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猿——
我翻動着筆記。
一種傳說中的生物。與電子遊戲和各類動畫中的半獸人相似,外貌是一種猿類和人類相結合的生物。傳聞中是“小丑”的祭司。大致類似於古老的神官之類的吧,要說巫師的話我覺得也可以。
故事發生在我們的鄰國境內。
一位熱愛冒險生活的父親帶着自己剛滿十六歲的女兒來到了傳說中有着魔猿傳說的袁村(應村民要求,此處也爲化名),目的是尋找傳說中的“魔猿祭壇”。傳說中魔猿祭壇有着令死者還魂的偉大力量,是小丑賜予魔猿的。
袁村地方並不偏僻,甚至不應該稱之爲“村”而應該叫做“鎮”纔對。可是袁村的周圍一大片郊區,那是**劃定的禁止開發的自然保護區。
“所以你們並不知道所謂的‘魔猿祭壇’嗎?
——父親問道。
“並沒有你說的那種東西。我在這個村裡生活了20幾年,從來未曾聽說過那東西,你怕是找錯了。”
“可是傳說……”
“傳說?說實在的,你說的那個傳說我作爲這裡土生土長的村民都未曾聽說過。你又是在何處得知的?”
“是一個你們這裡村民告訴我的……”
“我們這裡的村民?是誰?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不知道,我和他是在一個馬戲團裡認識的。那時候他所屬的馬戲團剛好到我所在的城市裡表演,我機緣巧合的認識了他。閒談之中他將你們這裡的魔猿傳說告訴了我。”
“……話說雖然這樣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但是我覺得你可能被騙了。我們這裡外出打工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個,可他們的職業都很明確,沒聽說過有誰去過馬戲團,也似乎沒有去過您說的城市。”
“……”
——父親感到有些失望,在不大的鎮裡找了3、4遍,確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全村的建築都是算不上古老,連個古建築都沒有,跟何況是祭壇這類東西。
莫非真的被那傢伙騙了?可是他爲何要騙我,他並沒有問我要錢……雖說那傢伙的小丑妝畫的很奇怪,可是那是在馬戲團……
——父親神色恍惚的在鎮裡徘徊了一會,便就回到了車上。
車後座的女兒依舊那麼安詳,雖然閉着眼,但是人們依舊可以從那眼皮的輪廓裡看出那水汪汪如同鵝卵石般的大眼睛。所謂“睡美人”不過如此。
此時父親的目光望向了那片似乎沒有盡頭的郊區……
“那個會不會在那裡?”
“哈?那就是片林子,大倒是大可是沒聽說過那裡有什麼建築。”
——一名年輕的村民這樣迴應道。
“勸你一句,那裡是有靈性的地方,是神明安詳之處。凡人是不應該去叨擾的,否則會受到懲罰。”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這樣說道。
“神明?”
——父親提起了勁,好奇心充斥着他的心。
“先生,我還是勸你。人不要找死,你可以不信神,可覺得我可笑。但是敬畏之情還是要有的。你的女兒很漂亮,而且年齡還小。你自己找死也就算了,不要帶上她。”
——老人滿是魚尾紋的眼睛眯了起來,似是在警告,又像是威脅。
“老人家知道‘魔猿傳說’嗎?就是有着死而復生的神創之力的精靈。”
“精靈?呵呵——那裡沒有你想要的‘神創之力’,有的只是可怕的‘詛咒’;那裡也不會有精靈,有的只是被私慾衝昏了頭腦的可悲的行屍走肉……”
“哈哈哈……老人家着實可愛。我是一位考古學家,我本就是來找那種失落的文明的。那些寫着所謂詛咒的墓穴我都見過很多了,到最後還不是讓盜墓賊搬了個空。這些東西不信便不會有,信了也不會有。”
父親本是想要放棄的,但是恰恰是老人的那怪異的話語勾起了他的好奇。
——那片林子裡一定有着什麼東西。
“那就別怪我沒有提醒您。但是我還看在您可愛的女兒的面上告訴您。如果您看到了一個水泥柱,請不要靠近。雖說一般人也看不到,但是凡事總有個萬一。如果您沒有找到祭壇,就回來好了。那個柱子怎麼地也和祭壇搭不上關係吧?如果您不去碰那個柱子,那麼興許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但是您要是碰了……”
“……”
父親着實被老人家怪異的語氣嚇到了,有些犯怵,但表面上終究還是一副威猛的形象。
——作爲一個男人,總不能在自家女兒的面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這可是男人的底線呀!
父親開着車向着叢林去了。
車行至一半,路便沒有了。林子的深處好似也犯起了霧。
要不就這麼算了吧……
——父親心想。
“爸……你看那是什麼?”
女兒的聲音誘使父親看向了那幻夢般的景色。
宏偉的宮殿,金光閃閃的琉璃瓦,詭異怪奇但不是宏偉的雕像,無處不再顯示着那傳說中失落的文明。
——半獸人的國度!
父親所幸與女兒棄了車,步行着向着那景物奔去。
太令人激動了!持續了這麼多年的尋找今天終於是有了一個結果,那個原本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國度現在終於在自己面前顯露出了它的一角,這怎能不叫人興奮呢?
可是跑着跑着,父親便發現不對勁了——
他和女兒確實一直朝着那景物移動,但是那虛幻的,沉沒在霧靄中的景物卻也開始離他們越來越遠。像是在追著夜晚的星星那般……
“海市蜃樓?”
——父親趕忙叫住了女兒,示意她不要再前行。
但是女兒像是着了魔一般,瘋狂的向着那幻境奔跑。不一會兒,女兒便融入了那虛幻的景物之中——
“不是海市蜃樓?是真的!”
——父親也開始拼命地向着女兒奔去。
可是霧突然就沸騰了——對!就是像水一樣開始“沸騰”。轉瞬之間,霧靄就包裹了整片叢林……哦不——仿若是包裹了整個世界。
父親開始拼命地呼喊自己女兒的名字,但是聽不到一絲迴應。他開始明白危險已經來臨了,但是此時後悔已晚……絕望而又擔憂着女兒的他慌亂的在霧中奔跑。
不知過了多久——
霧靄散去。
擡起頭望向漫天星空,已經是晚上了。疲勞的父親發現自己竟一直在原地打轉,車子就在自己旁邊不到100米的地方。但是女兒卻已經不見了。
女兒!女兒!
——父親呼喊着,撕心裂肺。
這時在不遠處,一根石柱般的東西顯現了出來。
“不要靠近水泥柱……”
——老人的話開始反覆的在父親耳朵裡迴盪。
可是自己的女兒……
父親沒有貿然行動,他遠遠地觀察了石柱好一會兒。突然,他看見好似有個人影在石柱旁晃動。作爲一個父親的直覺讓他感受到了女兒的存在。
“女兒!女兒!”
——他向着人影呼喊,人影不爲所動。
“不要靠近水泥柱……”
——老人的話又一次響起。
他感受到了危險,但是女兒……啊!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還算是男人嗎?
他先是回到了車上,取出一把鋤頭。
——那原本是他預先準備的考古道具。
他拎着鋤頭,向着柱子靠近。當他快要接近柱子時,快要看清人影的時候,那人影突然就不見了。
“絕不是人類!”
——父親覺察到了,握着鋤頭的手又緊了一些。
此時他已經可以看清柱子了。大約是20米左右,像是某種宮殿的支撐柱。但是柱子不是光滑的,而是還有些較細的石柱橫向蔓延出來,像是枝蔓。整個石柱離近了看就像是一棵樹那般,大石柱爲幹,小石柱爲枝。
此時他聽見了石柱的頂端好似有什麼聲音,便警惕的朝上望去。
——他驚呆了!
屍體!被倒吊起來的屍體。整齊而有規律的掛在那些小石柱上。
——是人類的嗎?天太黑了,看不清。但很像。
他仔細地警惕着,無意間注意到了在那些幾乎和這黑夜融爲一體的屍骸中,有一個似乎抖了一下……
勇敢的父親舉起了鋤頭。
看着周圍的屍體,父親便明白來者不善,怕是不可能不流血的離開了。但事已至此,除了勇敢的和那怪物拼個你死我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背對着野獸可是獵人的禁忌。
他靠近了,已經是鋤頭攻擊的範圍了。他舉了起來,用盡全力地麾下!
吱!吱!吱!
未曾聽過的動物的叫聲。那屍體果然是野獸的僞裝。
隨着鮮血噴到臉上,父親也看清了那野獸猙獰的面孔。
——是猿,是魔猿!
父親迅速地向身後一躍,拉開距離。他擡起頭望向那一具具倒掛在樹上的屍體,自己的女兒也在這裡嗎?
——答案似乎是明確的。
父親握緊了手裡的鋤頭,憤怒與憎恨的火焰在他心底燃燒。考古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未知生物和失落的文明也已是無所謂的東西。
——現在他的心裡唯有仇恨!
要把眼前的怪物碎屍萬段,要用它的鮮血祭祀自己無辜的女兒。
怪物是令人畏懼的,尖銳的爪牙,發着紅光的雙眸,濃密而且細長的毛髮遮蔽全身。因爲正值黑夜的緣故,那被毛髮遮蔽的臉難以看清。或許值得慶幸,因爲任何人都可以明白,那毛髮下的面容絕對是令人膽寒的。
愛是人類的武器,偉大的父愛令人無所畏懼。父親再次舉起鋤頭,迅猛地向着尚未從剛纔的攻擊中緩過勁來的魔猿奔去。
——一擊!兩擊!三擊!
父愛令人勇敢!父愛令人瘋狂!滿腦子只有女兒的父親面對作爲自己仇人的魔猿已經失去了最起碼的憐憫,鮮血四處飛濺……染紅的鋤頭,染紅的父親。
開始是劇烈的掙扎,進而化爲了抽搐,隨後便一動不動……
——發了瘋的父親冷靜下來,脫力的坐倒在地。
他撿起了方纔掉落在地的探照燈,照向魔猿的屍骸……
濃密的毛髮,類人的四肢——這絕地是猿類的特徵。但是哪過於修長的不合比例的軀幹,以及銳利的爪牙,顯示出這絕非常理世界裡的生靈。
本想喘口氣的父親卻發現方纔不動的魔猿的屍骸產生了異樣……
毛髮開始脫落,爪牙開始收縮……
——他驚恐的看着眼前未知生靈的變化。
要復活嗎?像是傳說中那樣,魔猿是被賜予了死而復生之力的怪物。
父親再次鼓起勇氣,舉起了鋤頭。
——該死的混蛋,不管你有何種力量,可以復活幾次,我都會殺了你!殺了你!
毛髮徹底褪去——
白淨的面容,粉嫩的皮膚,**的少女宛如童話裡睡美人般美麗……
“啊啊啊啊啊……!”
——絕望、瘋狂、那發自人心的所有負面情緒如泉般噴涌而出,擊潰了勇敢的父親,擊潰了無所畏懼的父親。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眼前這幅軀體了。那可愛的面容,美麗的軀殼,在這個世界上只屬於一個女孩……
——他終於明白神的懲罰是什麼了,眼前就是最令人痛心的滅絕人倫的慘劇。
父親瘋狂的撕扯着自己,痛苦的哀嚎。爲這發生在眼前的悲劇,這是神對於卑微的人類的倫理的諷刺與折磨。父親徹底的崩潰了,面對自己女兒的屍骨,面對那剛剛發生的可怕的悲傷的人間慘劇。
陰暗的樹林,霧靄又起。一個化這小丑妝的人面對此情此景發出愉悅的狂笑。
水泥柱下的父親開始長出修長而濃密的毛髮,生出銳利的爪牙。他將化身爲新的魔猿,承擔起守護者的職責,作爲自己私自觸怒神明的罪惡懺悔。
失去了所有的理性,只剩下對一切闖入者仇恨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