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5 四哥等你凱旋(三更到
嵐琪卻道:“我心裡還是害怕的,不許玩笑。”
玄燁便正經了臉色,將樑總管叫來,讓他宣召四阿哥、十三阿哥進宮,再把隆科多找來,樑總管走後,玄燁道:“隆科多那種人,你也敢信任?”
嵐琪搖頭:“最先是託了阿靈阿,胤祥手裡有沒人,你知道的,我能認得幾個大臣?託嵐瑛總比煩女兒女婿容易些,小宸兒經不起嚇唬。是阿靈阿找了隆科多,是他們之間的事。”
玄燁頷首,見飯菜涼了,讓環春熱湯,好歹安生地用了膳纔去乾清宮見人。見到胤禛胤祥,他交代兒子們,這件事就如嵐琪所說,賴在策妄阿拉布坦身上,明日就這麼在朝會上說,至於是不是九阿哥做下的孽,還要等查明真相,不能光憑九福晉一句話就下定論,這次的事,興許就是湊巧。而胤禛往後若想保命,像今天這樣毫無防備地在路上走,是萬萬不能了。
玄燁更吩咐:“你們額娘與朕有決定,即便只是眼下猜測的真相,也不要告訴十四,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讓他安心出征。”
胤禛和胤祥必須服從父親的命令,可直到走出乾清宮的門,胤禛都還沒緩過神,十三拍着他的肩膀說:“四哥,你可聽說過婦人之仁,有些人不配對他好的,將來……”他停了下,難得露出冰冷的笑容,“四哥,今天我殺得痛快,才覺得解了心裡的憋屈,你說我額孃的死,索額圖一家子雖然倒了,可我到底沒真正做什麼報仇雪恨的事,老二那樣子,我也不好再去和他算什麼賬,我心裡一直不痛快。不是我非要挑唆四哥你發狠,就是不夠狠,纔多出那麼多的事。”
月光與燈籠的火光交匯在他的眼中,像烈焰在猙獰燃燒,可他一闔目,把所有的戾氣掩下,與胤祥道:“皇阿瑪在,你我是臣子,個人的事都該放在後面,至於將來……”言語間,胤禛緩緩睜開眼,露出的卻非冰冷駭人的殺氣,反是山河在胸的魄力,字字鄭重,“將來,誰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有太監來引路,請二位爺離宮,卻見前頭急匆匆有大臣來,十三已先道:“是隆科多?”
待走近了,果然是奉詔而來的隆科多,他給二位爺請安,又慌張地問:“四爺您沒事兒吧?”
胤禛乾咳了一聲,隨意敷衍了幾句,就帶着十三走開了。隆科多趕緊跟着進了乾清宮,皇帝卻不在書房裡,而是在暖閣裡盤腿在炕上坐着,擺弄着一盤不知與誰下了一半的棋,隆科多伏地行禮,玄燁讓他靠近些,他竟然爬了過來,叫皇帝好生吃驚,皺了皺眉眉頭說:“起來吧,賜座。”
隆科多慌張地坐下,屁股剛沾着凳子,皇帝就問:“原來九門守軍是可以隨便調給別人的?”他立刻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伏在地上說:“萬歲爺,沒有這事兒,這一次,就這一次。奴才也不知道,阿靈阿借了人去,是給十三阿哥使的,要是知道,奴才一定先稟告皇上了。”
玄燁問:“阿靈阿怎麼同你說的?”
隆科多低着頭,沒敢讓皇帝看他慌亂眨巴的眼睛,忙把想好的話說:“阿靈阿說有些私怨要解決,問奴才借幾百個人打羣架的。”
玄燁幾乎要失笑,到底穩住了,呵斥:“混賬,再說胡話,就是欺君之罪。”
沒想到隆科多不知是嚇傻了,還是膽大包天,竟然再三堅持,是阿靈阿問他借人打羣架的,說自己欠阿靈阿一個人情,曾說就是豁出性命也要還,阿靈阿拿這個來問他借人,他想想守城少幾百個人根本看不出來,就答應了。
玄燁明知道隆科多扯謊,倒也聽得來勁,對着皇帝都能毫不猶豫地撒謊,還有誰糊弄不過去,他要的就是這樣的人,可也是這樣的人,最不值得信任,怎麼用才能讓他乖乖聽話,並不容易。
玄燁手裡捏着一枚棋子遲遲沒落下,黑白棋子都在他手邊,似乎正自己與自己對弈,屋子裡靜了好久,隆科多似乎跪得有些辛苦,稍稍挪動了一下,晃過玄燁的眼睛,他方道:“今晚的話,再生出別的變故,朕就要你的性命。退下吧,這差事你暫且當着,可這一年的俸祿別打算要了,反正你們佟家也不缺這點錢。”
隆科多連連叩首稱是,起身晃晃悠悠要走時,皇帝突然在身後說:“佟國維還是惦記着他的孫子,國舅府將來到底誰來繼承,你自己掂量着。”
“皇上……”隆科多緊緊皺眉,怎麼突然又提起舜安顏了,他以爲那小子落魄了,再也不會回來和他搶了。
“走吧。”玄燁看着他,皇帝笑意深深,“朕可是很看中你的。”
隆科多眼睛放光,竟又俯首磕頭,像是皇帝已經許諾他,國舅府的繼承人非他莫屬。
夜漸深,京城這一晚註定不太平似的,大半夜總能聽見馬蹄聲在街上飄蕩,胤禩幾乎是衝進九阿哥府裡,而胤禟也沒睡,正滿屋子來回踱步,胤禩衝來質問:“是你乾的?”
胤禟悶聲不響,側過臉不敢看他,胤禩再問,他才道:“那天看你一猶豫,我就以爲你答應了。”
八阿哥大嘆:“我是、我是答應了,可我以爲你會等十四離京。”
胤禟知道這件事做得不漂亮,可他實在想不通,四阿哥每天連個侍衛都不帶就出門,明明是防備鬆懈,那麼好的下手機會,怎麼會突然竄出個十三,而胤祥自從一廢太子後不被父親重用,幾乎就成了遊手好閒的閒散皇子,今晚他竟然能威風堂堂地帶幾百人出現,將胤禟派出去的人全部滅口。
眼下他倒是能安心,沒有活口能把他供出來了。但這事兒,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他怎麼會想到,是妻子在五福晉身邊不經意的四個字,勾得五阿哥暗中給德妃報信,他滿腔憤怒得時候,別人卻努力未將這件事推向最糟糕的結果。可他未必領情,更不可能感激。
胤禩幾乎是警告的口吻,再三告誡九阿哥:“我知道你有能耐,您找得到人,可再也別做這種事,你就不怕將來皇阿瑪臨走前,把我們都結果了?你若還想扶持我,就照我說的去做。”
九阿哥渾身顫抖,回過身將茶几拍得震天響:“老四到底什麼命,連殺他都這麼難?”
什麼命?八阿哥不禁在心中冷笑,難道真的就是,天子命?
這件事,第二天在乾清門有了論斷,策妄阿拉布坦莫名背下了這個惡名,引得朝臣激憤,震撼軍心。但隆科多擅自調動守軍,揹負了嚴重的罪名,皇帝讓他留職查看,罰了一年的俸祿。隆科多被當衆訓得狗血淋頭,皇帝幾乎要把他逐出國舅府家門的氣勢,邊上的大臣都聽得心驚膽戰,隆科多更是嚇得連路都不會走了,可是那一晚,皇帝卻又秘密召見了他。
這件事,胤禵始終不知道真相,最近忙着西征的事,發兵在即,根本無暇顧及此外其他的事,莫說不與胤禛、胤祥多往來,八阿哥府他也很久沒踏足了。可出了什麼事他是知道的,這天百忙中抽出半個時辰的空檔,策馬奔到圓明園,胤禛正在書房與李衛說話,見十四爺來了,李衛趕緊退了出去。
胤禵一進門,兄弟倆還沒說上話,他竟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巧精悍的西洋火槍拍在桌上,說:“這是從前胤禟送我的,我有好幾把,從來也沒正經用過。”胤禵說着,竟舉起槍上了膛,對準一邊花瓶嘭得一聲,花瓶四分五裂,槍響把外頭的李衛嚇得跳了起來,遠遠地又離開了十幾步。
屋子裡,兄弟倆卻是很鎮定,胤禵笑着說:“這槍雖放久了,還能用,四哥你帶在身邊吧,不過小心別走了火。”
剛剛弟弟把槍拍在桌上,胤禛就明白,弟弟是送來讓他自衛的,此刻胤禵更是拍了拍胸脯說:“四嫂送的軟甲,我現在就穿着了,你弟妹說等上了戰場穿只怕不習慣,現在就穿習慣,時日久了,就跟長在身上的一樣。”
胤禛起身把槍收下,神情嚴肅地看着弟弟:“等你凱旋,四哥在盧溝橋列陣等你,爲你接風洗塵。”
胤禵微微皺眉,彷彿要從哥哥眼中看出深意,他們兄弟算不算是有了默契,大位之爭,會等他掃蕩了漠西后,回來堂堂正正地爭?
秋風陣陣,寒意漸漸侵襲大地,十月時怕冷的已在屋子裡燒炭,嵐琪有了年紀後,也不如年輕時扛得住寒冷,屋子裡早早用了炭爐,這日正與和嬪一道清點宮內過冬用炭的賬目,和嬪說十四阿哥是不是就要出征了,嵐琪心中一顫,點了點頭。
卻見環春挑了簾子進來,與二位娘娘道:“皇上剛剛下旨,冊封十四阿哥爲大將軍王。”
“大將軍王?”嵐琪與和嬪都覺得奇怪,這是什麼名號,到底是親王,還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