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婉，其實你我本也沒有什麼死仇。”蘇沐月緩緩落下一子，看着蘇慕婉微微一笑說道：“只是你今日來爲何帶小丫頭過來，你不怕她出賣你麼？”
“小荷自幼便跟在我身邊，不會出賣我的。”蘇慕婉聽到蘇沐月這麼說，不禁解釋道：“而且我出來若是太久了，總歸得有人替我遮掩，小荷是比較穩妥的人。”
“你相信的人，未必能真的效忠於你。”如果蘇沐月沒有記錯，這個小荷後來可是蘇慕瑤身邊的人，如今蘇慕婉竟然帶着她來這裡，那終歸是不能留的。
“蘇沐月，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蘇慕婉不傻，她只是習慣了張牙舞爪的去對待別人，有些事，是她在被蘇沐月點醒以後纔想明白的。
自幼，蘇慕瑤常常慫恿她想要什麼就去搶，不喜歡誰就去打，久而久之，她以爲別人都是害怕她的。
可是直到蘇沐月出現，在夢裡她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不管那些是真是假，對於她來說，觸動都特別大。
而那個時候，她也明白了一個詞，捧殺。
不管是陳氏還是蘇慕瑤，對於她的要求幾乎是很少拒絕，甚至以前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比蘇慕瑤還要幸運，至少她不用練那些琴棋書畫。
可是現在看來，她和廢物還真的沒有區別。
“那個丫頭，是蘇慕瑤的人。”蘇沐月不是聖人，對於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她絕對不會心慈手軟，所以她很平靜地說道：“你最信任的人，從一開始就背叛了你。”
蘇慕婉沒有說話，她知道蘇沐月絕對不會說謊，因爲她沒有必須騙自己。
如果蘇沐月沒有說謊，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小荷的確背叛了她。
這麼一瞬間，蘇慕婉突然有種想要放聲大笑的心情。
你看，這蘇府裡到底有什麼值得她眷戀的？
連自己的姨娘都對自己不管不顧，那自己還在顧及蘇府做什麼？
“蘇沐月，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蘇慕婉擡起頭看着蘇慕瑤，一字一頓地說道：“只要能毀掉那些人，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嫁給華銘。”蘇沐月淡淡地說道：“華銘不會碰你的，因爲他之所以求娶你就是爲了接近蘇慕瑤，你根本不需要擔心，等到你想離開的時候我會幫你的。”
“我嫁入華府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爲什麼要讓我這麼做？”蘇慕婉想不明白，說到底，她以爲蘇沐月之所以找到她是爲了對付蘇慕瑤，可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爲什麼？”蘇沐月看着蘇慕婉說道：“現在你不需要知道爲什麼，只要你進了華府，想必自然知道該做什麼，蘇慕婉，能不能擺脫之前的命運，就看你自己怎麼做了。”
“那小荷她……”蘇慕婉垂下眼眸，冷聲道：“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蘇沐月看着蘇慕婉離開，若有所思地盯着棋盤，許久沒有說話。
“雲末和阮鳳歌被困在庵堂了。”司空焱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蘇沐月坐在那裡發呆，當下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你打算怎麼救他們？”
“末帝就是爲了引我們過去。”蘇沐月嘆口氣，起身說道：“依着他對我的瞭解，只以爲現在我絕對沒辦法入魄，所以也沒辦法從夢境之中去幫阮鳳歌，所以他估計是佈下陷阱在等我們。”
“依着你對阮鳳歌的感情，想必也不能見死不救。”司空焱看着蘇沐月說道：“現在走麼？”
“我相信鳳歌和雲末。”蘇沐月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說道：“我們不能去，因爲依着我現在的本事，若是被末帝困住，根本保護不了你，我不能讓你冒險。”
“月兒，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被困住的人。”司空焱微微一笑，拉着蘇沐月的手說道：“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不如直接去救人吧，小月兒，你的本事比以前厲害，怎麼做事反而有了諸多猶疑？”
“我嗎？”蘇沐月下意識地將手放在胸口，有些遲疑地說道：“我現在做事諸多猶疑？”
“小月兒。”司空焱握住蘇沐月的手，認真地說道：“之前在夢境中我也見過你的行事風格，頗爲利落，是不是影魂對於你還是有影響的？”
“影魂影響？”蘇沐月皺起眉頭，有些不解地問道：“是石先生說的嗎？”
“他只是跟我說，在影魂成爲影魂之前的意志如果高於盜夢之人本身，那麼盜夢之人的意志會受到影響。”司空焱摸了摸蘇沐月的頭，低聲道：“你覺得蘇長詩的影魂是不是影響到你了？”
……
其實，要說起雲末和阮鳳歌，那是的的確確被困在庵堂之中了。
“雲末，你有沒有覺得冷？”阮鳳歌和雲末並排坐在客房外頭的臺階上，夜深露重，阮鳳歌還是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要不你去客房休息下，我繼續想辦法。”雲末微微皺眉，看着阮鳳歌有些蒼白的面容，不禁低聲道：“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們都在這裡繞了四個時辰了，可是最終還是回到這裡，甚至連你的嗅覺都出了問題。”阮鳳歌託着下巴，有些無奈地說道：“很顯然，對方已經知曉了你的身份，而且設下的機關也專門針對你。”
“我的身份？”雲末微微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阮鳳歌問道：“我是什麼身份？”
“你不知道嗎？”阮鳳歌有些詫異地看着雲末，指了指他的鼻子說道：“其實你應該是麻衣的後人。”
“麻衣？”雲末這下真的是吃驚不已，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阮鳳歌，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盜夢一族有九支血脈守護，其中籤下血契的只有餘生和帝師的先祖。”阮鳳歌微微一笑，轉頭看着雲末說道：“九支血脈自那場大戰以後便分崩離析，奪夢一族和入夢一族這些年鬥得死去活來，以至於分別支持他們另外五支血脈慢慢凋零，只不過好在剩下的四支血脈始終都站在盜夢一族身後，而麻衣也就是其中之一。”
“你說有四支血脈，除卻餘生和帝師那兩支，還有我所代表的麻衣後人，還有誰？”雲末微微皺眉，好似有些懷疑地看向阮鳳歌說道：“不會是你吧？”
“不是。”阮鳳歌搖搖頭，垂下眼眸說道：“其實那一支，應該是陳溘然的後人。”
“陳溘然？”雲末直接站起身，搖頭說道：“這不可能，陳溘然當初死的時候根本沒有成親，哪裡來的後人？”
“你相信傳聞？”阮鳳歌聽到雲末這麼說，不禁笑了起來，看着雲末說道：“傳聞中麻衣最爲支持的應該是末帝，爲什麼到了後人這裡反倒是處處跟末帝作對？如此來說，你覺得傳聞是可信的嗎？”
“你到底是誰？”雲末聽到阮鳳歌這麼說，猛地回頭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說道：“爲什麼你會這麼瞭解這些？”
“你應該不會忘了，除了九支血脈以外，盜夢祖師身邊會有七個護法吧？”阮鳳歌微微一笑，沉聲道：“我便是其中一位的後人。”
“那你爲何在京城沉寂這麼多年？”雲末有些懷疑地問道：“如果你真的是其中一位護法的後人，爲何還會淪落到被華銘欺辱至此？”
“那是因爲之前我始終都未覺醒。”阮鳳歌起身，仰望着星空，淡淡地說道：“作爲護法，他們在臨終前，將自己的夢魂封於後人體內，一代又一代傳承，爲的是希望有一日能夠重新見到盜夢祖師新生。”
“你的意思是，只有當年的盜夢祖師重生而來，你們體內的夢魂纔會甦醒？”雲末抱着胳膊看着阮鳳歌，歪着頭問道：“只是你們的夢魂甦醒了以後也能入夢嗎？”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同一時刻甦醒。”阮鳳歌看着雲末說道：“其實，我之所以會知道麻衣那麼多事，是因爲我的祖先與你們的祖先關係十分密切，而我在這裡呆了這麼久，突然發現自己的夢魂覺醒了。”
“是這些霧氣？”雲末掃了周圍已經有些淡薄的霧氣，有些驚訝地問道：“你的夢魂在吸取這些霧氣？”
“我並不知道祖先的夢魂到底有何用，這些只能等我見到蘇沐月之後才能知道了。”阮鳳歌看着那些霧氣慢慢變得愈發稀薄，微微一笑說道：“還真是陰差陽錯，若不是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還不一定能夠覺醒夢魂，你說是不是，末帝大人。”
“本尊倒是走眼了。”這個時候，末帝不知道從哪裡走了出來，打量了阮鳳歌一眼，冷聲問道：“原來是你，朱雀，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末帝大人。”阮鳳歌知道末帝是在跟自己的夢魂說話，但腦海中還是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好似若有所悟地應道：“當年朱雀爲了護主死在你的手下，本以爲再無相見之日，沒想到如今再見，末帝大人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團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