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太乙上人之死,讓陳子文對這個世界多了幾分警惕,但陳子文不打算深入地去探索隱藏在這背後的秘密與真相。
任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對陳子文而言,只要自己變得足夠強大,一切的危害與威脅,都將不復存在。
……
回到鬼洞,陳子文放下所有雜念,一心強大自身。
修行無歲月。
兩個月後,藏地偏僻一隅,輪迴宗正式重建。
重建後的輪迴宗,一改當初瘋狂,在輪迴之子的帶領下,門人低調尋找與鳳凰相關事物,同時刻苦修行。
一年後,中原一帶出現了一個陳姓家族。
該家族四處經商,並專門打聽一些鬼怪傳聞,每當民間遇到鬼魅作祟,只需告知陳家之人,陳家便會派人來除害,不收取任何費用。
該年末,生活在金華一帶的寧採臣與傅青風,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夫妻二人將其取名爲“寧道風”。
三年後,搬屍宗苦尋鳳鳴怒晴雞不得,派人在怒晴縣當地收購大量普通怒晴雞雞仔,大肆在老熊嶺一帶飼養,一時竟成了養雞大戶,發展成了一項宗門產業。
又過數年,大明朝正德皇帝突然駕崩!
享年三十一歲。
由於正德皇帝生前無嗣,經朝中商議,傳位於興獻王之子朱厚熜。次年改年號爲“嘉靖”。
正德皇帝死得十分突然,天下對此衆說紛紜。
朝中給出的說法是因疾病而死,但在靈幻界,有傳聞稱正德皇帝之死與白蓮教有關。
真相如何,不爲世人所知。
嘉靖二年,搬屍宗規模再一次擴大。
掌門李琪衝擊結丹失敗,但練氣期的羅雨飛,以及門中一名年輕弟子,成功邁入養魂期。
尤其是後者,天資極佳,有望結丹,李琪將其收爲掌門弟子,親賜一具銅甲屍,着重培養。
嘉靖七年。
江浙一帶,“真空教”在聶小蓮的打理下發展迅速,信奉“無生老母”的民衆數量劇增,信徒遍佈大江南北。
同年,江浙沿海區域出現了一頭恐怖鬼王。
有當地漁民向朝廷求救,然而不等朝廷派人前來處理,鬼王不知所蹤,再也沒有出現。
……
……
歲月匆匆,幾十年過。
一轉眼,嘉靖皇帝仙逝,已是萬曆年間。
……
外界的變化很大,幾十年時間,垂髫變黃髮,多少人成家立業,多少人客死他鄉,多少才人聞名於世,多少地方埋骨成堆……
滄海雖未成桑田,桃花卻已辭舊人。
位於彩雲之南的一處隱蔽蟲谷,如今也大不一樣。
原本濃郁的霧氣散去,多出了許多陣法。
一些毒蟲被另一批毒蟲替換,一些植被也被另一批植被取代。
而在一個隱蔽的葫蘆洞後的懸崖旁,多出了一方巨大形如棺槨的神秘古木。
古木名爲崑崙神木。
儘管無根無枝無葉,卻蘊含無窮生機。
陽光照射下,崑崙神木生機流轉,使得一旁石縫中,抽出了一根碧綠的小草。
此時此刻,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正坐在崑崙神木上,手中拿着十六個小小的墨玉指環,盯着前方一塊寫滿神秘文字的奇怪骨頭,不知在做什麼。
不遠處,懸崖正下方一處陰暗角落,一頭背生六翅的巨大蜈蚣,正與一隻羊羔大小的六翅螞蟻,對着一株奇怪的木蓕發呆。
“昂昂!”
“啾啾!”
兩隻背生六翅的異蟲似乎正在交流。
如果有靈幻界高人在此,則會驚訝的發現,這兩隻六翅異蟲,已頗具靈性,彷彿開了靈智。
而被兩隻六翅異蟲盯着的木蓕,亦有一個水桶般鼓起的部位,裡頭好似孕育着一個人形生靈。
“你們兩個聊天可以,要是打架的話,記得離小蓕子遠點。”就在這時,懸崖高處坐在崑崙神木上的男子聲音傳來。
聞言,兩隻六翅異蟲擡頭大聲叫了幾下,彷彿有些不滿的迴應。
男子搖搖頭,不再理會,低頭將目光放在身前的奇怪骨頭上。
這塊刻滿諸多神秘文字的骨頭,名爲龍骨天書。
龍骨天書上面,此時正落有十六個墨玉指環,圈着一個個神秘文字。
這些被墨玉指環圈中的文字,尋常人無法看懂,需要精通該文字之人,以《十六字天卦》方能破譯。
“幾十年了,《十六字天卦》終於小成。”
男子感慨了一句,盯了龍骨天書一會兒後,從懷裡取出一張人皮般的東西。
類似人皮之物,正是太歲皮。
至於男子,自然是陳子文。
此時的陳子文容貌沒有一絲改變,氣質卻愈發沉穩,坐在懸崖旁的崑崙神木上,彷彿隱世高人。
“原來你只是一段記憶。”
陳子文手握太歲皮。
一直以來,陳子文都以爲太歲皮中藏的是獻王的魂魄,只是意外發現不了獻王魂魄所在,如今《十六字天卦》小成,陳子文終於在這份龍骨天書上,找到了答案。
無怪找不到魂魄,原來太歲皮中根本沒有魂魄,而是一段純粹的記憶。
想到這裡,陳子文不由看了龍骨天書一眼。
上古之人當真了得,竟能創造出一種類似將記憶變成一份數據保存下來之法!
獻王大抵是真的死了,只不過他利用龍骨天書上的這份秘術,將自身記憶融合在肉芝屍殼中。
或許,這便是獻王的成仙之法。
如果沒有陳子文、或者胡八一等人出現,或許有一日,獻王將掌控肉芝屍殼,變成“屍洞”或“芝仙”一類的存在,重返人間。
只是,那樣的獻王,真的還是獻王嗎?
只剩一段記憶,真的可以當作自身的延續嗎?
陳子文無法判斷。
龍骨天書上,對此言之不清,大量篇幅乃是記載如何刻錄記憶,以及如何選擇承載之物。
“恭喜道友習得十六字天卦。”太歲皮上出現文字。
儘管只是文字,陳子文卻感受到“獻王”的不安。
陳子文曾答應太歲皮,自己掌握《十六字天卦》,便送它一具身體。
幾十年過去,陳子文終於《十六字天卦》小成,按理說,到了實現承偌之時。
可太歲皮卻彷彿大難臨頭。
畢竟,掌握了破譯龍骨天書之法,太歲皮對陳子文來說,還有什麼存在價值?
“道友可否留我一命?”太歲皮突然道。
陳子文盯着太歲皮,並不意外它會如此問。
“痋屍究竟是什麼?”陳子文反問道。
太歲皮沉默了下,半晌回答道:“我沒有騙你。只不過痋毒乃世間極惡,沾染者將爲天地不容。”
陳子文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事實上,這麼多年,陳子文對此早有所察。
正如養鬼會影響人的運氣,比鬼物更加邪惡的痋屍,危害自然更大。
當年在慈航大殿被茅山派與輪迴宗包圍、魔國遺址遇到輪空上人、助太乙上人渡劫時碰到正德皇帝……凡此種種,都可能是因爲陳子文碰過痋屍。
尤其是這幾十年裡,每當陳子文前往魔國遺址檢查痋屍後,或多或少都會遭遇一些本不應發生的巧合。
儘管一直以來,陳子文沒有真正出過事,但這絕不意味着不危險。
當年陳子文若沒有煉成磁魃,拿什麼應對茅山派與輪迴宗的聯手?
若非煉化第二分身,發現“惡羅海城”可以直達鬼洞,陳子文更有可能死於輪空上人之手。
甚至,若非發現痋屍威脅,及時將痋屍搬離鬼洞,最終這具攜帶痋毒的屍體,極可能成爲太歲皮威脅到陳子文的手段!
太歲皮中的“獻王”,從來沒指望陳子文放過它。
它從正義山莊見到半成品痋屍時,就已決定利用這具痋屍,害死陳子文,從而獲得自由!
“我也是爲了活下去!”
太歲皮上浮現文字,“我若不這樣做,當我沒了利用價值,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陳子文看着太歲皮,想說什麼,最終搖了搖頭,雷力一涌,將太歲皮電爲灰燼。
它是對的。
呼!
一口氣吹散灰燼,陳子文站起身子。
“刷”的一下,陳子文連人帶着崑崙神木,出現在凌雲宮後殿。以血煞氣開啓召喚法陣,陳子文將崑崙神木、龍骨天書等物送回鬼洞。
“算道傷神,不宜頻繁,今天就到這兒。算一算,天師道送來的請帖上的日期就在這幾日,差不多已可以出發。”
陳子文遁出凌雲宮,叮囑兩隻六翅異蟲幾句,而後飛身往蟲谷之外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