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浴缸裡, 虛竹愣着神,雙頰緋紅。
不知是因爲段譽那句曖昧不明的話,還是因着浴室中氤氳的水汽。
虛竹歪着腦袋托腮細想, 他說小竹子, 你累了, 睡覺前去洗澡吧……
那麼段譽的潛臺詞是“洗完澡再去睡覺”還是“洗完澡再來‘睡覺’”啊?
臉紅着晃晃頭, 雖然爸爸說過想讓自己帶球跑神馬的, 那段譽也不至於把這句話當真吧……
自己真心的喜歡段譽確實不假,所以……她要不要順便覺悟一下呢?
就種種問題尚未明白的情況下,虛竹穿着段譽寬鬆的深藍色睡衣走出了浴室, 也是沒有辦法,段譽的家裡哪裡有女孩子的衣服啊。
出來便見段譽將一杯牛奶放在牀頭櫃上, 見虛竹親和一笑, “剛洗完澡要補充水分, 牛奶有助睡眠,把這個喝了。”
“……”
彷彿看穿了虛竹心思般, “怎麼,被剛纔的事嚇到了嗎?還是在想着‘帶球跑’的問題?”
“……”虛竹無地自容,這猜得也太精準了吧。
段譽笑着揉了揉她潮溼的劉海,“剛纔是逗你,客廳裡有沙發, 晚上我就在那裡睡, 替你守門, 有事記得叫我。”說着, 段譽轉身欲走出臥室。
回身之際, 被虛竹從後面抱住。
雙手環着段譽的腰際,寬敞睡衣下的曼妙身姿緊緊貼着段譽的寬闊的脊背。
虛竹當然不知道這樣的貼合對段譽來說是多大的挑戰, 只是單純的不想他走。
段譽腰身一僵,低頭看着掛在自己腰上的手,以及來自後背凹凸有致的觸感,這……咳咳。
雖說他爲人處世向來紳士君子,可那不代表他面對喜歡的女孩子如此這般也依舊淡定從容沒有慾望啊,畢竟他也是個二十郎當歲的正當青年。
當然,以段譽對虛竹的瞭解,他確定小竹子根本不知道這樣的姿態對他來說是多麼的誘惑。
不自知的虛竹將頭埋在段譽的背上,喃喃道:“睡不着,陪聊天。”
段譽暗自嘆了口氣,擡手握着虛竹的手離開那個擁抱,轉過身低頭道,“還在想叔叔的事?”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他們再也不會記得我,而我卻要一輩子保留着他們的記憶,好的壞的全部記着,捨不得,又覺得不公平。”
“……”
“你告訴我扎爸爸的那個什麼穴位沒有問題吧,萬一扎壞了等爸爸醒來時變傻了怎麼辦?”
變傻了……虧她想得出來。
“催眠的時候我檢查了一下,風府穴扎得很準,後來又讓我補上了兩針腦戶穴和玉枕穴,相信不到明天是醒不過來的。”
“那就好……”
“爺爺已經在一個很遙遠的小城市幫他們安排了新的住處,新的身份,周圍住的鄰居也很和善,都只知道他們是新搬來的夫婦……膝下無子。”
“別說這些了,雖然我也知道這是好事,但是心裡難受,說別的好嗎?”
段譽笑了笑,拉着虛竹的手讓她好好躺在牀上,自己坐在牀頭遞給她牛奶,“先把這個喝了,再想想聊什麼。”
喝光牛奶,虛竹躺下想了想,“額……說說你的母親吧。”
“我母親……”
見段譽一僵,虛竹心道問錯話了:“你怎麼了?不說也沒關係,哈哈,說點別的也好。”
“沒關係,早晚都是要告訴你,我來說總比讓爺爺給你講好。”
“……”
“我的母親,她生我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
“母親生我的那天晚上,狐狸爺爺剛好從附近經過,他察覺四周陰氣四竄,便好奇地循着那股陰氣找到了一個山坡下。”
“……”虛竹其實很好奇,但又不敢問。
“那山坡在一高速路旁,十分陡峭,狐狸爺爺爬去的時候便見山坡極底的地方簇擁着數十鬼怪背對爺爺,像是唱誦的詠者一樣虔誠地飄動着,鬼怪圈中間躺着一具女屍,那便是我的媽媽。”
“那你……”
段譽苦笑,昏黃的牀燈將他的臉撒上一層暖色,“我本來該是個死嬰,那個時候還在媽媽的肚子裡,本應該隨着媽媽一起死的。可能是因爲媽媽生前放不下我,死後魂魄拒絕墮入輪迴,她用她的魂魄精華爲我日夜續命,所以她死後的那些天我一直在她的肚子裡安然生長着。直到分娩的那天,媽媽的魂力已經到了極限,想要順利把我生出來是難上加難,好在過路的孤魂野鬼他們好心,團團圍着媽媽的屍體傳遞力量,幫助媽媽生產。”
“天,這是有多強大的執念。”
“是啊,所以雖然我從沒見過媽媽一面,也從沒有感受過她的關懷,我也依然相信她是愛我的。因此,我才一直堅持着鬼怪和人類是可以共存的。”
“那,然後呢?”
“然後,我依然在媽媽的肚子裡沒有出來,險些憋死在裡面,畢竟讓一個死人產子實在是太難了,屍體僵硬着,連盆骨都打不開,骨縫也錯不動位置。狐狸爺爺便在一邊施法暫時護我周全,一邊打電話叫還是外科大夫的爺爺來幫忙接生。”
“剖腹產?”
“算是剖腹產吧,據狐狸爺爺說,他被這些個鬼怪的見義勇爲狠狠感動了一把,事後幫着他們往生,還與我母親通靈叫她安心,於是我就這樣被狐狸爺爺他們抱回來收養了。”
“他們爲什麼不去報警,不去帶着你找你真正的家人?”
“那個時候的探案手法太落後,也是動盪不安的世代,失蹤人口簡直不計其數,尤其是女人,那時候人們的觀念還是守舊的,都想着女人而已,丟了就丟了……僅憑一具曝屍荒野的屍首根本查不到什麼線索。再說,我是一個鬼胎,如果媽媽的屍體被警方發現的話,那麼我的存活就可能成爲最大的問題,爺爺將我低調地收養也是爲了保護我。他們對我也很好,爺爺自小便教我拳腳功夫還有醫學知識,狐狸爺爺總是想盡辦法逗我開心,細想想,那段時間也是很快樂的。”
虛竹猛然坐起來雙手捧着段譽的腦袋看了又看,“唉?看着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啊,那麼你的陰陽眼估計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有的吧,畢竟接受了不少陰魂的力量嘛。”
段譽拿掉虛竹的手握在手心,笑着,“別鬧了,睡前故事也講完了,這回該睡覺了吧。”
“哦。”
“晚安。”段譽輕輕吻着虛竹的額頭,然後關上臺燈,剛要起身離開,便覺得自己衣角被人抓着。
藉着窗外的微光,能看見虛竹大大的眼睛忽閃着,女孩喃喃道:“段譽你要知道,這個世上,除了你媽媽以外……我也是很愛你的。”
“小竹子……”
“其實你在難過吧,爲你的媽媽。”
“……”房間一片黑暗,看不清段譽的表情。
“我們是一樣的,好在我找到了你,這種痛苦以後不會再有了。”
虛竹坐起身攀上段譽的脖頸深深吻下。
剛剛失去父母的虛竹更能體會段譽的心情,她沒有錯過段譽講到母親時眸中一閃而過的孤寂傷感。
她心疼他,她不知如何勸慰,心裡柔軟的一角深陷了。
她只有吻着他,從雙脣到耳垂,將舌頭探入他的口腔,極近的溫和。
段譽先是一怔,明白她的心意,輕笑着擁她在懷,便很快佔取了主導。
夜色將房間裡的一切打上普藍的景幕,倒在牀上的兩個身影纏綿交織,彼此的呼吸聲逐漸急促。
指間的觸感和着對方的心跳,不時帶出着淺淺的低吟。
猛然間段譽推開虛竹,黑亮的眸子拉起最後一絲理智,喘息着,燥熱難耐:“小竹子,對你我無法坐懷不亂,現在拒絕我還來得及。”
藉着月光可以看見虛竹睡衣領口大開着,鎖骨若隱若現,眼中水汽氤氳,“若是推開你,不就等於我剛纔說的都不算數了麼,如今我已經是無家可歸了,入贅你家如何?”
說着,虛竹擡身雙手環過他的胸膛,緊緊摟着,調皮地輕咬他的脣瓣。
引得段譽一顫,溫和地迴應這肆虐的吻,打破了最後的理智。
衣衫滑落,交纏的身體彼此相擁,不想放開對方,再也不想放開了。
此刻,她只想與他相伴。
今生,後半生,不想離開,不捨得離開……
若是平生不相識,她只是個普通的學生,古怪的神婆,他亦是那個性情溫和卻不經意遮起身世的年輕醫生。
可這樣的兩人就是這麼走到了一起,如同細線的兩端,遇到了便是無盡的糾纏與交織,剪不斷,再亂也不願理。
段譽,虛竹,這輩子,他們彼此是沒完了。
她屬於他。
他亦然。
只是疼痛過後,情動之時,虛竹終於嬌喘着問出了一個不太成熟的問題:“段譽……咱倆到底誰是攻誰是受啊?”
“專心點……”一個用力。
“嗷?啊……”銷魂吶。
作爲並非腐女的虛竹,這真的是一個‘狠不成熟’的問題……囧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