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醫院走廊,兩個男人坐在長椅上,對話展開,空氣變得有些緊張,好像有一把手無形的手一直在努力要抓住什麼,用力提着不讓人呼吸順暢。
龍梟痛苦的閉上眼睛,沒有解釋半個字。
唐靳言雙手下垂,無力的搭在扶手上,也跟着閉上了眼睛,“人在本能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往往更能代表他的本心,龍先生,你不妨問問自己,對她,你是真的在乎,真的愛她,還是不甘心過去三年的時間。”
唐靳言說的言辭懇切,沒有挑唆的意思,聲音也不大。
龍梟心裡的琴絃卻被他的話撥動,本能的反應?他剛纔救了莫如菲,這是不爭的事實,當時他在想什麼?
他看到了楚洛寒就在不遠處,可是他抱起了莫如菲。
素白的手指被碳灰塗抹的黢黑,龍梟放下手,搭在椅子的一側,然後冷笑了一聲,“唐靳言,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唐靳言喉嚨乾澀的生疼,用力咳嗽一聲,吐出來的都是黑色的液體,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好幾聲才說出話,“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可以和真正在乎自己的人在一起,但是你今天做的事,我不放心了。”
龍梟被碳灰毀掉的俊美容顏,輕輕的一笑,依然帶着天然的凌冽和孤傲,“唐靳言,別做夢了,她是我的妻子,這輩子就都是我的妻子。”
他不會放手的,儘管他現在也無法給他解釋。
唐靳言嗖地拽住了龍梟的領帶,漆黑的眼眸看着龍梟,兩人的臉上原來的顏色都無從分辨,所有的情緒全部隱藏在眼睛裡,唐靳言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冰涼,“龍梟,你就這麼喜歡折磨她!過去三年還不夠?你還想怎麼傷害她?她跟你在一起,有過一天好日子嗎?嗯?有嗎?!”
龍梟任憑他扯着自己的領帶,巋然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筆挺的身影透着威嚴和霸氣,“唐靳言,沒想到你也是會發脾氣的男人,可是我想不通了,你這是發的什麼脾氣?我和我太太之間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不想幹的人插手了?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
言外之意就是,第三者插足,就該有第三者的覺悟,有些事,最好看看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有資格!
唐靳言手背上青筋凸起,蠻強的憤怒和心疼憋在胸腔裡,最後卻抵不過龍梟的一句話。
該死的!他恨不得現在就帶着楚洛寒離開!
“嘭!”
唐靳言攥緊拳頭,對準了龍梟的左臉揮手就是結結實實的一拳頭,拳頭打在龍梟臉上,當即男人的嘴角就溢出了猩紅的血水。
龍梟沒料到唐靳言居然會打人,更沒想到會打他,慢慢擦掉嘴角的血跡,龍梟漆黑如墨的眼睛輕蔑的對他笑,“唐靳言,你是醫生做到頭,人也做到頭了。”
唐靳言不懼他的威脅,收起拳頭回敬他一聲冷哼,“龍梟,任何傷害她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包括你。你最好準備,隨時……我說隨時我會帶她離開,你沒有資格做她的丈夫!”
“嘭!”
龍梟牟足勁的一拳翻手打在唐靳言的臉上,他一側嘴角頓時溢出鮮血,血水混合着烏黑的碳灰,黏在臉上往下墜。
唐靳言突然大笑,“呵呵!呵呵!龍梟,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被她愛!”
龍梟疲憊的靠在椅背上,兩個男人伸開雙腿,大長腿幾乎霸佔了整個走廊的寬度。
龍梟冷笑,“唐靳言,你有種!但是你別想得到她!”
“老闆!你怎麼樣了?”
季東明一路狂奔,終於找到了自己老闆,可是……
這一身的裝束和臉上的血跡,這是怎麼回事?
龍梟閉着眼睛嗯了一聲。
季東明掏出手帕去擦龍梟臉上的烏黑和血紅,被龍梟一把制止,“警察怎麼說?”
“現場沒有留下任何證據,連指紋都沒有,看來要等少奶奶和莫小姐她們醒了再做調查了。”
龍梟扶着椅子站起來,“還有呢?”
季東明看了一眼唐靳言,聲音壓低了一些,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老闆,莫家的兩位還有夫人知道了消息,都過來了,恐怕一會兒……”
shit!
龍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事。
“知道了。”
搶救還在繼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個手術室的門都緊閉着。
過了一會兒,陸雙雙的父母第一個到了,見到龍梟,陸成林點點頭,“龍總。”
龍梟點頭算是迴應,“令愛還在裡面。”
陸成林擦擦臉上的汗,“多謝龍總救命之恩,等雙雙醒了我會親自上門道謝。”
“不必了。”
這邊正說着,烏泱泱一羣人從電梯走出來,還沒看到人就聽到女人刺耳的哭聲。
“菲菲!我的菲菲!”
龍梟皺眉。
不到一分鐘時間,莫如菲的搶救室外已經擠滿了看望的人。
莫朗坤,傅文芳,袁淑芬,還有兩家長輩的助理、司機等等,一共八個人,黑壓壓的一片。
陸成林夫婦站在陸雙雙的搶救室外,楚洛寒的門口,坐着唐靳言,顯得分外單薄。
“梟兒,到底怎麼回事?如菲怎麼會被人綁架?”袁淑芬厲聲喊住了兒子,面對衆多長輩和母親,龍梟心情悵然的走近了半步。
“事情還在調查,警察會給出答覆。”
莫朗坤揪住龍梟的衣領,狠厲的眼睛幾乎要飛出眼眶,“菲菲要是有什麼不測,我一定親手宰了兇手!”
呵!是要宰了兇手,還是要宰了他?
龍梟冷呵,大手掰開了莫朗坤,“一切還都說不準,結論不要下的太早。”
傅文芳伏在丈夫懷裡掩面抽泣,“菲菲現在可是孕婦,孕婦怎麼能這麼折騰啊?菲菲,我可憐的孩子。”
袁淑芬低聲問兒子,“菲菲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的?”
龍梟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會兒就知道了。”
袁淑芬心疼兒子,又牽掛孫子,瞪了一眼旁邊的搶救室,冷冷的問,“楚洛寒在裡面?”
龍梟狠厲的眼眸簇起憤怒,“媽,她是我的妻子!”
袁淑芬不理會,“你這個樣子成什麼體統?你可是MBK的總裁!”直接命令季東明,“愣着幹什麼?送他去換衣服,記者都堵到門口了,你就這樣接受採訪?”
龍梟走到楚洛寒的搶救室門口,“唐靳言,我能不能信任你?”
唐靳言從長椅上站起來,“交給我吧。”
身爲MBK的總裁,身爲龍家的長子,龍梟有很多事不得已,不由衷,交代了一句,他隨着季東明暫時離開了走廊。
唐靳言冷眼看着擁擠在莫如菲房門前的一行人,心中酸澀的更厲害。
如果他不在這裡,楚洛寒真的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了嗎?家人,不理會她的死活,唯一的朋友躺在隔壁,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
陸成林對唐靳言點頭示意,“你一定就是唐副院長了,我聽雙雙提過很多次。”
“我是。”
陸成林似乎想到了什麼,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陸雙雙被第一個推出來了,陸成林隨着擔架去了病房。
袁淑芬冷視唐靳言,走到他跟前道,“唐副院長,你對我的兒媳婦,真是關心有加。”
唐靳言附身問好,“楚醫生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應該的。”
“呵呵,我看不止吧?”
唐靳言還是第一次和龍家的夫人正面交鋒,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是個厲害角色,狠辣、心機、城府,還有幾十年豪門生活練就的圓滑,簡單如楚洛寒,哪裡是她的對手。
“龍夫人想說什麼?”
“呵呵!”袁淑芬一席話全成了冷笑,她想,他會懂。
過了一會兒,楚洛寒也被推出來,醫生說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暫時還我發甦醒,要注意觀察。
誰知楚洛寒剛出來,傅文芳走過來對着她破口大罵,“都是因爲她!我們菲菲這樣的身份,誰敢動!肯定是被她連累的!這個賤人!”
唐靳言護在楚洛寒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傅文芳的利爪,“莫夫人,請你自重!污衊和誹謗必要的時候要承擔法律責任!”
“法律!我女兒要是有什麼不測,我要她的命!”
唐靳言眼角的餘光看向袁淑芬,她優雅高貴的站在一旁,保持着矜貴的氣質,宛若事外之人。
撇的真乾淨。
龍家的人,呵呵!
“莫夫人,住手!”唐靳言拽住傅文芳的手腕,將她的扭打壓下!
唐靳言將楚洛寒推出走廊,走進了電梯,將一出醜陋的鬧劇隔在門外。
傅文芳擦拭眼角的淚,“淑芬,龍梟當着記者和賓客的面讓菲菲承受奇恥大辱,現在楚洛寒又害的菲菲差點沒命,你們龍家,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袁淑芬笑了笑,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你難道忘了楚洛寒說的話,你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麼?等她死後,龍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自然是如菲的。”
狡黠的目光陰陰沉沉,把所有的心機和城府都封存在薄薄的笑容中。
“你是說真的?那天她說的話,不是搪塞媒體的藉口?我看,她似乎不像要死的人。”
袁淑芬看一眼莫朗坤,“莫家與龍家幾十年的交情,難道會毀在一個女人的身上?我從沒承認過楚洛寒是龍家的兒媳婦,難道你們看不明白?”
莫朗坤和傅文芳四目相對,三個人默契的不再言語,只剩下一股黑色的煙霧從腳底攀爬起來,烏煙瘴氣的灌滿了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