頭並不見用過那麼多東西,所以……大人們覺着景仁宮裡頭有人擅自私吞宮裡頭的東西……餘公公也沒否認這事兒,所以司庫大人讓咱們過來瞧瞧……”
芍藥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道:“小余兒自己承認了?”
那兩個太監訕訕道:“餘公公一直不曾否認,可不就是承認了。他只一直在那裡哭,還說自己個錯了……”
芍藥心裡有了個大概,點了頭:“你們在此候着,我進去通傳一聲。”
“噯!多謝姑姑,多謝姑姑!”兩個太監破涕爲笑,忙不迭地道謝,還趁機偷偷舒了口氣。
妍華的病其實已經好了泰半,爲了留住嘉惠,才一直表現得那般虛弱。聽了事情的經過後,她問芍藥:“你怎麼看?”
“娘娘,小余兒這人平素裡是有些……貪財,這件事情許是真的。”
“除了這一點之外,他平素裡也算忠心耿耿,倘若換一個人兒過來,我倒是不太放心。”妍華沉吟半晌,擡頭揉了揉額角。怎麼糟心事一件接一件,若不是出了盧有福與蘇答應的事情,內務府也不會如此大規模地清查,不清查自然也不會發現這樣多的事端。
“娘娘說得是。娘娘見他們嗎?若是不見,奴婢就……”
“見,過會兒再宣他們進來,就說本宮頭暈,要緩一會兒。你趁這段工夫,先偷偷差人去小余兒的屋子裡看看,若是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就搬去別個屋子裡藏好。”妍華懨懨地擺了擺手,打定了主意先保住小余兒。
待過了一盞茶工夫後,兩個太監才領命進去見熹妃。二人一進去便小心翼翼地跪在了地上,也不敢擡頭,只是將司庫大人的意思說了一遍,想讓熹妃允許他們去搜搜小余兒的屋子。
“小余兒在本宮這裡做事向來本分,若是當真做出了這般不要臉的事情,本宮第一個饒不了他。”妍華氣若游絲般有氣無力地說着話,慢條斯理的語氣讓兩個太監聽了很是心急,卻又不敢催促半聲。
“娘娘英明,那娘娘看,能不能讓人領奴才們去餘公公屋裡頭看看?”
“這個自是可以。不過,本宮有句話想問上一問。”
兩個太監靜靜地候着她問問題,等了好一會兒,才聽熹妃繼續慢悠悠地問道:“內務府說我宮裡頭的人兒偷東西,我願意配合你們調查。倘若查出來爲真,我自是願意將人交給你們處置,本宮自個兒也會反省反省。不過……倘若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那又該如何?”
“這……”兩個太監犯難了,這怎麼會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呢?餘公公不是都默認了嗎?還一直說他自己個兒錯了哩。
妍華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們繼續說話,便再度有氣無力道:“我也不願意爲難你們,我知道你們也是奉命辦事兒的。這樣吧,芍藥,你帶他們過去,不管搜到沒搜到,你看着處理。本宮頭疼,想休息一下。”
“叨擾娘娘歇息,是奴才該死。娘娘請保重身子,奴才不打攪了。”
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搜到,兩個太監的臉色極其難看,想要先去給熹妃娘娘請個罪,被芍藥阻了:“娘娘身子不舒服,你們回吧。”
司庫對此結果很是惶恐,他本是本着大公無私的念頭讓人去搜的,而且是本着一定能搜到贓物的念頭。所以他只差了兩個聽話,嘴巴又嚴的小太監過去,爲的就是當真搜到了東西后,也好讓熹妃面子上過得去一些。
“他私吞了那般多東西,怎得可能都藏在自個兒屋裡頭,定是偷偷帶出宮去賣掉了。”張李子看到司庫的愁眉苦臉後,悄聲與他分析。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哎……這下可好了,把熹妃娘娘給得罪了,這該如何是好……其實,即便他多拿了東西,也沒多拿多少,哎,我本就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的……”司庫碎碎念個不停,忙讓人去放小余兒。
“大人不可!”張李子皺起眉頭,忙出聲阻止,“皇上向來不喜人徇私,如此做,恐怕……”
“徇什麼私,沒得證據就得放人!熹妃娘娘都病了,這般押着她的人兒不放如何是好?”
“大人,景仁宮裡頭若是沒人差使,奴才可以再調個人過去,可是餘二明明承認了,卻如此輕易放過他,奴才只怕以後宮裡的太監都效仿於他,不好管束啊……”
“這……他也沒有招供啊,哎……”司庫爲難極了,他也不是查案子的料,讓他煩這些,簡直太頭痛了。
“將他送去慎刑司,自然就什麼都招供了。”張李子在旁邊給出着主意,司庫似乎有所動搖。
就在這時,金三奉命跑去了內務府,說是來等結果的,倘若小余兒沒有犯事兒,熹妃還等着他領了東西趕緊回去做事呢。
司庫聞言,立馬擺了擺手:“快把人放了,快放了!”他唉聲嘆氣地踱起了步子,頭疼地想着該怎麼樣給熹妃賠禮道歉。那兩個小太監可說了,熹妃娘娘問倘若冤枉了她的人該如何是好。可見,熹妃娘娘很護短啊!
眼見小余兒被放了,他腦瓜子裡閃過一道火光,忙急急走了出去。他要好生給熹妃備點兒好東西,多討好討好,就當是賠罪了。
張李子眼見司庫越走越遠,擰着眉頭瞪了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趕緊提着步子跟了上去。
他的計劃,全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