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夫人得意的大笑道:“厲如風,你以爲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嗎!哈哈哈,我先撞死你,再送你那個賤人媽下去陪你!”
她放聲大笑的時候,大衛開着的車已經到他們面前,速度快得驚人。
厲如風看着近到眼前的車頭,瞳孔猛地睜大,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大力推開了。
“砰”地一聲巨響,什麼東西被撞飛,重重地摔到地上。
厲如風被推開之後往路邊退了好幾步,跌坐到地上。
聽到巨響聲猛地擡頭,看到安妮渾身是血地躺在不遠處的地上,而大衛的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好像瘋了似的,從她身上飛快地碾了過去。
“安妮!”厲如風吃驚地叫道。
方纔就是安妮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推開了他,她自己卻來不及閃開,而被車撞飛了。
“厲如風,算是命大!我不會就這麼算了!”宮夫人咬牙切齒地叫囂道,揚長而去。
“安妮!”明醫生好似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衝到安妮身邊。
他雙眼瞪得圓圓地,驚恐地看着她,好似不願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信的。
他想要抱安妮起來,可看着她被壓得變形的身體,完全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去抱她,一顆心快要沉到谷底。
厲如風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安妮的身邊。
“咳、咳……”安妮還吊着一口氣,咳嗽嘴角就流出大量地血跡。
明醫生忙握住她的手,緊張而心疼地道:“別說話、別說話。”
她傷得太重了,他不敢抱她,生怕一抱她,會加速她體內血液的流失,怕她下一秒就從自己眼前消失。
安妮輕輕地搖了搖頭,好似在說,有些話,她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她的目光轉身厲如風身上,緩緩地朝他伸出一隻手,似在哀求般動了動脣:“阿、風,抱、抱抱我……”再抱抱她。
她是大夫,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她撐不了多久了。
厲如風呆立在原地,動了動脣,想說點什麼,還來不及開口,便被明醫生拿槍指住了頭。
“快答應她!不管她說什麼都答應她!不然我殺了你!”明醫生撕聲吼道,聲音彷彿一下子蒼老了。
厲如風慢慢地蹲下來,緩緩地伸手,輕輕地扶起安妮。
並不是畏於明醫生的威脅,而是在方纔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八年前那個單純美好的安妮。
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她再一次爲了救自己,而身受重傷,彷彿隨時會斷氣一樣。
“阿妮,你想說什麼?”他輕輕地問道,目光復雜地看着她。
所有的恨,所有的錯,好像都隨着她嘴角蜿蜒不絕的鮮血而慢慢流失,消弭殆盡。
安妮仿若不曾覺察自己已然奄奄一息,她望着眼前的男人,露出花兒一般的笑容,就像十七八歲的時候一樣。
那雙眼睛裡沒有仇恨,沒有算計,沒有一切複雜而不好的東西,單純得如當初一樣。
那雙眼睛彷彿會說話。
彷彿在說,阿風,你看,你又抱我了,我很開心呢。
真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厲如風看懂了,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阿妮,你可還有什麼心願?”
他突然不恨她了。
他又有什麼資格恨她?
她一次又一次地救他,爲了他纔會變,八年前沒有死成,卻受了八年的苦,如今又是爲了救他,即將失去生命。
人的一生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暫。
爲什麼要花那麼長的時間去恨一樣人?
“阿風……”安妮氣若游絲地動了動脣,一字一句極其緩慢地說,“我想回家,送我回家好麼?”
“好。”厲如風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應道。
安妮笑了,笑得像個孩子,若不是嘴角的鮮血太晃眼,她真的美好的像個天使。
警笛聲越來越近,彷彿就在耳邊。
安妮突然擡眸,看向蹲在一旁的明醫生,柔聲說道:“阿明,對不起。”
對不起,她不能愛他。
對不起,她帶他走上了這條錯路。
在這漫長的八年時間裡,如果沒有他的陪伴,她早已崩潰,他是一個好人,她希望他餘生安好。
她的眼中慢慢地湛出眼淚,那是滿滿的歉意。
聽着越來越近的警笛聲,她急切地說:“阿明,快走……”
走吧,走得遠遠地,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因爲她而難過。
他應該有一個更好的人生。
明醫生眼中噙滿了淚水,他不願離開她,更不願違逆她的意願。
他點點頭:“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地。”
他說着,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離開。
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拒絕不了,就連現在也是一樣。
厲如風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警車終於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
持槍的警察下車,一級防備狀態地一點點靠近。
厲如風仿若未聞,只是抱着安妮,目光呆滯。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叫聲:“如風!”
彷彿等了萬年,終於等到了似的。
一聲叫喚,包含千般情緒。
厲如風緩緩地回頭,就看到了捂着嘴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來的蘇亦。
幾天不見,她顯得憔悴極了,彷彿一直都沒有睡覺似的。
對上他目光的瞬間,蘇亦終於忍不住,鬆開水,朝他狂奔過來。
她臉上帶着喜悅的笑,看着他,就像看着失而復得的珍寶。
她跑到他面前,看到他懷裡滿身是血的安妮,驀地一怔,剎那間,整張臉蒼白如雪。
“她、她怎麼了?”蘇亦喃喃地問道。
她是在聽到趙雲接電話時候聽厲如風的消息,知道他沒死,非要跟着趙雲來找他。
他們在路上遇到警車,便跟着警車一路來到這兒。
她萬萬沒有想到,再見到他的時候,竟會看到他抱着滿身是血的安妮。
厲如風動了動脣,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倒是他懷裡的安妮,好似聽到了情敵的聲音,似睜似閉的雙眼慢慢地打開。
看到蘇亦的瞬間,她嘴角微微咧開,好似回光反應一般,極其清晰地朝她說道:“蘇亦,我終於贏了你一次,我爲他而死了呢,他這輩子都不會忘了我。”
她說完這句話,望着蘇亦笑,笑着笑着,笑容便僵在了臉上,再也不能動彈。
厲如風摟着她的手微微緊了緊,閉了閉眼睛,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再睜開一眼睛時,伸手在她圓睜的眼睛上晃過,讓她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阿妮,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家。”他說道,聲音暗啞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