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遠遠地我就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我爲數不多的朋友——浩。因爲他不願透入自己的真名,所以在這裡我們姑且叫他“浩”就可以了。
“所以你還在調查那個什麼小丑,還辭掉了工作?”
“對。”
——我很坦然。
“真是的。你這樣下去可是會出大事的。沒有工作的話,你將來要怎麼活?”
“呃……”
——我還真沒有想得那麼遠。
“你……真是的。”
浩說着,隨手將一個信封交給了我。
——我的辭職信?
“拿着!你的辭職信我給你截下來了。真要是辭職了,你可就真的完了!”
“可……可是我真的無法放下有關於小丑的事情……”
——我有些爲難。
“哎……我知道。所以我跑遍了公司和編輯部,給你請示了一個特別的工作。”
——說着,浩便將另一封信拿了出來。
“專欄?”
——我有些驚訝。
“……這是我好不容易給你要來的特別工作,報社給你一個專欄,名字叫作‘特別的神話故事’。你可以將你調查有關於小丑的故事登在上面。但是隻給你三期,要是反響不好的話,你可就真的要丟工作了!”
我感到很感激,看來浩爲了我絕對是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的。
“謝了——浩!”
“……切——這個‘謝’字等你真的守住這個專欄後再說吧。”
——浩一臉的不屑,但我知道這只是他害羞而已。
過了幾日——
“所以您這是要帶我去您的家鄉嗎?”
“對!”
——開着貨車的老伯和藹的說着。
老人家是這幾日找到我的,一開口就是問我對“小丑”的故事有沒有興趣。我當然有。可是當我要他講的時候,他有說必須要我親自到他的家鄉去看一看才行。
——我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所以還要走多遠?”
——浩有些埋怨的意思,不過我理解,畢竟我們已經走了將近兩天了。
“快了!快了!麻煩你們了,我的家鄉確實是個很閉塞的地方,不然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情……”
老伯一臉愧疚與哀傷。但是我更加關心他口中的“那種事”具體是什麼,或許就是他要告訴我的有關於小丑的故事。
終是來到了這個村莊。
“嘛……老伯您的家鄉也不算破呀。這電腦,這房子建的都不錯呀!”
“嗯!這幾年建設的確實快。多虧了國家和**,挖通大山建了公路與火車站,才終是讓這裡的人從封閉中走了出來。”
“喲——這還有超市呢!不錯!真是不錯。”
浩已經和老伯聊開了。
老伯倒是並不在意公佈不公佈自己的名字,但是爲了避免之後有人來騷擾他們,我們還是以“陳伯”來代稱這位老人。
“老伯,我們何時可以聽您說那個‘小丑’的故事?”
“……別急。等一下,還是希望你們可以沉住氣……”
老伯似乎是有難言之隱的,我示意浩不要在催促。
隨後我們便去了老伯家裡做客,吃了些農家菜,又拜訪了這裡的村幹部。一切打點結束以後,老伯又很熱情的招待我們吃了晚飯。
老伯的家人也是熱情,好客的很,我們聊得也很開心。
深夜——
“嘿——我說,這老頭不會耍我們吧?這都一天了,他屁都沒有給我們講。”
“別急,我覺得老伯並不是可以隱瞞的,他必有難言之隱。”
我終是制止了浩的抱怨,浩也同意在多等上幾天。
夜着實是深了,睏倦迅速的包裹了我們。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識……
“喂!喂!醒醒……”
我聽見了浩的聲音。
我半醒着睜開眼,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了兩個人……
嗯?
我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便直接扇了自己兩個嘴巴。臉上的疼痛感使我轉瞬清醒。
“陳伯?”
“快——小夥子,跟我走!”
我趕忙穿上衣服,隨着陳伯與浩出了門。
鄉村的月着實亮得很,人們也睡得熟。除了狗叫,周圍沒有別的聲音。
老伯看起來鬼鬼祟祟,我和浩也不由得躡手躡腳起來。
“這老伯不是要帶我們偷東西吧?”
“滾!安靜——”
我懟了說胡話的浩,便緊跟着老伯。
我們三人穿過一片樹林,有沿着一條破敗的石頭路上了山。越往山上走,四周就越顯得破敗,彷彿穿越到了古代。
山不算是高的,但面積確實大的很。
來到山的中央,便見到了一片廢墟一般的建築……
——有些像是電影裡的鬼村。
“臥草——這真有點邪乎……”
“噓!”
——我再次讓浩閉嘴,但其實我的心也着實有些虛。
“來——進來!”
我望着遠處的陳伯,他正站在一個類似廟宇又似祭壇的建築面前,向着我們招手並呼喊。
我硬着頭皮走了過去,浩見狀也只好跟隨。
進了‘廟宇’,便就是一條地道,我們沿着那明顯有些年頭的石頭階梯走了下去。越走手電的光便越是顯得明亮,這也就說明這地道着實有些深,也不透光。
穿過一道石門,視野便一下寬闊了。
——一個大廳!
我和浩見狀很是驚奇,這樣的建築着實有些宏大,很難想像是這樣的小山村裡的建築。
“來——這就是我要讓你們看的……”
——老伯的聲音開始顯得沉重了,指着一扇木製的“門”。
我看了看老伯,又和浩對視一番,便就直接走了過去。
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木門”,它與周圍的建築着實不搭,似是後來才加上的。而且雖然我說它是“門”,但嚴格來說其實只是一個木板而已,似乎是爲了遮擋些什麼。
老伯示意之下,我推開了木門。
“……”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臥草——咋了?你中邪了?咋不動了……”
“浩——你過來……”
——我的聲音也變得沉重了。
“臥草——你這樣我可不敢過去,你到底……”
“別廢話,過來看!”
聽完我的話,浩也不鬧了,便徑直的走上前來。
他推開我,把頭一伸——
“我的媽呀!”
他直接坐倒在地。
“屍體!人的屍體!臥草!快報警!快!”
“別介!別介!”
——陳老伯呼喊着。
浩見狀二話不說,直接跳起,一下子便將陳老伯按倒在地。
“快!我控制住他了!你快報警!”
“你給我住手!快起來。老伯快被你壓死了!”
“臥草,我一起來他萬一跑了咋辦?”
“你行了!你是覺得老伯是兇手?你見過主動找記者曝光自己的兇手嗎?”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再者說,說不準那兩具屍體就是像你我這樣被他騙來殺死的。”
“……”
——好似有理……
不對!
——我趕快把浩拉了起來。
“老伯……對不住。我這朋友有些衝動。”
“不要緊!我不介意……”
——老伯喘了半天。
“他說人是我殺的,也沒有說錯……”
“……”
“看了吧!我說……”
“行了,先聽老伯把話講完。”
“臥草——萬一他想害我們呢?”
“你夠了。要是老伯真想殺我們,也應該一個一個的帶人來,你見過一個瘦老頭可以擊殺兩個大小夥的嗎?再說你看屍體的腐爛程度,最起碼也死了幾十年了,都只剩骨了。”
“……”
——浩無語了。
“老伯,您有話就直說吧,想必您是有隱情的。但是說好了,我們現在就要報警,畢竟這事可不小……”
“我知道。但是報警的是還請你們聽我我說的再做打算。”
我點了點頭,但其實我早已做出了無論老伯怎麼說,我都是必須報警的。
“事情是這樣的……”
老伯開始講述那個故事。
“五十年前,我們這個村還是個閉塞的小山莊。總共不到幾千人。人們活的不富裕,但也算是活的下來,人與人之間處的也算和諧。但是……”
他頓了一下——
“這個災呀,它就是說來就來。當年叫瘟疫,現在看來其實是流感。人們病了,小山村又閉塞,這個人呀又沒文化。這個人沒文化,不信科學,在加上這個病一鬧騰就容易犯糊塗。那年也不只是‘病’,莊家還歉收。結果鄰家的二傻子就開始胡說。他不知是啥子時候發現了這片廟,以及這個祭壇。他非說這個‘災’是神罰,是我們忘了祭祀,神怒了,就罰我們了。我那時很年輕,我是不信的。我讀過書,知道這個神鬼邪說不過是胡扯。二傻子就是傻子。可是我一個人明白架不住村裡人糊塗。二傻子說這祭祀只要是做了,這個災就過去了。
我覺得可笑,我說讓我出山,我去找**,找醫生,這就是個‘病’,治就得了。可是人們不信我信那個二傻子。但是我就覺得也沒什麼,不就殺個豬宰個羊什麼的……”
他有頓住了,我看了看那兩具屍體……
“一開始也確實是殺豬宰羊,二傻子說自己是什麼大巫師,讓村民們出錢,他來作法。一番胡搗鼓,錢花了不少,牛羊也宰了,結果這病和災也沒有退。我就直接諷刺他,說他是個騙子,然後我就直接去了縣城。可是誰知道啊!當年不比現在,你也看了,這路不好走啊!我還沒到縣城,我那就倒在路上了。後來我醒了,發現已經躺下縣城的醫院裡了。那是我才知道我也病了。可是這一昏不得了啊,一個多星期呀!我通知了縣城村裡鬧瘟疫的事兒,縣城也趕忙開始辦手續。我當時就覺得不安呀!我和縣長說,地方你們也知道,我先回去,你們趕快!
等我緊趕慢趕的回去,這才知道出事了。二傻子那個喪天良的狗東西呀!他竟然鼓動村民用人來搞祭祀,可是苦了二丫和她妹妹……那羣畜生呀!”
老人說到這裡變泣不成聲。
“可……可是您當年咋不把事說出來?”
浩此時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
“所以我才說我有罪呀!當年我爹就是村長。事情也是他批的。他後來和我解釋,說他一開始也不同意,但是見我快半個多月了都還沒回來,二傻子和他說是我得罪了神,神要罰我,把我給收了。只有用人做祭祀,神才息怒,我就能回來!我家幾代單傳,我爹一下子亂了方寸……
我回來後,才知道。二傻子早就卷着那些所謂孝敬‘神’的錢跑了。二傻子一點也不傻,村民纔是又蠢又傻。村裡幾百戶人被騙的一窮二白。結果病死了一大片,直到縣城的醫生們來了,病情才控制住。
二丫和她妹兩條人命?不只!她們母親和父親也被喪天良的村民給弄死了!是四條人命呀!從二傻子一跑,我爹才明白受騙了!可是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兒,是全村人的罪!我爹叫我不能說。我親手蓋了這塊木板……”
我看着淚流滿面的老人,心裡不是滋味。但又看看地上那明顯是小孩子的屍骨,心裡便直接堵死了。
“那您現在……”
“該說什麼好?我覺得我爹該死!可是他老人家一直活了100歲,去年才死。其他救活過來的村民也活的長的很。那一年我就直接出了村,去了縣裡。一方面我想找到二傻子那個混蛋,另一方面這羣村裡人着實讓我吃不下飯。後來我爹不是死了嗎,我參加完葬禮,就開始想是時候給二丫家裡人一個交代了,雖然都死光了。但是我又沒種直接報警,而且總覺得這件事警察也沒法子處理。不清不楚的,二丫也安息不了。這不我得知你是個記者,想着讓這件事見見報,也好歹給社會謝個罪!”
“可是這和‘小丑’有什麼關係?”
——我承認我現在有些跑題,但是我着實對此有些怨言。
“小夥子不要急,這個我老人家也沒有騙你。這裡太黑,我這就把探照燈給你打上,你看看這個大廳!”
說完,老人便從包裡掏出一個大號探照燈。打開後,大廳也頓時明亮了。
“小丑?”
——我失聲大叫道。
浩被我這一嚇,頓時打了激靈。然後便順着我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祭壇的正中間,一尊高大的石制雕塑赫然挺立。那雕塑的模樣着實和我在臨海市見到的壁畫裡的形象一模一樣。
我激動起來,一時竟忘了還有二丫這回事兒。我拿起探照燈,探看四周。原來不只是這尊雕像,周圍的牆壁上也繪製了十分精美的繪畫。似乎是在講述故事。壁畫着實詭異,很像埃及金字塔裡的畫,並不是中國風的東西。倒也和歐美一類的文化沒多大關係。人物是具有線條的,很寫實,像是漫畫。對!就是那種線條生硬的漫畫。人物的臉很簡略……
“我說咱能不能先報警?”
浩的話頓時將我拉回到了現實。
我示意浩先不要報警,然後我便拿出了攝像機,仔仔細細的將壁畫和雕塑拍攝下來。隨後才報了警。
警察來也要一段時間,我便開始肆意的在大殿裡徘徊。
“他這是……!?”
“您不要管他,他這人就是這樣神經兮兮的。總是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異常着迷。咱們不要管他,咱爺倆聊聊那個二丫和二傻子的事兒……”
“行!我老東西也快入土了,當年的事兒也就沒什麼不可說的了。你先說說你想先聽什麼,我好找個頭緒。”
“那您就說說那個二傻子後來怎麼樣了,您找到他了嗎?”
“哎……你不提還好,一提我就來氣。我找了他很久,一直找不到。後來……也就是前些年,突然出現了個小夥子,說是二傻子他孫子。這狗東西都他媽可以有孫子,你說是不是老天不開眼!而且還不只——他孫子說二傻子已經死了,病死的——癌症。活了70多歲,真他媽禍害活千年呀!”
——老人咬了咬牙。
“而且我跟着他孫子去看了他的墓。還得知二傻子騙了那筆黑心錢後就逃到深圳下了海。一下子就成了房地產商,可是缺了大德了。掙了好些錢,娶了個模特,生了倆孩子。現在傳到他孫子手裡,已經是個大公司了。後來也就是前年,他孫子給人家蓋工程,豆腐渣!害死了好些工人。被抓了,結果聽說關了半個月又給放了,咱也不知到底咋回事兒,我這也就不亂說了……”
警察大約是在今早9點多趕到的,封了現場。
過了幾日——
“我說那事兒咋處理了?”
“還能怎麼處理?當事人都死了,又過了那麼多年。再加上到現在就陳伯一張嘴,警察也沒法處理。事情怕就是這麼算了……”
我很無奈,浩也只得攤攤手。
我回到了那座廟,還是以記者的身份。這裡已經被考古隊們佔領了,我所幸得到了許可,可以再進去瞧瞧。
“我說胡大專家,您這看出什麼了嗎?”
“嗯……它很古老。”
嗯——我一巴掌拍死你!這還用你說!
“而且不是一般的古老,是非常非常古老!”
我也不是一般的想打你,是非常非常的想要打你!
“您覺得這壁畫是什麼意思?”
——總歸是記者,我還是要盡本分的。
“記載了一個古老的故事。”
是的,它要不是個故事,那它就是記載了個傳說——我他媽的拍死你!你這種東西是怎麼進國家考古隊的?說你的親戚是誰?
我一邊和這個名叫“胡扯(化名——我起的,很合適!)”的專家磨洋工,一邊再次仔細地觀察這些壁畫。
壁畫裡大量的篇幅是在描寫戰爭場面。壁畫是一種很費時間的‘史記’,古人不會用它來記載無意義的事情,能夠被記錄下來的絕對是當年最爲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當時人們的主要生活。
——戰爭。可見當年這幅畫誕生的時間絕對是亂世。那麼這間廟宇很有可能是當年的人爲了某場戰爭的勝利或是爲了紀念某場戰爭而建造的。
“這上面記載的應該是神話故事。”
——胡專家的話再次讓我大跌眼鏡。
但是雖說他興許是在胡扯,但也不能說沒有道理。壁畫上繪製的不只是人而且還包含這一些半獸半人形象的怪物。而且好像這些怪物與人類一方是敵人。可是再仔細看,卻又發現怪物的陣營裡也有類似人類的存在。而且壁畫裡出於怪物陣營的指揮官一樣的人的形象也是人類沒錯,而且地位相當的崇高。
——最爲令我疑惑地就是怪物們的戰旗上繪製的圖案就是一張小丑的臉。而且指揮官的手裡好像還握着一個“笑臉面具”。
這是神話?
——我很是懷疑。
這是發生過的真實事件?
——似乎又太過超脫人類的理解,最起碼那些怪物便無法解釋。
但是我更加願意相信這裡記錄的是一段不爲人知的真實戰爭。一場人類與怪物們的戰爭。最終以壁畫的結局是怪物們贏了,因爲我看到最後有人類軍隊落荒而逃的場景。
——但是現在是人類的世界,那麼看來最終還是我們贏了……嘛——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