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 搜宮(還有
香荷緊張地問:“難道您把那東西放到別人的屋子裡去了?”
覺禪氏噗嗤一笑:“放去別人屋子裡,我回頭再想法兒拿回來嗎,這可是我將來要用的東西。”
香荷更緊張了,屈身扶在主子膝頭,楚楚可憐地問:“您不是答應奴婢,再也不用嗎?”
覺禪氏笑意悽然,輕輕摸她的腦袋:“敏娘娘是枉死無辜的,可將來我若要用那東西,絕不會去害無辜的人。香荷,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會要你搭把手,不會害了你更不會害了我自己,這事兒咱們說到這裡,往後再也不要提起好不好?”
香荷抿着脣呆了半晌,小聲說:“您爲何不放下呢……那麼多年了。”
覺禪氏卻說:“下輩子不要再進宮做宮女,遇見良人轟轟烈烈愛一場,你就明白我了。”
此時門前有小太監通報,說搜宮的人就要過來了,香荷起身理一理衣衫迎出去,不多久卻歡喜地來說:“娘娘,是八貝勒帶着人搜宮呢。”
“是他?”覺禪氏好生意外,幸好她將砒霜藏在了極隱秘的地方,不然若是叫兒子翻出來,可比對着香荷還要難解釋。
不多久八阿哥帶着內務府和宗人府的人到了,覺禪貴人帶着易答應幾位等在廊下,彼此問候罷,八阿哥便讓人將內外都翻一遍。且說胤禩雖無徇私之心,但隨行的人大多知道覺禪貴人是八阿哥的生母,多少給些面子沒有把屋子裡翻得亂七八糟,至於敏妃娘娘身前住的地方,也只不過稍稍摸了一遍,沒搜出什麼奇怪的東西,這就要撤了。
胤禩向母親欠身示意後,帶人離去,香荷送到門前不久就跑回來說:“聽講八阿哥是從永和宮過來的,連帶鍾粹宮景陽宮都搜了,沒人住的承乾宮都打開來翻了一遍,這就要往西六宮去,整個紫禁城犄角旮旯都沒放過。”
說話的功夫,但見小雨挎着包袱站在敏妃的屋門前,底下宮女太監正忙着收拾東西,其實喪事之後很多東西都燒了或分了,幾乎沒留下什麼,方纔搜一遍也是做個樣子,他們很快就停當下來,聽見有人說:“小雨姑姑您回頭跟了德妃娘娘,要常來看看我們,我們就要留在這裡給娘娘守屋子了。”
香荷便對自家主子說:“小雨要去永和宮了。”
覺禪氏吩咐香荷拿荷包攢些碎銀子來,自己徑直過來與小雨說話,她曾是要尋死覓活的人,德妃娘娘把敦恪公主抱給她,她纔想起來要好好活下去,爲主子照顧留下來的孩子,這會兒雖然神情憔悴,但眼底有光芒,是要努力活着的模樣。小雨向覺禪氏福了福身子道:“奴婢這就走了,延禧宮裡的事往後不能爲貴人分憂,還請貴人自己多多保重。”
覺禪氏安慰她幾句,香荷趕着送來了碎銀子,她轉手遞給小雨道:“德妃娘娘那裡的人雖然都好,可你往後過去要長久相處,總有些人情的。這些銀子散碎不值什麼錢,打點打點還能應付。我和敏妃娘娘姐妹一場,她不在了,我原本該照顧你。”
小雨眼中含淚,哽咽道:“主子身前爲公主做了一套衣裳,還給溫恪公主做了荷包,她一直爲這件事高興,都是您的功勞,娘娘很感激您。”
覺禪氏心中感慨,她只是無意識地做了這麼件事,沒想到卻是杏兒最後爲孩子們做的,但她送小雨到門外,腦袋裡卻想着最後那幾天延禧宮裡的光景,在她看來,皇帝最終能來探望一眼杏兒,她才真正得到了安慰,因爲德妃她把自己對皇帝愛意藏得那麼深,也許她愛皇帝,可她更在乎與德妃的感情。
小雨離了延禧宮後,便到永和宮來,正好因爲搜宮,這裡一些東西被翻亂了要收拾,能順便騰出地方來給小雨居住。
原本敦恪公主因自幼長在延禧宮,嵐琪以爲讓覺禪貴人照顧她孩子更容易安心,但太后表示不妥,還是把孩子塞給她了,嵐琪沒有不喜歡不疼愛的道理,早就在小宸兒邊上騰出屋子讓敦恪住下,那麼多天之後,小姑娘悲傷的情緒漸漸淡了,本就乖巧的孩子很好照顧。
正殿裡,小雨給德妃娘娘行了大禮,她忍不住就落淚的模樣,看得嵐琪也溼潤了眼眸,環春幾人拉着小雨勸說幾聲,她才漸漸平靜,便聽德妃娘娘說:“公主在我這兒,必是要住到出嫁,還有十來年的光景,若有你照顧自然最好。不過十三阿哥過幾年要成親,便是眼下他也有意思要搬去阿哥所居住,我就想問問你,你想跟着公主還是跟着阿哥,對你家主子來說,必然哪個孩子都放不下。”
小雨看看娘娘,又迷茫地望着身邊的環春,環春溫柔地說:“你有什麼心願都能說,在娘娘面前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奴婢想跟着公主,將來公主出嫁了,也求娘娘讓奴婢跟着公主嫁出去,主子她身前總是摟着公主說,將來公主遠嫁了怎麼辦,她再看也不到就不能照顧……”小雨說着又哭了,抽抽搭搭很難再開口說話。
嵐琪心中酸楚,但忍耐悲傷道:“就跟着敦恪吧,我也不必選人照顧她了,將來出嫁你若願意相隨,也不是難事,在我這兒沒什麼特別的規矩,只有一件事。”
小雨抹掉眼淚,連連點頭答應,嵐琪便微笑:“我希望過幾天你能不要動不動就哭了,不是我狠心不允許你悲傷,而是敦恪還小,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我不希望她活在失去母親的痛苦和陰影裡,這也絕不是你家主子想看到的。幾時再能聽見她的笑聲,我才能安心,我讓你照顧孩子,不是讓你帶着她成天掉眼淚,明白嗎?”
環春在旁溫柔地哄着小雨:“底下宮女也喊你姑姑了,要有做大人的樣子,往後好好照顧公主,永和宮裡的人總算都和善,若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
屋內的氣氛漸漸緩和了悲傷,嵐琪問了些敦恪公主的日常習慣,小雨也能好好平靜的說話,正想去把公主請來時,卻見綠珠急匆匆跑進來,眼珠子瞪得大大地說:“娘娘了不得了,八阿哥在長春宮搜出了毒藥。”
“長春宮,惠妃娘娘那兒?”環春驚訝不已,邊上小雨也緊繃着臉,嘴裡嘀咕着,“惠妃娘娘怎麼可能要毒死大阿哥?”
綠珠卻喘口氣兒說:“是在袁答應的屋子裡搜出來的,現在長春宮已經被翻了個底朝天,惠妃娘娘那兒什麼可疑的東西都沒有,袁答應已經被抓起來了。不過八阿哥又帶着人往翊坤宮儲秀宮去搜了,就算搜出袁答應有嫌疑,也不能落下別的地方。”
嵐琪聽得心裡突突直跳,,果然不多久榮妃就風風火火殺過來,這是了不得的事,榮妃說:“她們關係一向不好,袁答應在她手底下沒少被折騰,罰站罰跪都是常有的事。”
嵐琪嘆息:“那也不至於要殺人。”
再後來寧壽宮就有人傳話,讓幾位娘娘都過去,嵐琪與榮妃一道來,佟妃緊趕慢趕地過來,一臉憂愁,抱怨儲秀宮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又問嵐琪道:“怎麼鬧到這份兒上了,真是袁答應做的,她這麼歹毒?”
等宜妃也一臉怨氣地跑來,嘴裡喋喋不休說那些死奴才把她屋子裡折騰得不像樣,抱怨八阿哥沒教養不會做人,榮妃寬慰幾句,衆人便一起等在殿內。
太后尚未露面,嵐琪想着從前的事,要說袁答應歹毒,她還真是下得了手的,從前就給王氏用決明子致她內體陰寒不受孕,那會兒才入宮本該清清白白的人就生得出那種心思,如今看盡宮中人情冷暖,得寵失寵又被欺壓,她真下得了手也不奇怪。
但玄燁說那毒源是從北方來的,她一個江南女子何來的這些東西?玄燁說背後主謀是索額圖,袁答應這是怎麼與索額圖勾結上的?
不多久嬤嬤宮女簇擁太后出來,太后年近六十,雙鬢雖染了白髮,但容顏尚不似在六旬年紀,正經打扮嚴肅起來也是十分有魄力。衆人徐徐叩拜,嵐琪想起玄燁那天在寧壽宮嘀咕了半天后纔去找她,看太后不似平日煩躁不耐煩,那分子氣定神閒裡,似乎是對一切有所掌握。
底下嬤嬤稟告道:“惠妃娘娘因有嫌疑,暫時在長春宮不得出門,打發奴婢向您告罪,說她治下無方讓屋子裡出了這種歹毒之人,只等皇上和您做出查明真相,該處置的人處置,還娘娘一個清白,更還已故的大福晉一個公道。”
嵐琪與榮妃對視一眼,惠妃真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便聽座上太后幽幽開口道:“這件事總要有個瞭解,這次搜宮已是丟盡皇家顏面,我本是不答應的,但皇上說既然天下人都看着,我們已經失了臉面,就該更堂堂正正地做給他們看。不管這個袁答應做了什麼,不管這次的事到底在誰身上,我是希望你們以後能做六宮表率,管好底下的人,再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