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竹屋中的桌子前,相互而對,易經和十年前的打扮,到底不同了。
荀夫子相較於十年前,終於是失去了些什麼。
“我原以爲,你最終會選擇在那個地方和我見面的。”視線偏轉,看向了竹屋的外面,那緩緩的落葉,平靜而又悠遠。
在那個風和日麗的晌午,在那懸空斷崖的白雲藍天中,那個地方,纔是真正的初見。
“只要人在,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當年所見之地,位於天上,心高氣傲或者...壯志籌謀,而今竹屋相會,雄心霸圖,是否依然,心氣高絕,是否兀自,你認爲呢?”
荀夫子親手給人倒茶,放在外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是讓人看到都會覺得目瞪口呆的事情。
但就發生在了這裡,在這竹屋中。
“荀夫子,這些年過的可好,是否在那平淡無奇的聖人人生中,泛起些微波瀾呢?”收回自己的視線,易經笑着反問道:“相較於年輕人,我更想知道身爲聖人的你的生活。”
“因爲是聖人,所以要做出一個表率,其實,我是不懂武功的,我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罷了。”說着,忍不住捋了一把自己的鬍子,荀夫子將滿上的茶水推到易經的面前,笑眯眯的說道。
“品茶吧,老人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手段,就只有這個了。”
“荀夫子親手泡茶,這可真是讓小子折煞了。”雖然說是這樣說着,但將茶水接過來的舉動卻是沒變。
只是他並沒有喝,因爲在這杯茶被他品茗第一口之前,荀夫子一定有話要問。
他的話,更是決定了這杯茶,究竟是在甘苦之後的香甜,還是甘苦之後,更加的苦澀。
“這些年,你小子的發展到底出人意料,無論是哪一件事情,都讓老夫覺得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杯中茶水的味道,來源於人心情的變化。
該是苦,該是甜,該是何種味道,都有見解,涌現起來的回憶,到底是辛苦,還是幸福,對於一個人而言,都是來自對他過去的總結。
“我的過去,那些事情,我寧願他們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韓非...我很抱歉,我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改變他的命運,最終,還是沒能挽救這一切。”
暗自的心情,讓這杯茶杯開始深沉,不用想,現在的茶水一定是苦的,而且是很苦很,易經沉默,但轉而說道:“當年你特別要找我去幫助韓非,難道,你真的以爲我是那樣的人,那樣的一個,能夠拯救韓非的人?”
“我自認爲對於世界,對於這個時代,都沒有做出貢獻,我什麼波瀾都沒有引起,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能夠在短短時間之內,鑄就下你的傳說嗎?小子,一個人的成就是不可複製的,從你登上了那個高峰開始,你的命運,就和韓非聯繫在了一起。”
“我看得出來,你還在執着的前進着他的道路,他的命星沒有完全隕落,原來是你的關係。”說着,荀子失笑着搖了搖頭,有些苦澀的說道:“我原來還以爲他沒有死,現在看來,是你承接了他的意願。”
“我只是不想讓他失望,讓他在這世間最後的存在也消失不見,雖然在日後的歷史上,日後的古文上,他永遠也不會消失,但我...並不想讓他只是那樣的存在。”
說着,擡起頭,在那明媚的陽光中,是這樣強烈的意志,很難想象曾經一個混吃等死的人,會有這般濃烈的意志。
但當他被賦予了意義,就足以擁有這樣的毅力。
“天地間,真的有一種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控者一切嗎?”沉默了許久,當杯中茶水泛起漣漪的時候,易經這纔沒頭沒腦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有很多人都詢問過,每個人都有答案,而今這一次的問答,又該是對於何等情況的一種複製呢?
“有。”還是那個回答,還是那個人,只是問這個問題的人不同了,只是問這個問題的地方不同了。
荀夫子笑着,緬懷着,眼前這個小子,在依稀間似乎迷濛可以看到,韓非的影子。
對於他來說,終究還是影響太深了。
“那是一種怎麼樣的力量?”曾經自信滿滿的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而今卻對於這個答案抱有了不同的想法。
十年前的答案,和現在的答案,到底還是不同了。
“你覺得該是什麼樣的力量,便是什麼樣的,個人所見不同,個人理解不同,我看得出來,你不同於韓非,他曾走過歲月長河,聆聽了未來百年的發展和他的結局,洞悉了一切,而你...走在比他更遠的地方。”
捋着自己的鬍子,荀夫子說道:“他若看到的只是百年時光,只不過是自身的死亡,那麼你看到的,便是千年的滄海桑田,千年的人文變動。”
“在境界上,你們兩個就是不同的。你看到的風景,從而得到的答案,我很好奇,你會得到什麼。”
“我創立了青龍會...我就是白玉京!”這就是見證了千年歷史的結局,這就是易經的答案,這也是對於韓非最好的交代。
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這一刻的開始,從易經吐露出自己的身份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青龍會...原來你就是白玉京,原來如此,這樣也解釋得通,爲什麼白玉京從來都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而白玉京的命數更是極爲恐怖的蒼龍七宿。”
只有當易經自己說出口的那一刻,荀夫子才完全明白了這一切的發展,也由此知道了,眼前這個人對於韓非重視度,甚至要超越了他這個師傅。
也許當年兩個人一起締結下的共同建設一個新世界的希望,曾經被易經捨棄過,但現在,則不同。
“白玉京的命數是蒼龍七宿?”沒想到還能知道一個意外的東西,這倒是出乎了易經的想象,不由的,他開始詢問這是什麼原因。
“你還不知道嗎?你自己本身的命數,也就是命格,被三書掩蓋之後,外人能推演測算知道的,就是你也是天選之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但當你化身成爲白玉京的時候,你卻擁有蒼龍七宿,也就是角亢蒼龍七星命格,尋常人的命格只有一種,而白玉京,卻是將蒼龍七宿完全化爲了自己的命格。這是何等的恐怖,你該知道。”
“所以,這件事情陰陽家也知道?”
“他們作爲這方面最擅長的人,功力不夠的人應該測算不出來,但東皇太一,一定能夠知曉。”
“那麼我就要準備準備了,既然東皇太一知道,那麼陰陽家肯定不會放過講這件事告訴嬴政,我知道蒼龍七宿的命格對於大秦,對於嬴政而言,是一種何等的叛逆,陰陽家不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是易經知曉了白羽雞的命數之後第一時間想起的事情,而這也是他想到的唯一針對白玉京的計劃,而且很有可能是絕殺,。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那位始皇帝陛下對於命數之說的確信,哪怕只是謠言,他也不允許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活下去。
“嗯,到底要怎麼說呢~原來見到你以後,我竟然是什麼東西都不想訴說,因爲見到你以後,我什麼都明白了。”
嘆息一聲,荀夫子有些頹然,韓非的死,縱然他想要做出改變的努力,但人算不如天算,終究難以迴天:“也許,這便是命,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韓非之時,你無須太過自責,你已經盡力了。”
“盡力而爲,可我沒有盡力,我只是...”我只是在最後,沒能趕上,最是在最後被一切的東西干擾,再也過不去罷了,再也回不去罷了。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可以將你準備做的計劃,還有青龍會的目標,好好的與我老人家說道說道嗎?我如果猜測不錯的話,子房那小子,也早就被你拉下水了吧~”荀夫子笑着說道。
“不然,你會放他來小聖賢莊?”
“是的,他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