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師兄弟兩人的身份,雲燁早就和李安然商量好了。
面對程處默的詢問,臉上頓時掛上了恰到好處的悲慼之色,語氣沉重地說道:
“說到我與師兄的身世,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我和師兄自幼被恩師收養,聽恩師曾經說過,我因該是長安人氏,拾到在下時,尚在襁褓之中。”
“襁褓上寫着雲字,恩師便給小弟取名雲燁。”
“由於當時正時值亂世,無法尋找小弟父母,便帶着我還有早早入門的師兄漫遊大江南北、長河兩岸。”
“我十歲的時候,恩師突然於雲遊中感悟天道,便帶着我和師兄結廬河邊遠離人境。”
“今年初春,恩師終於得證大道,破碎虛空、身遊天外天。”
“爲了能追隨恩師的腳步,我和師兄繼續在河邊結廬而居,期望能悟得天道。”
“只可惜,我們師兄弟二人天資雖佳但閱歷不足,悟道兩年卻連天道大門都沒能看見。”
“最後還是在一次存想時偶爾觸動靈機,才決定入紅塵中尋那一線天機。”
“在荒原上雲遊整月後,這才遇到張大叔一行,也有了這取鹽一事。”
“算了,我的身世不說也罷。往事如煙,終不可究。能在這人世間活下來,已是蒼天庇佑。”
“但願這次重入紅塵能尋到那一線天機,否則也只能等恩師他老人家主動聯繫我們師兄弟二人了。”
不得不承認,別看雲燁年紀小,可這番話從他的嘴巴里說出來卻遠遠比從李安然的嘴裡說出來更可信。
而且那什麼破碎虛空、身遊天外天等等之類的話,程處默雖說聽不懂,但卻本能地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套句主時空的話,就是不明覺厲、逼格很高。
越發覺得眼前這兩人來歷不凡的程處默,本着請不到老的,能把這兩個小的給帶回去也是大收穫的想法,兩眼放光地問道:
“這麼說來,小郎君和貴師兄如今是孤身一身,了無牽掛嗎?”
“是啊,我和師兄在這滾滾紅塵之中已經是了無牽掛,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假裝看不見對方眼中殷切神色的雲燁,感嘆道。
還別說,這要換成是其它同齡的小孩子這麼說話,程處默肯定是一巴掌拍過去。
可有了之前的製鹽之法,在看那張稚嫩小臉上流露出來的滄桑與感慨,居然半點違和的感覺都沒有,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壓根就是一個成年人。
“小郎君觀我營中衆兄弟如何?”兩眼繼續放光的程處默,又問道。
對於張誠他們,雖說接觸的時間不長,但給雲燁的感覺卻比一上場就嚇人的程處默強得多了,當下正色說道:
“皆是忠心耿耿,英勇善戰的熱血男兒。”
“那與我等爲伍,不會辱沒貴師兄弟吧?”眼瞅着招攬的事情有門兒,程處默又問道。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在程處默的身邊響起:“師弟,你又調皮了。”
雲燁還好,李安然出現的地方正好就在他對面,到是沒怎麼樣,可面對着雲燁的程處默卻被這聲音嚇得差點把身上的配刀給抽出來。
好容易忍住一刀砍出去的衝擊,轉過身的程處默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原本應該在古怪車子旁邊的人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最關鍵得是對方的手下這會兒正拿着一塊細布擦着一把造型很古怪,彷彿狗腿的刀子。
雖說這刀子並不長,但那佈滿了花紋的刀身,還有雪亮的刀刃,以程處默的眼力自然不難看出是把絕世好刀。
一想到對方既然能在悄無聲息之中接近自己,勢必就能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摘去脖子上的首級,程處默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下意識地朝着自己的部下那裡看了看,卻發現根本沒人發現這邊的異常,就連不遠處的張誠都沒能察覺。
這樣的經歷,頓時就讓程處默對眼前這位比自己還要大上不少的高人弟子打上了極度危險的標記。
同時也幾乎可以確認,之前躲向自己的那支箭絕對不是後繼無力或者射偏了,而是一開始就沒想傷人,只是想讓自己出醜而已。
“師兄,師弟知道錯了。”看出程處默被嚇了一跳的神情,暗中竊笑的雲燁卻是趁機說道:“剛剛程校尉想招攬我們呢,師兄意下如何?”
如何?當然是答應了。
要知道老程家在大唐也算是豪門世家了,特別是程知節,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程咬金可是被李二封爲盧國公,同時也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根據歷史上的記載,這位歷史名人享年七十二歲,善終於家。後被贈爲驃騎大將軍,賠葬昭陵。
如果能搭上程家這條線,可是能夠省去不少的時間和麻煩。
只不過,答應是答應,但怎麼答應、什麼時候答應卻要好好說道說道。
“師弟,這次你我重入紅塵是去尋那大道之機緣,而且程校尉乃是大唐天下麾下的精兵。”
“你我二人來歷不明,貿然應邀很容易招惹來麻煩,此事還得三思。”眉頭輕皺的李安然,納刀歸鞘後說道。
“麻煩?郎君不知,我們老程家從來都不怕麻煩。”眼瞅着煮熟的鴨子要飛了,程處默連忙拍起胸脯保證道。
要說這話也不是信口開河,以程咬金的地位還有當今天子李二的賞識與器重,確實是不怕麻煩。
可在李安然看來,要招攬怎麼也得程咬金親自出面纔夠格,一個小小的校尉開口自己就答應了,那多跌份。
旁邊的雲燁眼瞅着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連忙按事先排練好的說道:
“是啊,師兄,我覺得和張大叔他們很投緣啊,也許那大道之機緣就在此處也說不定?”
“師弟,話不可輕與人言!”瞪了對方一眼的李安然,這才轉過身衝着滿臉期盼之色的程處默說道:
“程校尉剛剛這話我信,但此事牽掛比較大,還是先把鹽的事情處理完,其它的以後再說也不遲。”
得,聽到這裡,程處默哪還不知道說來說去對方還是不太放心自己,或者說自己說得話不夠份量。
再轉念一想,也對,這製鹽的事情可是能直接能上達天聽,到時候會怎麼樣自己說了還真不算。
當下抱拳一禮說道:“就依郎君所言吧,且休息一下,等回營之後某讓家父親自出面商談。”
眼瞅着事情的發展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李安然這才感嘆一聲,說道:
“也罷,相見即是有緣,且人無信則不立,既然答應了製鹽一事,我們師兄弟二人就暫且陪程校尉走上一遭吧。”
得了這個承諾,程處默總算覺得自己沒把這趟的任務給弄黃嘍。
當下又連連說了幾句客套的話,然後才把心思放在了熬製青鹽上。
這趟出來之前,程處默就得了自家老爹的囑咐。
一來要確認這製鹽之法到底是真是假,二來,弄清楚這對隱士高人的弟子到底是不是江湖騙子。
這三來嗎,一旦這製鹽之法確認是真,那麼不需要立即回來,而是就地取材先熬製一批細鹽出來再說。
也正是因爲如此,跟在程處默後面的那隊騎兵還隨身攜帶了一些雲燁當初寫明的工具,比如石磨、鍋具等等。
有了這些工具,開採、粉碎、研磨的過程立時就變得更加高效率起來,捎帶着連過濾器濾芯的更換速度也變得越發頻繁。
得虧這玩意兒雖說是山寨版,但勝在並不是一次性用品。
一旦發現過濾出來的水變得渾濁了,在替換上新的濾芯後,原本的那個還可以扔到清水裡淘洗乾淨然後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