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3 哪比人好看(還有
到如今,太子妃憶起那日的情形依舊會心驚膽戰,她以爲皇帝去了坤寧宮,會看到奇裝異服的太子發癡發癲,並自此絕望了對這個儲君寄託的一切,毓慶宮不會再有什麼將來,坤寧宮的門也不會對她打開。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太子去坤寧宮是悼念鈕祜祿皇后,他去坤寧宮,是爲了博得皇帝的憐憫,爲了能再次得到父親的信任,太子竟然也會爲了他的將來努力做什麼。
“我本想慢慢來,慢慢地重新讓皇阿瑪信任我。”太子展開雙臂,欲等待太子妃侍奉穿戴,疲倦的臉上神情凝重,輕輕一嘆,“可皇阿瑪嚇着我了,突然間就把什麼都交給了我,學富五車的他,竟不知道揠苗助長這個成語嗎?”
太子妃麻利地爲丈夫穿上袍子,小心翼翼扣上盤扣,不敢叫他在御前有一絲一毫的失態,聽得丈夫這聲嘆息,溫和地勸:“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且辛苦這一陣。皇阿瑪龍馬精神,又怎會真的早早退下來,這次正遇上了病,恐怕等皇祖母壽宴一過,你肩上的擔子就能輕一些。到時候,你再好好做幾件體面的讓他驕傲的事,咱們慢慢地來。”
太子哼笑:“能如你所說的就好了,可這些日子我顧此失彼的,連自己做了些什麼都不曉得,興許我肩上壓根兒就沒扛過什麼擔子。老大那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着我,和他背後那羣狗奴才,就等着捉我的把柄。”
太子妃已將丈夫打扮齊整,宮女最後爲太子穿上靴子,她端來參茶叫他喝兩口,耐心勸道:“皇阿瑪看人看良心,只要你真心實意去做事,哪怕芝麻點兒大的事做得好,皇阿瑪都會高興的。”
妻子如今說話,雖也字字句句都勸自己長進,但不比剛開始時咄咄逼人,要說這偌大的紫禁城,還真是在她面前能尋得一絲安慰,想想他如今也不是沒人在乎的人了,興許他的命,真的會好起來。一時心情便好了,太子拉起太子妃的手輕輕一拍,笑着說:“你也準備一下,誰曉得老太太一會兒高興了,會不會把你喊去一道見家鄉的人。”
太子妃喜形於色,親自將太子送出門外,方纔那點滴溫馨足夠她高興好一陣了,駐足在門前望着丈夫離去的身影,心中萬千感慨,只盼着太子能越來越好,她這輩子纔算是真正有指望了。
寧壽宮裡,皇帝從永和宮過來,自然比太子早些到,正與太后說着玩笑話。太后早已望眼欲穿,雖然幾十年來難得見幾回,家鄉來的故人忘了容貌,新人從沒見過,可家鄉就是家鄉,來人就是親人,這次壽宴最最讓她欣慰的,是皇帝爲她從草原接了人來。
而太子前來接應時,赫然發現大皇姐純禧公主竟然隨夫家一道來京賀壽,太子妃草擬名冊時並沒有將她列入,其他幾位遠嫁的公主也因各種緣故未能歸來,乍然見到已在三十之齡的皇姐,想起昔日光景,姐弟倆不免唏噓光陰如梭,而太子從小跟着皇帝出入乾清宮毓慶宮,與姐妹們的往來也不如其他兄弟,純禧公主對太子更多的是恭敬,還是之後見了皇阿瑪見了皇祖母,才熱絡些。
永和宮裡嵐琪聽聞純禧公主來了,催着環春去鍾粹宮報喜讓端嬪去慈寧宮瞧瞧,自己忙着換衣裳時聽見環春說:“咱們大公主都三十歲了呢,奴婢滿腦子想起來的,還是公主小時候的模樣。”
“是啊,孩子都這麼大了,我們能不老麼?”嵐琪湊近看鏡子裡的自己,怕眼角的細紋沒遮蓋好,又怕鬢間露出白髮,這些天玄燁總是鬧她,要在她的頭髮裡找出白髮,可翻了幾天也沒看到,那個人盼着與她白頭到老,可嵐琪卻不願青春流逝的太早。
公主歸來的驚喜,讓端嬪滿心安慰,她比誰都早趕到寧壽宮,但太后與純禧說着話,容不得她們母女太親近。還是皇帝體貼,那日晚膳後就說公主在京的宅子許久沒人住,就留在宮裡直到壽宴後回科爾沁。端嬪帶着女兒回到鍾粹宮,勤貴人的年紀比公主還小一大截,前來相見時,氣氛委實有些尷尬。
因公主回來一趟不容易,嵐琪幾人在寧壽宮見過就罷了,沒有跟來這個妨礙她們母女相聚,倒是榮妃自小就看着純禧長大,等同母親一般,才與布貴人等一道在眼門前說話,鍾粹宮裡喜氣洋洋,榮妃和布貴人自然也盼着她們的女兒幾時能回京就好了。
夜漸深,客人散去,端嬪要與女兒同塌而眠,女兒伺候她洗漱時,終於沒有別人在了,端嬪便道:“壽宴還有些天,這幾日我向皇上請示後,你離宮去一趟恭親王府吧,你阿瑪身上不大好,時好時壞,總不是個法子。你親孃沒了時你不能回來看一眼,別再留下什麼遺憾了。”
純禧如今也是做母親的人了,反而更能體會這其中的感情,對於她自己來說,養母生母真的不再那麼重要,而養母對自己的恩情,才值得她一輩子報答,但既然母親這樣說,只要皇帝不反對,她應該去看一看親生父親。
而說起這些年宮裡的事,純禧感慨:“太子變了好些,今日乍一眼見到,他認得出兒臣,兒臣卻沒把他認出來,倒是那一身衣裳叫我知道那是太子,真想見見其他兄弟姐妹。”
端嬪只嘆:“太子也不容易。”
純禧則道:“我聽說了,阿哥們都不容易,這就都當差了。”而她幼年與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往來親密,不免笑,“明兒都要見見纔好。”
“可惜兄弟們不如從前了。”端嬪又嘆息,勸女兒,“你難得回來,只管和我們團聚高高興興的,別的事兒別放在眼裡。”
“還真叫額娘說中了,來京路上我們遇見饑荒的災民,回來知道如今是太子監國,我可什麼話都不敢亂說了。”純禧神情緊張道,“您女婿他們還在算計,要不要向皇上稟告呢。”
此刻永和宮裡,兩幅西洋油畫疊放在嵐琪的寢殿內,前頭綠意蔥蔥的森林擋住了後面的春光,但後頭那一幅畫略大出一圈來,那畫上豐滿的洋女人露出腳踝,嵐琪的目光時不時就會移過去,心裡砰砰直跳,耳邊則細細聽着外頭的動靜,等待玄燁從寧壽宮歸來。
好奇心的促使下,她更是跑到門前問了動靜,讓宮女們繼續在外頭呆着,自己轉回身,小心翼翼拉開前頭那幅畫,燭光下又往後面那白花花的身體望了眼,看到要緊的地方,還是嚇得縮了回來,雙頰緋紅嘴裡嘖嘖:“洋人實在太荒唐。”
話音才落,外頭就有了動靜,皇帝終於回來。她迎到門前,看人揚塵帶風地走來,見面就拉着她的手一同進屋子,說:“見了純禧朕才覺得後悔,該把姑娘們都召見回來纔對,朕何必那麼多顧慮呢,再沒有比家人團聚更能讓太后高興的了。”
說着這些,就看見靠在牆邊的兩幅畫,前頭那幅畫纔是他要送給嵐琪的,自然也看到了後頭還疊着的那一幅,不禁朝嵐琪曖昧地一笑,篤悠悠地也不着急,只等洗漱換了衣裳懶懶在炕上歪着時,見嵐琪端參茶來,他纔信手朝牆邊一指,明知故問:“那後頭疊着的,是什麼?”
嵐琪知道他使壞,故意說:“臣妾也不曉得,皇上自己看看去?”
玄燁笑得曖昧極了,拉着她的手說:“咱們一道去看?”
嵐琪別過臉,氣哼哼道:“臣妾倒是想知道,這要不是送錯到了永和宮,皇上預備擺在哪裡呢,難道留在乾清宮裡,將來和年輕的妹妹們一道欣賞?”
玄燁起身拉她往畫走,笑着問:“若是如此呢?”
嵐琪不肯挪動身體,玄燁死纏爛打地說講好了夜裡一道賞畫的,一面手就不老實地摟在她腰上。而對嵐琪來說,不知怎麼的,剛停牌子那會兒她心裡糾結得很,近來反而越發放得開,不僅是玩笑更是身體上的接觸,只要是私下裡和玄燁在一起,她什麼都敢說敢做,這會兒掙扎開了手,扭身背對着皇帝,竟是道:“畫片兒有什麼可看,哪裡有人好看……”
果然就有熱乎乎的氣息從脖子後頭往身體裡鑽,身子被人緊緊抱着,玄燁說:“朕今日喝了草原上帶來的酒,烈性得很。”
說着話,大手就解開了她脖子下的盤扣,手指不由分說就往溫柔鄉里滑,嵐琪身子一緊再也站不穩,嬌嗔一聲無力抵抗,完全落在玄燁的掌心裡了。
隔天早晨嵐琪醒時,玄燁還在身旁酣睡,年輕那會兒她就總盼着能有一天可以和丈夫安安穩穩度過一個早上,雖然出門在外時有這樣的機會,可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匆匆忙忙的。反而是如今年紀都不小了,皇帝突然賦閒,這些日子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甚至還要嵐琪催促他才肯起身。
此刻身旁的人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咽喉間嗚咽一聲,側身就把她抱滿懷,腿重重地壓在她身上,可說的話卻很清醒,告訴嵐琪說:“過了皇額孃的壽宴,不能再這麼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