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帶着兩孩子走出了榆樹街,出了榆樹街不遠有着一家酒肆還掛着杏黃酒旗做買賣。可能是今日裡縣衙大堂重審葉韓兩家的案子,所以街頭巷尾之間都在紛紛議論着此案。最高興的莫過就是那些飯館酒肆的老闆了,酒館裡可能是他們最好的侃吹之地……
長生低着頭坐在了酒肆的角落裡,兩個孩子倒也是懂事並不嚷着肚子餓。吞着唾沫看着旁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大塊朵頤的樣子,肚子裡是不由自主的咕咕亂叫了。酒肆鋪子是一對老夫妻倆所開的,看到兩個小叫花子跟着個怪模怪樣的人進了店就面有難色的走了過來。
長生從袖裡掏出了幾兩碎銀子道:“掌櫃的,儘管上些墊飢的酒水來,銀子我不會短了你的。”
掌櫃的苦笑道:“這位爺,你說你把他們給帶進來了。我的生意還怎麼做啊?要飯的怎麼能和客人一桌而食啊?要不我弄些酒菜你們上外面去吃吧……”
歪頭拍桌子罵道:“什麼!你這老狗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叫花子怎麼了?叫花子就不是人了嗎?你信不信小爺一把火燒了你的鳥店,讓你知道知道小爺也不是好惹的……”
長生皺眉道:“閉嘴!往後你們跟着我就不是叫花子了,別還是那副地痞相。你還想不想打聽消息救你姐姐了?你要是得罪了這裡的掌櫃的,我也沒辦法知道靳家出了什麼事啊!”
小禿子也勸道:“歪頭哥,咱們現在是在找辛姐姐啊?你就少說一句吧,聽大叔的安排準沒錯。你又不是沒看見過大叔的本事,快吃點東西好去找辛姐姐啊。”
被歪頭那麼一嚷酒肆裡的人都側目轉身看了看他們,有眼尖的頓時大喝道:“啊呀!神仙爺怎麼會在這裡啊?都過來,哥幾個都過來啊!他就是今天招魂審鬼一腳踏塌了牌坊的神仙爺啊,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了神仙。我靳川敬神仙爺一杯,劉掌櫃的快上好酒好菜啊!你的酒肆裡來了神仙了啊!”
掌櫃的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失聲叫道:“哎呦,這叫什麼事啊!還真的是神仙來了啊,老婆子快來啊!咱們店裡來貴客了啊……”掌櫃的顧不上旁人的說道了,急忙去竈間把他的老伴給拉了過來……
長生也沒想到自己在湖州府的名頭會那麼大了,起身拱手作了團揖道:“今日之事是因一時路見不平而起,眼下我正有件急事想請各位幫忙。不知道有誰知道榆樹街上靳大善人宅子裡出過什麼事嗎?我這兩個小兄弟的姐姐不見了,恐怕是和靳家有關。”同桌的幾個酒肉朋友都紛紛的圍了過來對着長生指指點點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在誇長生還是在責怪長生對靳川無禮……
靳川奇問道:“神仙爺,你說的榆樹街靳大善人那是我爹啊?我家沒出過事啊?你這兩個小兄弟的姐姐是誰啊?我怎麼就不知道我家和他們的姐姐有關啊?”
靳川的一句話把長生也說愣住了,長生打量道這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的富家子弟不像是在說胡話啊。自己剛纔明明是看到了靳家人去樓空的樣子,還有在榆樹林裡有着鬼影閃動。難道說是在榆樹街上,還有着幾家靳大善人嗎?
長生蹙眉問道:“呃……,不知道榆樹街上有着幾戶靳姓人家啊?”
靳川歪着腦袋看了會長生道:“神仙爺,我家靳姓是滿州八旗中的伊拉禮氏受聖祖皇恩賜姓爲靳氏啊!整條榆樹街上就我們一家姓靳啊,神仙爺你這可真會說笑啊。這湖州府中你能找出幾個靳姓啊?你要找的人真的是跟靳家有關係嗎?這不可能啊!我爹沒和我說起過啊?”
歪頭喝道:“我姐姐辛月娘你認識嗎?她就是在靳家做婢女的啊,幾年之前渾身是血的逃出了靳家啊!”
“啊……,竟然是有這種事?辛……辛月娘?我都從未聽說過府中有這麼個人啊?你們也別吃東西了,乾脆上我家吃得了。我還真是奇了怪啊,難不成是有人藉着我家的名頭在招搖撞騙嗎?哥幾個你們都給我做個見證,隨我一同回府去。若是我靳家真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明日大早你們幾個就去衙門告我去……”
靳川一把拉着長生出了門,整個酒肆裡有是炸了鍋一般紛紛的跟着長生出門去看熱鬧了。長生此時也被弄糊塗了,依舊是剛纔來時的原路。走過榆樹林子就看到了前面的大宅燈火通明,這可真是見了活鬼了啊……
靳川金刀大馬上前去砸了幾下門,不一會的工夫門房小廝出來開門道:“大少爺,回來了啊。”
靳川悶聲道:“旺福啊,我爹和我娘睡了嗎?咱們府裡有沒有一個叫辛月娘的婢女啊?”
小廝擰眉道:“大少爺,老爺和夫人早就歇了啊。府裡的婢女沒有姓辛的啊?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啊?”
靳川喝道:“去,去,去!問你也是白搭,你去讓廚子給我準備一桌酒菜。再去把大管家靳安給我找來,府裡丫鬟婢女都是由他經辦的。你們有什麼事就只管問他,神仙爺……神仙爺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小廝打開門轉身就跑回去了,長生順着小廝打開的門縫望去,兩隻腳就像受什麼東西吸引着往裡走去。連靳川的喊叫聲都沒聽到,這把靳川和趕來看熱鬧的人都怔住了……
靳川疾步上前攔住了長生搔了搔頭道:“神仙爺,你來過我靳家嗎?”
長生點頭指了指院子裡四面的長廊道:“我確實是來過此地,只不過是看見屋子裡都已經久無人住了啊!”
靳川哈哈大笑道:“神仙爺,你這是什麼話啊?靳家是聖祖康熙皇帝派在江南的八旗貴胄,打我爺爺的爺爺那輩兒起就住在此地。後來只因靳家祖上不願爲官了,纔在榆樹街上成了大善之家啊。神仙爺你不信可以隨便找人問問,靳家每逢初一十五施粥施藥做的都是好事啊!”
隨同跟來的人也紛紛的連聲稱讚靳家是大善人,長生卻皺眉道:“靳家是不是真善人我還不知道,但是這屋子我確定來過。走過院裡的長廊是兩片大花園,在花園的後面是正宅屋邸。穿過屋邸有着一大片的榆樹林子,我和兩個小兄弟都看到了啊!”
靳川臉色徒變道:“先生,我敬你是不畏權貴爲人家伸冤鳴屈,可是你不能空口說胡話啊!你說的屋子格局確實沒錯,但是你說的是不是真善人就讓我不服了啊。靳家都在這裡住了上百年了,你要是敢胡說八道的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就一眨眼的工夫靳川的態度與先前截然不同了,看客們都不知道長生是怎麼招惹了靳家。要說靳家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是大善人啊,特別是靳家老爺子靳春生更是旁人挑起大拇讚不絕口的人物啊。怎麼就會被人懷疑是假善人啊?可是聽着長生能說清靳家的格局,這又不像是他在說假話啊?
有個穿着長衫的中年人一路小跑着從屋子裡出來,見到靳川忙道:“大少爺啊,都什麼時辰了啊?你怎麼還帶着這麼多人來啊,廚子說你要置辦酒席。我已經是讓她們擺到後廳去了,吵醒了老爺夫人可就不好了啊……”
靳川喝道:“靳安你來的正好,你掌管靳家都有些年頭了。我來問你府中有沒有過一個叫辛月娘的婢女啊,他們幾個是來找辛月娘的。你告訴他們我們府中到底是有沒有這個婢女……”
“大少爺啊,這個……這個你讓我怎麼說啊……,大少爺你從來不過問府裡的事啊。我怎麼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靳家的內事啊,還是請大少爺到後廳說話吧……”管家靳安臉上似乎是有着些爲難之意,眼角掃了下靳川身後的衆人緘口不言了。
靳川大喝道:“哥幾個都回去吧,我和這位先生有話說。先生,請吧!”靳川氣呼呼的撇開了跟來的衆人,大步流星的走進長廊裡。長生帶着歪頭和小禿子跟着靳川走向了後廳,管家靳安打發走了衆人關上大門嘆了口氣就去了後廳……
靳家的後廳裡備了一桌酒水,靳川倒了杯酒連飲三杯解氣道:“先生,靳家從來就不是表裡不一僞善之人。若是靳家真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勞先生多言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長生見他的話不似做假,可管家的言辭間有着閃爍之意。長生輕笑道:“我這兩個小兄弟今日還沒吃過東西呢,先讓他們墊墊飢再作道理。辛姑娘的事恐怕是你靳大少爺都不知道吧?”
靳川見兩個小子眼睛盯着滿桌的菜笑道:“也敢情好了,我們邊吃邊聊豈不是更好。來,先生我敬你疾惡如仇的真性子……”
長生舉杯和靳川喝了兩杯,招呼着歪頭他們吃飯。兩個小傢伙早就是餓的前心貼後背了,頓時間就開始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一般的吃了起來。酒過三巡菜食五味後,管家靳安才垂手進了後廳。
不等靳安發話靳川喝道:“靳安,現在都已經是沒有了外人。咱家是不是用過那辛月娘做婢女啊?”
靳安吞了口唾沫看了看長生道:“大少爺,這個原本我不能說的。你都這麼問了,我只能是實話實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