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陰影
長長的一聲嘆息，牙伸出手，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
透明的紅色火焰水晶紋章依舊是那麼的明亮，沒有絲毫的污染。就好像之前試圖衝出來的力量完全不存在似的。
體內有着這種完全不聽從自己指揮的力量，究竟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呢？這還真的是讓人難以理解。
“老師，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牙回過頭，看着自己的身後。
亞克和冬兩個男孩也和他一起被關在這座地下的陰沉牢籠之中。不過，這兩人的臉上倒是沒有什麼悲觀的情緒。或許他們也知道，眼前的這座牢籠純粹只是一個擺設，壓根就不可能真的能夠囚禁這師徒三人吧。
真正囚禁他們的，是接下來的做法。究竟應該怎麼辦纔好，這纔是最至關重要的事情。
牙站了起來，來到那些鐵柵欄之前。柵欄之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端插着幾支火把，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在想了想之後，牙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說道：“嗯……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從這裡出去時肯定的。不過，我想要和夏聯手的這個提議終究還是被他拒絕了呀……該怎麼辦？”
“還有什麼好怎麼辦的呀！竟然敢把尊貴的夜之女王關在這裡？如果再讓我看到那個裝腔作勢的師弟，我一定要咬他，撓他！”
旁邊的牢籠裡傳來了以摩爾斯的聲音。和牙的這個牢籠不同，關着以摩爾斯、克羅蒂亞、尤娜和莉亞的牢籠上似乎添加了特別的封印。或許夏也知道，這一羣人當中的男性基本都比較冷靜，而女性的性格則是一個比一個胡來吧。
“啊，說的好啊，以摩爾斯。我真的很想好好地抽那個紫發的師弟屁股呢。竟然敢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我真的好像用風魔法從他的菊花中直接灌進去啊。”
說出這句話的則是克羅蒂亞。說真的，牙對這個女孩的改變真的有些驚訝。雖然之前早就知道她的性格很外向，但是沒想到現在一旦落入劣勢之後連說話都亂七八糟了。
不過，尤娜也算是那些女性中最穩重的一個了。有她在，牙也能夠對女生組那邊稍稍放心了一些。
“老師，那我們什麼時候從這裡出去？”
亞克開口，穩重地詢問。
牙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後，說道：“之前，夏曾經說過，神魔兩族即將展開一場決戰。我想，我們應該就要在那個時候出去。既然展開了決戰，那麼這座城裡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天使在了。我們出去之後直接奔赴戰場。雖然說不能光明正大的衝在隊伍的前線，但是作爲一支生力軍加入進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冬擡起手，說道：“師父，您的意思就是，我們還是要作爲一個普通的士兵那樣，混進人羣進行參戰嗎？”。
牙點點頭，說道：“沒有錯。雖然這樣就意味着我們屬於自由人，沒有什麼指揮，也無法爲戰場出謀劃策。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衝到最前線去，多殺幾個惡魔也好。至於在消滅了魔族之後……”
牙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之後，我會正大光明地向夏進行挑戰。如果他能夠放棄神皇的力量，讓心血之淚將其吞噬的話，那麼一切好說。如果他不同意……”
伴隨着深深地一口呼吸，牙閉上雙眼……再次睜開。
“我會真的動手，殺了他。然後，徹底終結神魔之間的戰爭。”
現在，牙已經下定決心了。
在後面的亞克和冬也知道，下一次再見到那位神皇，那麼隨之而來的就將是一場絕對的惡戰。
亞克轉過頭，看到旁邊的冬。只見他的額頭微微底下，紫色的瞳孔中顯得有些茫然與痛苦。對此，亞克只能擡起手，輕輕地搭在這個師弟的肩膀上。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些安慰吧。
旁邊的女生組依舊在吵吵鬧鬧，以莉亞這頭熊貓爲首，克羅蒂亞和以摩爾斯兩個人都在不斷地攻擊牢門，想要衝出來。不過很可惜，她們的做法都沒什麼用，只能換來這些女孩子更多的吵吵鬧鬧。
牙這邊的男生組則是顯得很冷靜。不過，現在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
他們，要怎麼才能知道天使們什麼時候出戰呢？
牙思考着這個問題，仔細想着。看起來，也只有先從這裡出去，然後躲在什麼地方看着才行嗎？不過，這座牢獄之中有沒有看守呢？自己一旦從這裡出去，萬一直接就對上了天使，那可是真的什麼都說不清楚了呀……
但，就在牙不斷思考的時候，他卻忽然睜開眼睛，看着自己坐着的位置的前方。
那是一塊地磚。
在地牢中央的一塊地磚上，開始浮現出一些變化。
一團黑暗的影子以十分不規則的形式出現在牢籠的中央。從牢籠外映射進來的火把光芒完全無法將這塊影子驅逐。
“這是什麼？”
“師父！請小心！”
在牙身後的那兩個男孩也注意到了這團影子，出聲提醒。也就是在他們發出聲音的時候，這團影子開始迅速擴散。就像是將這個牢籠內的地面染上了一層厚厚的墨水一樣，外面的火把完全無法透進來，整個牢籠就像是被黑色的陰影完全填滿一般，牆壁，地板，天花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師父。”
“可惡，這是什麼？是惡魔嗎？”。
亞克和冬站了起來，分別拔出自己的武器，準備迎戰。倒是牙，依舊坐在原地，看着自己身下的這團陰影，沉默不語。過了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說道——
“你是哪一位？來找我們，有事嗎？”。
籠罩着整個牢籠的陰影似乎開始扭曲了起來，在這樣的擴張之後，這團影子終於開始緩緩收縮，重新凝聚到了牙面前的那一小塊地板上。隨後，一個聲音，終於從這這團影子中散發了出來——
“卑微的人類喲你們……喜歡沉浸在黑暗之中的感覺嗎？”。
語氣很傲慢，也很無禮。其中甚至還帶着些許挑釁的色彩。
不過，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後面的亞克和冬卻是猛地一愣，原本十分緊張的感覺就像是突然間泄了氣一樣，呆站在當場。而牙也是感到有些奇怪，愣了一下。
理由非常簡單。因爲這個從陰影中發出來的聲音實在是太嫩，太軟。
就好像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女孩鼓足了勁想要冒充大人，然後嘴裡塞滿了零食，一邊裝腔作勢一邊說話一樣。
“陰影可是這個世界的真諦喲！影子可以隱藏很多很多的東西，會給人無限的期待與希望哦！全都看得清的空間讓人覺得無聊，但是一個黑暗的房間中會有些什麼，卻是能夠讓人產生心驚動魄的感覺，覺得無比的緊張和刺激喲！”
牙笑了笑，終於開口，迴應了這團陰影：“聽你這麼一說，陰影似乎還真的不錯。不過，我卻更喜歡曬太陽。我相信，大多數人也是和我一樣。”
那團影子一下子不晃動了，也不說話。在停頓了差不多兩三秒鐘之後，這團影子突然間再次擴張，完全將牙所坐的位置統統佔據。然後……
這團影子，開始哭了起來。
“哇！爲什麼不喜歡陰影啊？陰影有什麼不好的呀！嗚嗚嗚……討厭的人類，愚蠢的人類！我已經……我已經很努力地想要討好你們，讓你們喜歡陰影了呀！爲什麼你們寧願喜歡其他的哥哥姐姐們也不願意喜歡陰影啊！爲什麼啊！嗚嗚嗚嗚！”
真的哭了……
在牙身下的那團影子不斷變化，時而擴大時而縮小。隨後，這團影子再次縮成一個團，衝向牆壁，爬上天花板，然後再從天花板上直接撞向地面。而那哭鬧聲也是越來越響，沒有任何想要停止的意思。
“黑怎麼啦？我就是喜歡黑怎麼了啦！我也是天使耶！天使喜歡黑，喜歡陰影又怎麼樣了啦？陰影喜歡將很多地方都塗成黑色就那麼不討人喜歡嗎？！”
“嗚……嗚嗚嗚哇哇哇！我也想要被人喜歡啊——！人家已經十分努力了啦！努力讓人類喜歡陰影了啦！我的人形態應該很滿足一般人類的喜好的吧？我有一頭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然後我穿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裙子，然後是黑色的連褲襪！人家連內褲都穿黑色的呀！爲什麼這樣人類還是不喜歡陰影？爲什麼啊！”
這團影子顯得越來越衝動了，不斷分裂成好幾團在這個牢籠內四處亂撞。這樣的近乎賭氣耍無賴的模樣，實在是讓牙三人感到汗顏。
“啊……這位天使小姐，我覺得……如果你真的像你所描述的那樣的外貌的話，應該不會有人討厭的。”
後面的冬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有些無奈地笑道。
“真的嗎？真的嗎？！”
這團影子猛地重新合併，直接移動到冬的腳下。
“你也覺得陰影很可愛吧？黑色可是十分尊貴的色彩耶！我見過許多人類的女性都穿黑色的衣服，都很漂亮啊！可是，可是爲什麼陰影就是特殊的啊？明明神皇哥哥也說過陰影的外貌很符合人類的審美觀，可爲什麼陰影還是那麼不討人喜歡？血腥天使哥哥也說陰影很漂亮的。可爲什麼啊？！”
冬有些尷尬了，他往後退了一步，陪笑道：“啊……爲什麼呢？”
這團影子離開了冬的腳下，直接鑽到了亞克的腳下，繼續大聲嚷嚷：“對吧對吧？黑色的長頭髮，黑色的眼睛，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褲襪，黑色的鞋子，黑色的皮膚。我可是儘量都在往人類喜歡的樣子上變化啊！可爲什麼人類都不喜歡我的摸樣呢？！這不正常吧？你們人類爲什麼看到我就像見到惡魔一樣啊？陰影不是惡魔！爲什麼不喜歡我啦！”
亞克皺起眉頭，不說話。這下，倒是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這位天使小姐。你說……黑色的皮膚？有多黑？”
影子直接離開亞克的腳底，鑽到牙的腳下，同時十分自豪地說道：“當然是如同墨水一樣的黑啦！黑色可是高貴的象徵呢！”
這樣一句話，讓牢籠內的三名男性紛紛怔住。他們開始擡起頭，想象起來。
如果尤娜有着如同墨水一樣黑的皮膚的話……
如果甜榴的臉像是從煤炭裡面鑽出來一樣的話……
如果小蠻渾身上下全都像是那些被燒製出來的黑炭一樣的話……
然後，再想象這些女性有着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黑色的服裝打扮，全身上下全都是黑色的模樣……
這一瞬間，牙，亞克，冬三人的嘴角全都抽搐了一下。一種心臟突然間麻痹的感覺讓他們開始覺得活着的世界是多麼的美好。
“啊……咳咳。”
牙咳嗽了兩聲，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說道——
“我並不是膚色歧視。但我想，你如果讓自己的肌膚的顏色轉爲白色，或許會比較受歡迎一點……”
“爲什麼？可我喜歡黑色。我是陰影，神族序列第六——影天使。我喜歡渾身黑色！然後，我要人類也像崇拜其他的天使一樣的崇拜我！”
後面的冬再次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影天使小姐，比起渾身漆黑的天使，我還是更喜歡古銅色的肌膚。那樣給人的感覺還算是很健康……但是全都像是黑炭一樣的話……”
亞克也說道：“嘛……不管怎麼樣，沒看過就沒有發言權吧。影天使，如果您想要讓我們接受您的話，至少現身，讓我們看一眼您的人類形態，怎麼樣？”
這團陰影倒也是沒有反對，反而大聲說道：“好！我讓你們看我的身體！不過你們看過我的身體之後一定要喜歡我喲！絕對絕對不能不喜歡我喲！”
這下子，輪到那條終於忍耐不住，顯出身形的肥龍開口說話了：“喂！你這個天使！你在希望別人喜歡你之前，先注意一下自己的節操是不是在負數好不好？”
陰影：“我要暴露自己的身體給你們看了！你們看好嘍！”
說完，也不等肥龍繼續說話，這團陰影猛地立體了起來！很快，原本的陰影開始變成了人類的形態，用不了多久，一個讓人覺得無比驚豔的影子，就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大約十五六歲左右的身高，一頭漆黑而柔順的長髮。黑暗而足以吸允任何光亮的天鵝絨超短裙，再加上一雙包裹着雙腿的黑色襪褲。她的身材也是十分的傲人，不管從任何一個方向看過去，那彎彎曲曲的身體曲線都有着足以動人心魄的力量！這些形象真的是無比的完美，非常的！
非常的……
牙，亞克，冬，肥龍三人一龍全都嘴角抽搐。而亞克的契約獸史黛拉現在則是趴在牆角舔着自己的爪子酣睡。
這個自稱名叫陰影的天使的身材的確是不錯啦……而且服裝也很可愛。但是……這種黑的在臉上看不到眼白，全身上下幾乎讓人無法分辨出是剪影還是真人的徹頭徹尾的黑色，只要往牆角的陰暗角落一站就能夠完全消失的黑暗皮膚……
肥龍吞了口口水，表示自己已經無能爲力。而牙則是抽搐了好久之後，終於開了個口，說道：“嗯……影天使小姐，如果你能夠讓你的眼白部分露出來，或許還能說是看得出來。但是你這完全不是模仿人類啊，你只是模仿了人類的一個輪廓，其他的東西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怪物的模樣啊……”
這個女孩一聽，先是愣在了當場。片刻之後，她的肩膀開始緩緩抽搐，再接着……
“嗚……嗚哇哇啊啊啊啊啊……”
她，徹徹底底的哭了出來。
這名天使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蓋，一邊哭，身體開始重新融入地面的陰影中。她的淚水也是黑暗色的，最後，就只剩下一顆腦袋還在那影子之上，不斷地張開口哭鬧。不過事實上牙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張開嘴哭。因爲她的口腔裡面看起來也是一片漆黑色的，黑的甚至讓人完全分辨不出她的臉長得究竟是怎麼樣的。這樣的天使如果想要讓人類喜歡，那還真的是一件苦差事啊。
“影天使小姐？”
“我不理你了！你這個壞蛋！你果然是壞蛋！嗚嗚嗚嗚嗚！”
一邊哭，這團陰影就挪到牢籠的牆角，開始對着牆角不停大哭起來了。
“牙先生，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有女孩的哭泣聲？”
隔壁傳來了尤娜的聲音，牙站起來走到門口解釋。而肥龍現在則是攤開雙爪，衝着那邊的陰影嚷道：“喂！難道你就是過來扔節操的嗎？序列第六怎麼看起來像是沒有序列一樣啊！你是天使吧？難道現在的天使都不需要尊嚴了嗎？！”
陰影中的那個腦袋轉過來，一邊落着黑色的眼淚，一邊說道：“雲龍先生，我現在這麼傷心，你怎麼能夠這麼黑心腸地說我？我的身體雖然是黑的，但把我切開來以後，裡面也是黑的啊。嗯……你們人類中有一種說法是黑木耳，我敢保證，我黑的絕對徹底哦。我的那個地方絕對比任何的人類女性都要黑哦，那可是我絕對自豪的地方啊。”
“你到底是有多麼喜歡黑啊！而且，爲什麼你要拿我來和你比黑啊！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