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纏了筱雨一個晚上,第二日一早,筱雨渾身痠痛地從牀上爬起來,一邊低聲嘀咕罵着楚彧,一邊往旁邊望去。
果然人已經不在了。
郭嬤嬤聽到響動,立刻上前來伺候她穿衣。
筱雨張開手由着郭嬤嬤伺候,忽的輕嘆一聲,道:“每次嬤嬤伺候我的時候,我都覺得挺過意不去的。您年歲大了,又是長輩,卻還讓您做這些事情。”
筱雨不由得想起留在大晉的自己那幾個丫鬟,如果有她們在,這些事情也不用麻煩郭嬤嬤了。
秋蘭和冬青應該都已經嫁人了吧,鈴鐺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副膽兒小的模樣。
筱雨想着想着便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郭嬤嬤正低頭給筱雨繫帶子,聞言笑道:“老奴每日也沒有旁的事,伺候夫人也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郭嬤嬤道了一句,又笑道:“昨兒個高將軍可把夫人累壞了吧?今兒高將軍起身走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老奴,讓老奴等夫人自己睡醒,別吵了夫人。”
筱雨臉色微微紅了紅,心裡罵了楚彧一句。
但她那神態映在郭嬤嬤眼中卻是無比的甜蜜。
“瞧着夫人和將軍感情好,老奴可真高興。”
郭嬤嬤嘆了一聲,道:“以前在宮裡,老奴見到的男女之愛,哪有什麼真感情。如今在將軍和夫人身上,方纔算是看到了什麼叫真情。”
“嬤嬤說笑了。”筱雨咧嘴笑了笑。
“老奴可不是說笑,老奴是說真的。”郭嬤嬤笑道:“難得見到像將軍和夫人這樣感情好的夫妻,身邊還沒旁人。這在大晉,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羨慕夫人呢。”
“好了嬤嬤,今兒是什麼日子,您這話說起來倒沒完沒了了。”
衣裳穿好,筱雨撣了撣衣,挽了挽郭嬤嬤道:“我餓了,嬤嬤,咱們去吃早點。”
“誒,都給夫人備着呢。”
郭嬤嬤笑應了一聲,陪着筱雨走出了寢屋。
梳洗完畢,早點也端了上來。
“那父子倆都去哪兒了?”趁着郭嬤嬤給她盛粥的功夫,筱雨問道。
郭嬤嬤笑答道:“將軍抱着小公子出去的,似乎是和羣山領主約好了。羣山領主難得來一趟,來者是客,將軍在聖域也算是主人,總要對客人盡一盡地主之誼。”
筱雨頷首,喝了兩口粥,忽然想起昨兒個他們回寢屋之前說的話。
筱雨皺了皺眉,看向郭嬤嬤道:“嬤嬤,羣山領主要將女兒留在聖域,你去找陌大人,和她一起挑一個性子和順,會哄孩子的中年婦人,以後就負責照顧羣山領主的千金。”
郭嬤嬤愣了一下,答應了一聲,卻是忍不住出聲詢問道:“羣山領主……爲什麼要把女兒留在聖域?”
筱雨之前也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要捨棄自己的兒女,讓孩子從小就離開父母?畢竟這羣山貴族子嗣不豐,羣山貴族中的人,最多隻會有三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驚人的巧合。對他們來說,每一個孩子都該是無比珍貴的,又爲什麼要送給別人養呢?
昨日楚彧也解釋得模模糊糊的,讓她仍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後來還是她自己琢磨了一番,方纔明白了。
戰國時期,合縱連橫,連橫的國家爲了保障彼此之間的信任,有各自將兒子送往對方國家,作爲“質子”的傳統。
羣山慧就是“質子”這樣的存在,或者稱她爲“質女”更合適一些?
羣山貴族人不多,作爲領主的獨生女,羣山慧也是天之驕女。羣山領主將她送到聖域,置於楚彧和筱雨眼皮子底下,無疑是在向他們表達他絕無二心——他一旦有異動,楚彧和筱雨就可以很輕鬆地解決掉羣山慧。
如果他們不接受這種做法,爲難的反而是羣山領主了。
他會覺得,他們其實對他還並不是那麼信任。又或者,他們其實是有別的想法的。
所以,楚彧纔會這般爽快地答應了羣山領主。
這畢竟是羣山領主的思維和處理方式。
筱雨嘆了一聲,與郭嬤嬤道:“爲了讓我們放心。”
郭嬤嬤不得要領,她畢竟不知道昨晚羣山領主和楚彧筱雨都坦誠了什麼。
聽得筱雨這般說,郭嬤嬤便也沒有再追問。
伺候着筱雨用過了早膳,郭嬤嬤問道:“聖母今日是否要鍛鍊身體?”
筱雨頷首,道:“今兒的天氣也不錯,不冷不熱的。”
筱雨眯了眯眼睛:“毯子就放到外邊兒吧。”
郭嬤嬤應了一聲,立刻讓人去搬了毯子,在外面露天的空地上鋪好。
筱雨將頭髮全部攏了紮好,坐到了毯子上開始練形體瑜伽。
最近需要煩心的事情少了很多,筱雨也多了些時間來弄這些很早之前就想弄的東西。
安安靜靜地點上一線香來練瑜伽便是極爲不錯的主意。
可惜的沒有舒緩的音樂。
當然,楚彧要是在的話,他會吹奏玉笛,以這種方式在旁邊默默地陪着筱雨。
練了一會兒後筱雨便出了汗,她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常服。
剛出浴房,郭嬤嬤便上前道:“夫人,領主夫人帶着羣山小姐來了。”
筱雨張了張口,心裡默嘆了一聲道:“請領主夫人進來。”
領主夫人抱着女兒小心地踏了進來,筱雨的發還溼着,對領主夫人笑道:“讓領主夫人見笑了,夫人且先坐着,我去將頭髮絞得幹一些再過來。”
領主夫人忙道了句“聖母請便”。
稍稍擦乾了頭髮,筱雨回去接待了領主夫人呢。
“羣山領主不是正在逛着聖域嗎?夫人怎麼單獨來了?”筱雨笑問了一句,領主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來……是來將這孩子送到聖母身邊的。”
筱雨一愣:“夫人走前再將令千金送來也行……”
領主夫人笑道:“嗯,我們待會兒便打算要走了。”
筱雨頓時一驚:“這麼快?”
領主夫人道:“我夫說,既無旁事,再耽擱也不過是在聖域之中荒度光陰。他還要趕着回去,完成聖父聖母的囑託之事。事關西嶺未來,自然不能拖延。”
筱雨心裡對羣山領主頓生佩服之心。
“我夫也已經向聖父言明瞭,此時正等着我去與他會合。”
領主夫人起身道:“這兩日,多些聖母款待了。”
筱雨也站起身,心說這哪算是款待啊……
她嘆了口氣,看看領主夫人,又看看她懷裡熟睡的孩子,半晌方纔抿了抿脣道:“領主夫人放心,令千金……我會當女兒一般看待的,絕不會讓她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