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監改所裡呆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忘了日子。
因爲我們要等着上庭,而上庭之前,是要等待很長時間的,我曾問過號子裡被關了最長時間的人,他說,他已經在裡面關了一年了,雖然已經上過幾次庭,但依然還沒有等到最終宣判。
在監改所裡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因爲在這裡的人,還是沒有被宣判的人,那麼也就是說,還屬於沒有確定罪名的人。
所以我們在裡面每天就是關着,什麼也不能做,每週會有幾天放風的機會,但這放風也不過就是在監改所裡的一個被高高圍牆圍住的空場地上散散步而已。
我們平時就是圍在一起說話,互相說自己被關進來之前的事情,等到了最後大家都沒什麼好說的了,就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再不然就是數螞蟻。
我在進來的第二天,管教就通知我,我家已經往裡面送錢了,但這些錢是不會到我們的手裡的,因爲到了我們的手裡,我們也花不出去,這些錢都被監改所存着,我們要想買什麼東西了,會直接跟監改所提,只要錢夠,監改所就會把東西給我們。
在監改所裡的時候,是沒有探視權的,所以沒人可以見到我,我也看不多其他人。
關在裡面的日子裡,我總是會想很多事,很多人,我想家,想爸媽,想兄弟們,也想林漫雪、嶽小清,甚至是曾經讓我頭疼的李心藍。
但是,在我被關進來的不久後,我竟得到了一個意外的驚喜,那就是我見到了很多本以爲我不可能見到的人。
這天我們號子裡的人一起吃過晚飯後,突然管教打開了鐵門,喊我出去,說是要臨時審訊。
在我被關進來的這段時間裡,臨時審訊這種事可以說是每天都會發生的,因爲號子裡的人都還沒被宣判,這就說明自己的案子還在調查中,所以每天都會有人被這樣叫出去。
其實在號子裡的人都是渴望着被審訊的,因爲每審訊一次,都意味着離自己上庭的日子近了一次,當我聽到要審訊後,自然是馬上喊了聲“是”,就跟着管教出去了。
監改所裡有自己的審訊室,我被管教帶進了其中的一間,然後又被關進有鐵柵欄的隔間裡以後,管教就出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等待着,並再次回憶着自己曾經交代過的問題,心想着一會兒審訊的時候,千萬不能說錯了話。
可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管教再次打開了門,對着外邊說了句:“進去吧。”然後走進來的竟然是李藏龍、周藝航和嶽小清。
當時看到他們以後,我不由被驚的目瞪口呆,心裡的激動之情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只是全身顫抖着,嘴脣也哆嗦着愣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李藏龍他們在進來以後也是都是臉上充滿了激動之色,但當他們看到我以後,表情又個個不同,李藏龍因爲我是替他被抓的,所以一臉的愧疚,周藝航的表情很複雜,似乎有愧疚,似乎又不忍,又似乎又埋怨。
至於嶽小清,作爲一個女孩子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自然最讓我想不到,但她的表情卻是最好理解的,我因爲關了很久,在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的情況下,我根本懶得打理自己,所以我此時的形象很難看,可以用蓬頭垢面來形容自己了,當嶽小清看到我這個樣子以後,當時眼淚就流了下來,然後第一個就跑了過來,隔着鐵柵欄就對我哭道:“王子超,你怎麼這樣了,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你······你在裡面很苦嗎······”
看到嶽小清的哭訴,我當時心裡就是一疼,真想把她用力的抱在懷裡啊,真想狠狠的親吻她的雙脣啊,可是,我現在做不到,就算能做到,我也不敢,因爲周藝航,同樣喜歡着嶽小清的我的兄弟就在一旁。
“王子超,王子超,你怎麼會這樣了,你······怎麼這麼傻啊······”嶽小清哭泣着,把自己的小手伸進了鐵柵欄,她似乎想要摸我,想要抓住我的手。
嶽小清還從來沒有過這麼大膽,這麼大膽的在別人的面前對我如此表露自己的心,看來我的被抓,真的讓她心疼了,讓膽小的她可以不顧一切的拋棄了所有的矜持。
我真的很想被嶽小清溫柔的小手撫摸,也想抓着她的手永遠不分開,但是我卻沒有,我只是回頭看向了周藝航和李藏龍。
嶽小清似乎也想到了周藝航和李藏龍就在旁邊,這才終於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依然流着眼淚的小臉上不由的紅了起來。
此時李藏龍和周藝航也都走了過來,李藏龍第一個激動的對我說道:“老三,真是對不起,你都是爲了我······”
“大哥,”不等李藏龍說完了話,周藝航趕緊喊了他一聲,然後用頭撇了撇門口,管教還在門口守着呢。
李藏龍這才趕緊住了口,但看向我的眼神中還滿是愧疚,我知道他要說什麼話,更知道此時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便只是對這李藏龍笑了下說道:“大哥,什麼也不用說的,別忘了,我們是兄弟。”
“對,兄弟,我的好兄弟······”李藏龍重重的點了下頭,眼圈不由的就紅了,但他趕緊回過頭去,用手揉了一把眼睛,纔再次笑着看向我。
我此時才趕緊問了他們一聲:“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這裡是不讓探視的啊。”
我的話一說完了,李藏龍趕緊往前推了一把周藝航,然後對我說道:“這就都多虧了老四了。”
說完了這話,李藏龍又小聲的說道:“好在老四家裡有錢又有關係,所以他求他爸找了人,然後又給你找了律師,我們是以律師要跟你瞭解案情這個由頭,跟着進來的,一會我們出去了,律師就會跟你談話的,只可惜進來的人不能太多,所以就我們三個進來的。”
聽李藏龍說完了以後,我不由的看向了周藝航,此時我又在心裡感到一陣愧疚,便對着他說了一聲:“老四,對不起,我······”
“三哥,別說了,”周藝航此時的眼睛也紅了,似乎也有要落淚的樣子,但他卻趕緊又對我笑了一下說道:“其實三哥,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纔對,我不該打你的,做弟弟的打了哥哥,這真的是······”
“別,老四,你別這麼說,我該打,你打我是對的。”我不等周藝航的話說完了,就馬上搖頭打斷了他說道,但能聽到周藝航這麼說話,我的心裡終於舒服了,這說明周藝航應該已經不再生我的氣了。
“三哥,你讓我把話說完,”周藝航又是對我搖頭說道:“其實,我現在還是挺恨你的······”
“啊?”一聽周藝航這話,不光是我,連李藏龍和嶽小清都是一驚,一起看向了周藝航,隨後嶽小清馬上着急的對周藝航說道:“周藝航,我們不是已經談過了嗎,你······”
“別,小清,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了,”周藝航又是對着嶽小清擡了下手,阻止了她說道,然後又看向我笑了笑說:“三哥,我恨你不是因爲看到你和小清的那件事,我恨的是你爲什麼不早跟我把你和小清的事情告訴我呢?後來我從小清那裡已經把你們之間的事情都聽說了,原來你和小清早就······”
說到了這裡,周藝航頓了頓,看了嶽小清一眼搖了搖頭,又對我說道:“算了,三哥你和小清的事情我就不說了,我只是想跟你說,咱們是兄弟,如果你當初早點跟我說你和小清的事情,那就算打死我,我不會追她的,咱們兄弟之間也就不會有了那場誤會,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都被關在了這裡,我覺得,這跟我脫離不開關係,要不是因爲我發瘋的打了你,讓你心情······”
“老四,你真的別這樣說,”一聽周藝航的話,我趕緊說道:“這跟你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我······我只想知道,老四,我們還是兄弟嗎?”
“是,當然是,”周藝航一聽我的話,馬上重重的點頭說道:“我們是磕過頭喝過血酒的兄弟,這是改變不了的,所以你永遠是我三哥,我們永遠是兄弟,一輩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