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生老病死

中秋節源自天象崇拜,由上古時候秋夕祭月演變而來,到了如今,有月圓兆團圓之意,寄託了美好與思念。

也就是中秋這天,陳子文回到譚家鎮。

“表哥...”

陳子文一進陳府,小紅就跑了過來,兩眼通紅。

陳子文看她模樣,也不知如何安慰。

表姨的身子早已油盡燈枯,儘管自己花了許多錢,請了許多名醫,用了許多名藥,也無濟於事。

生老病死,世之常態。

便是林九結丹修爲,也會感染風寒。

陳子文手中無仙丹,曾用隔元黑蛭給表姨補了一次精血,只是毫無用處。

“小紅,我先進去看看姨母。”

陳子文對小紅道。

走進屋子,一股藥氣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着一種死氣。

死氣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真真切切能夠感覺到。

陳子文看着牀上躺着的表姨,見她膚色泛黑,氣息微弱,心中頓時明白,這一次,多半是......

“咳。”

這時,牀上之人咳嗽了一聲。

“媽!”

小紅上前。

陳子文也跟了過去,叫了一聲。

“是阿文回來了嗎?”

小紅母親問。

陳子文應聲,走到牀邊。

小紅母親雙目失明,摸索着抓住陳子文的手:“阿文,你回來啦。”

陳子文點點頭。

小紅母親本虛弱的身體竟坐了起來:“阿文,不要擔心,姨母知道自己時候到了,姨母不怕,正好,可以去陪小紅了。”

“媽~”

小紅在一旁又哭了起來。

小紅母親卻笑了起來,一時間竟似乎多了些力氣,將小紅拉過:“傻孩子,哭什麼,媽死了,就可以看見你了。”

“媽這一輩子過得不短了,比你爹好多了,到老還享受了兩年老太君一樣的待遇,你爹他要是知道......”她拉着小紅說着,臉色竟好看許多,“偏你是個沒福的,阿文現在這麼有出息,你卻不爭氣......”

她說着,又拉過陳子文:“可惜,可惜小紅是個沒福的,可惜我沒能看着你們兩個成親。要是小紅還活着......那該多好啊!阿文你就有個伴了。不會一個人孤零零的。”

一旁小紅哭着。

因爲她看出,她母親已是迴光返照,恐怕...

“姨母。”

陳子文開口:“我現在讓下人整理,今天就跟小紅拜堂,你好好養身子——”

小紅母親搖搖頭:“傻孩子。”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娶個好媳婦,生個胖娃娃......”她說着臉色漸漸變得慘白暗淡,氣息也弱了起來,“小紅,媽來看你了...媽來陪你了...媽好想你......”

說着,聲音漸低。

終於沒有生息。

“嗚~~~”

小紅大哭起來。

陳子文站在一旁,沉默許久,吐出一口氣。

誠然,陳子文對於眼前之人,沒有真正的那一份親情,但見到對方在眼前死去,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陳子文討厭這種感覺。

這個世界,或許是有六道輪迴的,只是轉世投胎,成了另外一個人,又與徹底死亡有何區別。

人爲何要死呢?

不能永生嗎?

生老病死的規則是誰定的,不能打破嗎?

陳子文絕不願有一天自己也這樣消逝。

假如不曾見過光明,自然可以在黑暗中度過一生。

可穿越到這方世界,見到了希望,又怎能讓人按捺住那顆不甘的心。

“小紅,別哭了。”

陳子文扶起小紅。

對這個心腸很好的表妹,陳子文是有幾分關心的。

人死後,魂歸陰曹,似小紅母親這種生病而死之人,一般陽壽陰壽皆盡,若靈魂久久未下去,便可能有陰差上來提人。

陳子文不願小紅與陰差相遇,是以想將小紅帶離此處。

“表哥。”

小紅忽然看向陳子文。

她臉上帶了幾分留戀,更多的是去意。

“表哥,媽不在了,我也該走了。”小紅回頭看她母親一眼,見一道魂體漸漸滋生,一時走到牀前,將那道脆弱的魂體護住,“我陰壽早就盡了,這些年爲了照顧我媽,才一直留着,現在,我也是時候下去投胎了。”

陳子文聞言沉默。

“你也要走嗎?”

陳子文看着小紅。

小紅點點頭。

她久留世間,不是因爲怨,而是因爲執念。

如今母親已死,她再也沒了留在人間的理由。

陳子文不能理解,可也不知如何阻止。

最終嘆了口氣。

“放心去吧。姨母的後事我會處理。我會爲你們燒很多紙錢,你們,自己好好的就行。”

陳子文情緒有些低落。

一直以來,陳子文覺得自己內心已經足夠強大,可不知怎的,這時竟感受到一絲寂寞。

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就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

陳子文轉身走出房間,望見外頭的陽光,這才感到溫暖一些。

“來人!”

陳子文揮去心頭這一抹軟弱,命府中下人準備喪事。

陳府管家是小紅老家那邊的老人,對此事很上心,因爲小紅母親的病,許多東西早有備下,這時便紛紛準備起來。

陳子文站在院中,感受到房中小紅的氣息徹底消失,只是讓人多備一些紙錢。

“我這也算是照顧林九的生意吧?”

陳子文忽然想。

陳府喪事擺了數天。

小紅母親生前做了許多善事,倒有不少人前來悼念。

陳子文念及小紅一直以來的幫助,給二人燒了無數紙錢,以《殭屍至尊》中陰差的態度來看,冥錢在下面是有用的,或許能過得好些。

七天後,陳子文親自送棺出譚家鎮。

小紅父親是青山鎮人,亦葬在那邊,陳子文儘量讓夫妻二人死後團聚。

倒是小紅當年落水而亡,屍身是找不到了。

一路吹吹打打地上路,黃紙一路撒。

隊伍出了譚家鎮,往青山鎮行,青山鎮將至,竟碰上了另一支喪隊。

“菁菁?”

陳子文一身喪服,望着前方一個同樣穿着喪服的女孩。

任老爺死了?

陳子文驚疑。

前方女孩也看見了陳子文,頓時眼淚止不住滾了下來:

“陳大哥,我師傅……”

她見到陳子文,似見到了親人,上前撲到陳子文懷裡,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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