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將文件拿得近了些,康康果真夠着小身子去瞧,神情還十分專注認真。
楚彧瞧着覺得驚奇,笑道:“康康也能處理政事了啊?”
康康不搭理他,手指着文件上的字咿咿呀呀。
“這孩子再聰明,也不可能出生就識字。”
筱雨想了想,指着文件上一個“酬”字,教他說話。
“酬。”
筱雨唸了一聲,康康回頭看着她,像模像樣地跟着念道:“酬。”
筱雨頓時笑了起來,楚彧也瞧着有趣,擱下手裡的事走到了筱雨身邊,將康康抱到了自己的懷裡,學着筱雨的動作,也教康康念字。
“糧。”
“娘。”
“是糧。不是娘。”楚彧糾正道。
康康疑惑地看看楚彧,又看看筱雨。
筱雨掩脣,湊過去慢慢地教道:“糧。”
“……糧?”
康康偏了偏頭,奶聲奶氣地說道。
“對了,寶貝兒真聰明。”
筱雨頓時伸手揉了揉康康的小腦袋,又指了指自己。
康康歪頭想了想,道:“媽媽?”
不用筱雨教,他又轉向楚彧道:“爹爹。”
筱雨對康康這小模樣愛得不行,湊到他臉上吧唧一口,又指着自己:“娘。”
“……糧?”
“娘。”
“糧……娘?”
“對了。”筱雨笑眯眯地摸了摸康康的臉,又指回“糧”字。
康康立刻聰明地道:“糧。”
筱雨又指自己。
康康道:“娘。”
楚彧在一旁看着他們母子互動只覺得驚奇。
“這孩子的記憶真的很好,反覆教兩遍他便能記住了。”
楚彧任由康康將他手中的文件給撥了過去,同筱雨說道:“我們要不要從現在起就教他說話和識字?”
筱雨想了想,不由笑道:“聽說有神童三歲就能誦詩寫文,你是要把我們兒子也往那上面培養嗎?”
“如果康康天資愚鈍,我們這樣做自然是不行的。”楚彧道:“可是康康生來聰明,且他現在對知識已有了渴望,要是我們還抑制他頭腦的發展,豈不是浪費了老天爺賜予康康的聰慧?”
筱雨想想也有道理,卻仍舊有些顧慮。
“康康的身份從一出生就定了,前王對他寄予厚望,百姓們幾乎將康康擁向了神壇。現在要是再暴露出康康是個神童這樣的消息,大家對他定然更有期盼。康康以後的壓力會很大……”
筱雨面上帶着一層憂慮,她認真地對楚彧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更希望我的兒子能是一個普通人。他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興許以後交不到知心的朋友。有句話叫做……高處不勝寒。”
楚彧輕嘆一聲,將筱雨擁入懷裡。
“你考慮得太多了,康康便是康康,是我們的兒子。世間自有緣法,總不能因爲未來可能會出現的事情,就抑制了康康他自己的發展吧?”
楚彧看着筱雨的眼睛:“將來如何,讓康康自己選擇。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要完成我們身爲父母所應當爲康康考慮到的事。他的才智,已經沒有辦法壓制。”
上天所賜,自然不能埋於流沙,毀於無形。
筱雨經過一番思想掙扎,總算是決定了。
康康既有這樣的才智,她身爲母親,又怎麼能抑制康康的發展呢?
別的母親還希望自己的兒女能有別人無可企及的過人之處,怎麼到了她身上,生出的憂慮遠大於欣喜?
筱雨自嘲了一番,對楚彧道:“那我們從現在就就分工合作吧。我教康康走路和識字,政務上的事情,就你處理。”
楚彧笑着點頭,卻道:“不過,要是我們互相都覺得有些累或者煩悶了,就換一換。”
筱雨欣然應允。
從那日起,筱雨便將自己的全副心思都投入到了康康的身上。
康康的確是個才智過人的孩子,他現在骨頭都還沒有長硬,筱雨也不贊成他現在就開始學子走路,害怕他的腿骨無法支撐他一日重過一日的體重。但在他坐着的時候,他就習慣性地要去拿筆來寫寫畫畫。
筱雨做了一些識字的圖鑑,拿了小毛筆給康康用。
別看康康年紀小,他卻很愛乾淨。從拿着小毛筆起就十分注意不讓墨汁濺到除了紙張之外的其他地方。
筱雨畫了一張有利於幼兒學寫字的套桌椅草圖,初霽拿了去研究,改進了一些地方,做了一個讓筱雨滿意無比的手工桌椅。
楚彧滿滿的只有驚歎。
他坐在一邊對筱雨說道:“初霽可真是一個完美的舅舅,有這麼一個舅舅在,康康恐怕還會覺得我這個當父親的沒什麼用處。”
筱雨聞言輕笑一聲,回頭對楚彧道:“你吃你小舅子的醋,羞不羞?”
楚彧哈哈大笑。
筱雨說道:“對康康來說,舅舅是舅舅,舅舅又不可能會變成父親。你這個父親呀,是無可取代的。你就放心吧,啊。”
楚彧莞爾,道:“我是那麼小肚雞腸想七想八的人嗎?我只是感慨一句。”
楚彧挑挑眉梢:“像初霽這樣的男人,可真是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啊。”
說到這個,筱雨倒是頓了頓,回頭問楚彧道:“也不知道惜暖和初霽相處得怎麼樣了。”
惜暖是個文靜秀氣的姑娘,爲人也並不怎麼開放大膽。她的性子倒是很合筱雨的脾氣,要是有這麼一個姑娘做弟媳婦,筱雨覺得自己也會省事很多。
最重要的是,惜暖細心體貼,爲人又有耐心。她知道初霽的情況——即便知道得並不是那麼詳細,但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定然也知道初霽有別於常人的不同。
但儘管這樣,惜暖還是將一顆心陷了進去。
筱雨相信,有惜暖在一邊照顧着初霽,初霽的下半輩子肯定也會過得和和美美。
楚彧道:“相處得應該還不錯。和初霽熟悉了,初霽也不會不好相處。這小子倒是不錯,怪不得姑娘家會喜歡他。”
聽到楚彧誇初霽,筱雨臉上繃不住笑。
“我的弟弟當然是百裡挑一的。”
筱雨得意的小模樣引得楚彧頓時又是一笑。
初霽也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因爲面相清俊,使得他的長得稍顯得文弱了些。但他因師從慕容神醫,多少也學了一些拳腳功夫。且他每隔一段時間又會去山中採草藥,順帶着便也鍛鍊了身體,他整個人十分健康。
單從年輕的身體上來說,對女人也是一項吸引力。
楚彧笑道:“最近你將心思都放在了康康上,倒是沒注意,有些貴族之女頻頻向初霽示好的事。”
筱雨愣了一下,立刻轉向楚彧問道:“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楚彧聳了聳肩:“還不止一個兩個。”
筱雨頓時皺了眉頭:“那些貴族之女有見過初霽嗎?怎麼會對初霽芳心暗許?”
“芳心暗許應當還不至於。”楚彧笑道:“許也是因爲你我的緣故,所以他們對初霽也多了些關注。如果有注意到初霽,沉默寡言又有本事的男人,對女人來說本就極具吸引力。”
筱雨撇了撇嘴。
楚彧接着說道:“西嶺的女人雖然更爲大膽開放些,但她們倒也不至於厚臉皮地去追男人。她們對初霽頻頻示好,是希望初霽能夠注意到她們,然後反過來去追求她們。”
“這樣倒是有利於擡高女人的身價。”筱雨揚了揚眉。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她也不能說這些女人就是有心計。
“不過……”筱雨笑了笑:“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初霽應當是不會搭理她們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筱雨還“噗嗤”一笑。
“笑什麼?”楚彧莞爾道。
筱雨掩脣笑道:“我是想到,依着初霽的理解,那些女孩子要是對他頻送秋波,初霽可能還覺得她們會不會是眼睛壞了。要是初霽是那種外向的性子,他能直接上前問,‘姑娘,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一想到這個場面,我就……”
筱雨抱了肚子,悶笑不止,楚彧無奈地搖搖頭,好笑道:“就想這麼個場面也能讓你笑成這樣?”
筱雨擺了擺手,自己笑了一會兒方纔擡起頭來,又正經道:“以初霽的性子肯定不會主動和那些姑娘搭訕的,這個我倒是不擔心。”
她頓了頓,又道:“我比較擔心的是惜暖。她會不會因爲這個而自亂陣腳?”
筱雨想了想,倒是沒覺得近段時間惜暖有什麼焦躁的模樣。
上次初霽給她送那套幼兒學字桌椅時惜暖也跟着來了的,惜暖瞧着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倒不像是爲這件事情所苦惱的樣子。
私心裡筱雨還是希望初霽和惜暖能夠走到一起的。
“別想太多了。”楚彧道:“他們的事,咱們也插不上手,順其自然爲好。我更擔心的,倒是慕容前輩。”
筱雨疑惑道:“慕容前輩又怎麼了?”
慕容神醫最近沉溺於研究西嶺的藥材上,筱雨都很久沒有見着他了。
楚彧笑道:“你沒發現前輩已經很久沒出現了嗎?”
筱雨點點頭:“前輩不是在忙着研究藥材嗎?”
“那只是表面上的原因。”
楚彧笑了笑,又輕嘆道:“前輩他啊,在忙着躲惜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