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呢，是想要來幫助他報仇，還是想要幫助他做出那個選擇。”
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地方，討論的話題卻是能夠讓大秦之內的所有人掀起萬丈波瀾的生死抉擇，但在這兩個人的眼中，就好像是家常便飯一樣的輕便。
“倘若易經只有三個朋友，那麼你的立場又是什麼？”
“我的立場，是將他當做朋友，而他卻還不曾知曉的立場，換句話說就是，這件事，我只是想要做，就來做。”
說着，將承影劍放在石桌上，擺在了嬴政的面前。
“這就是長生劍，這就是我的選擇，只不過我並不知道，我到底要選擇哪一個方面。”
“哦？這其中難道還有第二種選擇嗎？”
眼前這個白玉京說的話，很是奇怪，嬴政的智慧並不差，很輕易的就能夠從他的口中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比如...這種一廂情願的朋友式處法。
他雖然說起來像是這麼一回事，但更多的則是像他借用了這個藉口，用來施行他自己的目的而已。
“我想要找你復仇，殺了你，來爲荊軻和韓非報仇，但在他的心裡，也存在着你能夠給這個一統之後的時代裡，帶來全然一新的生機，所以，我也可以選擇幫助你。”
這不僅僅是易經的選擇，更是白玉京的抉擇，他在這兩條路上徘徊不定，無法選擇。
等同的愛遇上等同的恨就是如此，當在這個人生的抉擇之前，在這個決定了後時代兩千年可能出現的巨大的變化之前，白玉京...害怕了。
他怕的，是在他自己報了仇，瞭解了心中怨氣之後，究竟會給後來的華夏，那綿延了兩年前的古老國度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又是否在失去了嬴政這位千古一帝之後，還能夠再度綿延兩千年之久。
而且這兩千年裡，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曾斷了傳承，文化底蘊永存，華夏大地不曾被奴役那樣的，白玉京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但...萬一這兩千年裡，並不能做到這樣的改變呢？
甚至自己做出來的這種報仇的舉動，還會讓華夏朝着地獄前進，讓本來知曉的流傳兩千年的歷史，變得面膜目全非，最終，將華夏毀於一旦。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得起這樣的壓力的，這不是一條人命，也不是一百條人命，而是生活在這片大地上，兩千年裡誕生的所有的人類，是億萬萬數之不盡的無數條人命，都在此刻白玉京的抉擇之中。
面臨這種壓力，白玉京退縮了，他無法承擔，甚至還在害怕，在恐懼，在擔憂着他做出的改變是否美好，是否比他所熟知的那個歷史更加的美好。
趙高秦檜之流，雖然號稱千古罪人，但卻遠遠稱不上這種說法，一旦白玉京做出的選擇錯誤，那麼千古罪人這個稱呼，甚至還有可能不夠用來承載他的罪惡。
易經本質上是一個人，是一個穿越來的人，是一個撐死不過百餘年，隨後寥寥黃土一杯的人，雖說死後哪管洪水滔天，但...白玉京會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嗎？
“你想要幫助大秦？可笑，眼下楚國還能夠有用什麼來抵抗大秦的兵鋒？只需要覆滅掉楚國，這天下六國的場面，就會徹底消失，天下一統是必然的結局。”
單手伸出來握緊成拳，嬴政的臉上帶着狂傲的起色，這不是他在吹，而是他真的有這個實力，是目空一切，傲視天下的才情和國力支撐着他。
“出生不明，江湖浪客，長生劍？如此，也能夠入得了大秦，入得了本王的眼嗎？”
“大秦的軍隊，的確所向披靡，縱橫無雙，天下間莫有敵手，但王上似乎忘記了，楚國與大秦的關係，還有，與諸子百家那錯綜複雜的關係線。”
說着，將面前的茶杯再度滿上茶水拿起來，潤潤嗓子，白玉京繼續說道：“王上可是派出了昌平君作爲這場楚國之戰的監管人？拜李信將軍爲出征元帥，啓用二十萬大軍伐楚？”
“王上明明知道，王翦老將軍乃是身經百戰，七國之中莫有能夠比擬者，屈指可數，但陛下卻還是因爲王翦老將軍的實話實說，從而選擇李信這等剛愎自用的人，糊塗啊。”
“昌平君的能力，我很瞭解，李信雖然比不上王翦老將軍，但也是帝國之內少有的悍將，必定不會讓孤失望。”
對於白玉京的說法，嬴政不可置否，甚至是壓根就不相信，對於他的軍隊，他一直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和無敵的信念。
這是大秦威壓六國多年以來，他的信心所在。
但若非白玉京乃是從後世而來，知曉這一戰因爲昌平君的原因和李信的剛愎自用，而導致大秦的二十萬大軍覆滅的話，只怕也會如同所有人那樣相信，大秦的軍隊的確無敵。
“但王上似乎忘記了，昌平君，究竟是哪一國的人，而他的身份又是什麼。”
說着，白玉京也給嬴政滿上了茶水，他相信接下來他要說的話，也會讓這位千古一帝，品嚐出這茶水中更加苦澀的味道。
“楚國，並且還是楚國王室出生，雖乃是王上的長子，扶蘇的舅舅，但這依然改變不了，他是此刻瀕臨破碎邊緣，國家毀滅的楚國的人。”
“王上何曾不想想，王翦老將軍實話實說，昌平君在朝野中，爲何爲同意李信的笑話？”
“難道李信的作戰能力和對於戰爭的見識，要超越王翦老將軍嗎？”
“不，他是知道李信的無能，知道王翦老將軍的能力，他在恐懼，恐懼着王翦老將軍若是出征，楚國必定無法倖存，所以，作爲丞相的他必須同意李信的提議。”
“他不想要讓自己的國家滅亡，就只能選擇這個。”
越說，嬴政的臉色就越是陰沉，白玉京這個從後世而來的人，說到底對於這些即將發生的事情都是無比熟悉的，昌平君的爲人和事蹟，他更是知曉的一清二楚。
“繼續說。”
雖然聲音依舊沉穩，但不難聽出在這話語裡，已經藏着一份加重了呼吸的緊張感。
“當年呂不韋權傾朝野，王上甚至都得仰仗他的鼻息而看待世事，決定朝野的變動，但王上在朝野上能夠有着一部分自主選擇權利的能力，全都是仰仗昌平君等人”
“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從隨着王上在後宮裡的妃子們，那些楚國，齊國的公主們聯姻而來的王室之人。”
“呂不韋權傾天下，幾乎稱得上是他的一人堂，既是如此，他們也絕不會受到呂不韋的調動，而呂不韋在大秦，又怎麼可能希望有人不服從他的掌控？”
“恰巧王上當時勢力尚弱，昌平君等人代表的齊楚力量，雖然是外力，但依然是陛下仰仗的最大的力量，然後憑此，扳倒了呂不韋。”
“昌平君等人師出有名，因爲是在陛下大王麾下做事，名利雙收，心安理得，而陛下也需要消滅呂不韋的勢力來得到權利，所以倆邊的人，都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王上並非愚人，也能夠想得到當時昌平君等人的選擇，是想要得到一個什麼結果，是存着一份什麼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