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夜離擡起頭看着裴錦宇,抽抽噎噎的,裴錦宇也定睛看着她,喬夜離的眼淚,見過的人不多,她是第一個,雲信是第二個,再無其他人。在別人面前,喬夜離就是一個堅強冷漠的女孩子,可是,在他們兩個面前,她就是個一碰便會碎的瓷娃娃。
“夜離,不要總在最不想見到你眼淚的人面前流淚,這是很自私的。”裴錦宇看她的樣子,吃了飯也恐怕要消化不良,便放下碗,轉而仔細的爲她擦淚。
“錦宇,是你自己說喬夜離可以盡情在你面前流淚的。”喬夜離抽噎着,乞求的說,她就淚眼朦朧的看着他,仍舊是七年前那個只屬於他的喬夜離。
可是,他早已不再是那時的錦宇,裴錦宇淡淡的笑了,“夜離,你還是這樣沒有記性,說那句話的錦宇已經死了,你又忘了嗎?”他拉她起來,到牀邊坐下,纔看着她無奈的問:“夜離,爲什麼總是記不住我說的話?”這語氣好像她做了什麼讓他很爲難的事情。
喬夜離開始不停的往後縮,她當然還記得幾天前,因爲說錯話,她遭遇了怎樣的待遇。她搖着頭看着面色淡淡微笑着盯着她的裴錦宇,他讓她琢磨,無法預料接下來他要做什麼,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夜離,覺得這牀舒服嗎?”裴錦宇卻只是笑着問了這樣一句毫不相干的話。喬夜離強迫自己看了看牀,牀單的顏色,枕頭的形狀,甚至被子的花形,都是她當年所愛的。喬夜離不由得點了點頭,出去這麼多年,她以爲再回來的時候,這裡一定會陌生的讓她完全認不出來,卻萬萬沒有料到,一切竟似毫未改變。
看她點頭,裴錦宇接着微笑,起身拉着她往書桌的方向去,他說:“夜離,你看,書桌的位置連一分都沒有挪動,你愛看的書,還在這裡放着,甚至這些蠟燭,你可知道,我晚上亦是用它們取光。”喬夜離看着與當年一模一樣的書桌,心裡不曉得該是怎樣一番滋味,人們都太習慣物是人非事事休,遇上這樣的狀況,便只懂得感慨,可是,喬夜離此時寧願這些東西都不在,她無法想象,那個陽光少年,是怎樣過着那些黑暗孤獨的生活。
可是,這些還不夠,裴錦宇又拉着去了廚房,仍舊是熟悉無比的。“夜離,當年你離開的時候,管家說你炒菜的油還有一半,所以我就一直保持油只有一半,油鹽醬醋都是你走時的分量,這些菜,我每天更換,可是一直都只要你留下的菜色。”裴錦宇笑着向她介紹這裡的一切,最後,他回頭看着她,“夜離,大學畢業回來這裡的三年時間,我一直過着當年和你一模一樣的生活。”
“錦宇……”喬夜離叫了他一聲,可是往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夜離,我知道你說不出話來,那就不要說,來,我們睡覺,明天,我帶你去我們的娛樂中心看看。”裴錦宇很體貼的說着,便拉她回到臥房,兩個人躺下,裴錦宇僅僅是抱着她,沒有做其他的任何事。可是,喬夜離的心,卻像是給什麼生生割斷了一樣,疼得幾乎讓她痙攣。
別人不曉得,她卻完全瞭解,當年那些生活簡直是地獄一般,毫無生氣。她是從小習慣了,可是,她的錦宇,那個在陽光裡笑容晃得她眼花的男孩子,是如何過着這樣的生活?究竟爲了什麼,爲了誰?
喬夜離一夜未睡,可是裴錦宇抱着她睡得香甜,次日醒來,看見喬夜離略顯紅腫的眼睛,他笑問:“夜離,你昨晚沒睡?”喬夜離看着他不說話,裴錦宇便又笑了,“不用這樣看我,今日的行程不會變。”說完起身穿了衣服,又去按了對講機:“進來給大小姐梳妝打扮。”
很快幾個人便拿着各種東西進來,裴錦宇自己出去了,獨留喬夜離被那一羣人折騰。穿衣服,做頭髮,化妝,每一樣都有專門的人來做,並且都是非常專業的,儘管如此,卻還是非常周到的顧慮到她的感受,沒做一步之前,都會耐心的向她講解接下來要怎麼做,然後詢問她是否滿意,若她有一下皺眉,馬上就換下一套方案。
待到一切做完,喬夜離從鏡中看自己,大吃了一驚,那個自己簡直美得她都不認得,一眉一眼都散發着恰到好處的風情,其他人也是驚豔的看着她,那個負責爲她穿衣服的人笑言:“董事長的眼光果然厲害,選這套衣服將大小姐打扮得比西方那些皇族公主還漂亮。”
“這些都是錦宇挑選的?”喬夜離看着她們問。
“是啊,胭脂水粉的牌子都是董事長親自過目之後選定的。”負責的化妝的一人回答,笑眯眯的語氣,可是卻讓喬夜離有種窒息的感覺。他爲什麼要做這些?時時刻刻提醒她想起過去的錦宇?甚至,他做的比曾經更好,完全是無懈可擊。可是這樣天壤之別的兩個人以同一個身體,同一時間出現她面前,喬夜離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一切收拾停當,外面自有人過來接她。又是一羣人擁簇着下樓,裴錦宇的車子在外面等着她,確切的說該是車隊。跟着的人直接將她引到裴錦宇的車旁邊,裴錦宇已經氣定神閒的在上面坐着,看見她,眼神裡有一瞬間的驚豔,隨即便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