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錦心的DNA檢測報告出來了,報告中顯示,裴錦川和她,確爲父女關係。
當莫雲哲告訴裴錦川這個結果的時候,裴錦川的心,結結實實地跳了一下。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頓了一下之後,裴錦川彷彿想要再次確認一般問莫雲哲,“你確定這份報告裡面所用到的血樣,都是我和麥錦心的?確定沒被人掉包過?”
莫雲哲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拜託,這件事的結果有多重要我又不是不知道,整個過程都是我親自盯着的,派的都是信得過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掉包?那小姑娘,看來真是你的種。”
裴錦川瞬間就沉默了。
也對,他和莫雲哲這麼多年的朋友,莫雲哲雖然表面上有時候看起來有點不靠譜,但其實在面對事情的時候,是很靠譜的一個人。
有他嚴格把關,血樣被掉包的可能性確實不高。
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女孩子,真的是他的女兒?
裴錦川頭疼地揉了揉眉心,莫雲哲將檢測報告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總之絕對出不了差錯,要怎麼處理,就要你自己來決定了。”
“雲哲,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再自私一點。”裴錦川苦澀地說道。
如果,他再自私一點,他可以完全不用去管那個之前連他自己都不知情的孩子。
如果,他再自私一點,秦汐就不會難過,他也不會在這種局面裡進退兩難。
可是,他是裴錦川。
裴錦川的性格和人格早已形成,無法更改。
莫雲哲起身站起來,頗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秦汐那邊,你好好說說,她應該能夠諒解的。我先走啦,別的事我都可以幫你,這件事兄弟是真沒辦法幫你忙了。”
裴錦川點點頭,目送着莫雲哲離開以後,這纔打開面前的文件袋,毫無意外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已經沒有什麼好否認的了,麥錦心,真的是他的女兒。
麥薇,居然真的生下了他的孩子。
裴錦川拿出手機,手指滑到“親親老婆”上面,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決心打過去——
他甚至沒有勇氣猜測秦汐的反應。
心事重重地等到快要下班的時候,陸亞玲一個電話打過來,說她和麥薇母女倆都在他的房子裡等着了,秦汐也在,都在等着看檢測結果。
裴錦川深吸了一口氣,拿去那份DNA檢測報告,開車回到了他和秦汐的家。
心煩得無法言喻。
剛打開門走進去,四雙眼睛齊刷刷地望了過來。
陸亞玲率先開口,“小三,DNA檢測報告你已經拿到了吧?”
裴錦川麻木地點頭。
“那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心心到底是不是我裴家的骨肉,一看便知。”
裴錦川下意識地看了秦汐一眼,發現秦汐並無別的什麼表情,只是望着他的眼神裡,多少帶上了那麼幾分忐忑。
他忽然非常的不忍。
“不用看了,你們請回吧。”裴錦川徑直地朝着秦汐走去,大手,堅定溫暖地包裹着她的小手。
然後,裴錦川又看向陸亞玲,“媽,我不希望你再插手這件事,父親的責任,我會盡到,但你所想的那些事情,請原諒我做不到,除了秦汐,我誰也不要。”
“裴錦川!”陸亞玲氣得直呼裴錦川的名字,“有你這麼和媽說話的嗎?”
“那有您這樣和自己的兒子作對的嗎?”裴錦川琥珀色的眸子裡迸發出冷光。
“我,我這都是爲了你好……”
“什麼是對我好的,什麼是對我不好的,我無比清楚,不需要任何人操心。”裴錦川飛快地打斷了陸亞玲的話,“你們都走,下次不許再隨便進我的家門。”
“你——”陸亞玲正想要說什麼,這時房門又被打開了,裴朗抱着樂樂站在門口,看到這麼多人,面上一愣,“你們在做什麼?”
“樂樂!”秦汐忙走過去,從裴朗那裡把樂樂接過來,“裴朗,樂樂怎麼會和你在一起?”
“啊,這個啊,我剛好有事路過樂樂的學校,就順便把他接回來了。我說你們也太粗心了吧,樂樂都放學了,怎麼連個接他的司機都沒有,要不是我剛好路過,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什麼?”秦汐面色微微一變,“樂樂每天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的,怎麼可能沒人接他?”
最近她找了工作,而裴錦川工作也忙,兩人都沒有時間再去接送樂樂上學,但是專門指派了一個司機過去,每天都把他按時接回來了,怎麼會沒人?
裴錦川一聽這話,忙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半晌之後臉色沉了下來,“司機的手機無人接聽。”
派給樂樂的司機,算是跟了裴錦川好多年的老人了,一直都很有分寸,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
除非……
裴錦川的眸子眯了眯,再一次下了逐客令,“有人想對樂樂不利,請你們先從我家裡離開,我有要事要處理,恕不遠送。”
陸亞玲倒是理解地點點頭,起身欲走,麥薇的臉色卻在一瞬之間變得非常的難看。
她拉起麥錦心,跟在陸亞玲的身後往門口的方向走去,路過裴朗的時候,似乎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
裴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聳聳肩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眨眼之間,裴錦川和秦汐兩人因爲擔心樂樂的安危,並沒有注意到那邊。
“樂樂,今天司機叔叔沒有來接你嗎?”秦汐抱着樂樂,擔憂地看着他問道。
樂樂想了一下,搖頭。
裴錦川接着秦汐的話問下去,“那你在學校等了多久,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嗎?”
“等了幾分鐘,裴朗就來了。”樂樂麻木地答道,隨即又加上一句,“學校門口有一輛以前沒有出現過的車,關着車門,裡面有人,停了好久。”
“太好了,兒子,你還記得那輛車的車牌號嗎?”裴錦川知道樂樂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於是趕緊問道。
樂樂流暢地報出了一個車牌號。
裴錦川趕緊打電話讓人去查那個車牌號。
今天這件事,有可能只是虛驚一場,但司機一向盡職盡責,不可能會犯下這樣的錯誤,除非是有人故意爲之,攔截了司機,想對樂樂不利——
司機到現在都還聯繫不上。
而今天若不是裴朗突然路過樂樂的學校,把他接回來,陰差陽錯的攪亂了對方的計劃,說不定對方就成功了——
到底是誰,如此處心積慮的只爲對付一個四歲的小孩子?
………………
裴朗打開車門的時候,發現麥薇正坐在他的車子裡面,一雙美目帶着怨憤和責怪。
裴朗無所謂地笑笑,聳肩,“薇薇姐,你想搭我的便車嗎?想去哪裡,我送你!”
麥薇惡狠狠地瞪着裴朗,“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裴朗飛快地回答,發動車子,往前開去。
“你明知道我的計劃,別人來破壞就算了,可爲什麼是你,裴朗?”麥薇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憤怒,和滿滿的不甘,“你小時候貪玩,掉進河裡,是我救了你一命,我對你怎麼樣你自己說,你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
“嗤——”裴朗猛地踩下剎車,車子輪胎因爲緊急剎車在路面上擦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裴朗眸子裡一貫吊兒郎當的笑意全消,“正是因爲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你對我好,所以你剛回來的時候,我纔要幫你。可是,我欠你的,我覺得我已經還完了,樂樂是我裴家的人,薇薇姐,你覺得我會冷眼看着你去害他?那你又把我當做什麼?幫你搶男人的工具?!”
“裴朗,你說過你會幫我的!”麥薇瞪大眼睛看着裴朗,眼神裡閃過一絲絕望。
她以爲自己最大的一張牌就是裴朗,待到合適的時機出其不意,一定會打得秦汐措手不及。
然而,裴朗的心,卻已經不和她在一塊了。
“我以爲你只是想挽回小舅舅的心,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我爲什麼還要幫你?是,你是救過我,但我的人命卻不能和其他人等值交換,我不會幫你去害人性命。”裴朗解開了車門鎖,冷着一張臉看着麥薇,“薇薇姐,你下車吧,以後有什麼事,不要來找我幫忙,之前你做的那些事,我也不會抖落出去,但之後,我絕對不會再幫你!”
“你——”
“出去!”裴朗突然嘶聲大吼道。
麥薇從來沒有見過裴朗在她面前發脾氣。
裴朗從小就粘她,還是小豆丁的時候就跟在她屁股後面喊着“薇薇姐,薇薇姐……”
何曾幾時,她是真的疼過這個小孩。
何曾幾時,她救他的時候,是真的想救他,而不是爲了方便以後利用。
何曾幾時,他們的笑都很明媚,他們的心,都很天真。
可時間已經回不去了。
麥薇的心,微刺地疼了一下,卻只是一瞬間,又堅硬起來。
她已不再是當初十幾歲天真的小女孩,現實不允許她天真。
她想要的,就算是背叛全世界,也必須要拿到。
麥薇推門下車,裴朗在她下車後,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兩個人從此,也分道揚鑣,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裴朗一口氣將車子開到了海邊。
此時夜幕緩緩地降了下來,快漲潮了,海灘上一個人也沒有。
裴朗下車,看着夜幕下茫茫的墨黑的水面,感受着海風的吹拂,心裡那股鬱結之氣,越來越強烈。
很多時候,他都有種無法面對裴錦川和秦汐的感覺。
他做過很多看似沒什麼危害,實際上卻能產生蝴蝶效應的事情,他也幫過麥薇很多。曾經的他以爲,只有麥薇才配得上裴錦川。
一個是他最崇拜的人,一個是他最喜歡的人。
他們在一起,才叫天生一對。
他一直這麼天真地以爲着。
直到麥薇越來越瘋狂,直到他的心裡,似乎出現了一個叫做秦汐的影子,直到他了解到了麥薇最新的計劃……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幫助麥薇,和爲虎作倀有什麼區別?
裴朗低低地,自嘲般地笑了笑,“裴朗啊裴朗,你這輩子,還真是一事無成啊……好不容易認真地去做一件事,到結果卻發現,這件事一開始就是錯的……”
海風靜靜地吹着,海面上蕩起的波紋,就像是裴朗的心境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
當天晚上,失蹤的司機在一條巷子裡被找到,找到他的時候已是奄奄一息,全身上下都有被毆打過的痕跡。所幸都是一些皮外傷,送到醫院救治以後,司機很快就醒了過來。
“裴先生,對不起,我……”司機醒來以後,滿臉愧疚地看着裴錦川,他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害得小少爺差點遇險,他覺得很對不起裴錦川。
裴錦川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小少爺很安全,你好好養傷,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
“謝謝裴先生。”司機的眼裡,滿是感動。
裴錦川頓了一下,問他,“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你能夠詳細地和我說說嗎?”
“好的。”司機吃力地稍微撐起身子,“昨天我和往常一樣,提前一個小時去小少爺的學校接他放學。路過一段小路的時候,車子忽然爆胎了。我下意識地就下車查看,忽然一羣人竄出來,我被捂住嘴巴帶走了。他們逼問我小少爺的情況,我哪裡敢告訴他們呀,然後就被打了一頓,搶了錢包,最後我昏了過去,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們詢問你小少爺的情況?”裴錦川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是的,問小少爺幾點放學,平日裡都有哪些人接送他,之類的。”
“看來這並不是偶然,確實是有人要對樂樂,或者對我不利了。”裴錦川嘆了口氣,“你好生養傷,我先回去了。”
當天下午,樂樂記住的那個車牌號碼也查出來了。
本地剛上的牌照,車主是個普通人,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車主原本十分的貧窮,連住的房子都是租的,銀行賬戶裡的存款從來不超過兩萬。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開得起車了?
而且這車雖然不算什麼絕頂好車名車,市場售價也是在六七十萬左右。
一個存款從來不超過兩萬的人,突然開了一輛好幾十萬的車,這本身,就有問題。
裴錦川抓住這條線,讓人繼續查下去。
同時由於擔心樂樂的安全,每天都只能抽出時間親自接送他上學。
“錦川,要不,我辭職專門照顧樂樂上學吧,你一個人實在是太辛苦了。”秦汐心疼地摸着裴錦川略顯憔悴的臉,輕聲提議道。
裴錦川擺了擺手,“沒關係,你喜歡這份工作的話,就繼續做下去,樂樂這邊,危機很快就能解除。辛苦也是辛苦這幾天而已。”
或許是對方大意,根本料不到樂樂能夠記住車牌號,誰又能想到一個上幼兒園的小孩子能夠記住車牌號呢?
這幾天的調查還算順利,抽絲剝繭中,已經查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只是,對方太過於狡猾,遲遲不露出破綻,讓裴錦川不好行動。
秦汐拽着裴錦川的袖子擔憂地問:“樂樂,會一直安安全全的吧?”
自從上次樂樂的司機被人劫持毆打現在還臥傷在牀以後,秦汐的心就沒有一天是平靜的。
甚至連麥錦心的事都被她忘在了腦後,每天最大的心思,都放在了樂樂身上。
她甚至想過,乾脆讓樂樂請假,暫時不要去上學了。
然而逃避卻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裴錦川說服了她。
“樂樂作爲富人家的孩子,必須要自己去適應這一切,整天待在家裡確實是比較安全,但他不能一輩子在家裡不出門。哪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小時候沒有被綁架威脅過幾次?熬過去就好了。”
“可……”
“沒有可是,沒有如果,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他,學校的保安系統也是全市最優的。他不會有什麼危險,他應該學着去適應這一切。”裴錦川理智地說道。
他比誰都擔心,心疼樂樂。
然而他是一名父親,一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夠成爲人中龍鳳的父親。嬌生慣養對於男孩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方法。
秦汐挫敗地垂下頭,“好吧,我只是太緊張他了。”
裴錦川順手把她摟在懷裡,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聲音沉沉,“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咱們的兒子那麼聰明,有我看着他,不會出什麼事的。”
兩人靜靜地依靠了一會兒,秦汐這纔想起麥錦心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對了,錦心的事,你準備怎麼辦?她始終是你的女兒,總不能不管她吧?”
雖然,那天裴錦川並沒有明說那份DNA報告上到底是怎麼寫的,但是以她對他的瞭解,不用說,她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麥錦心,確實是他的親生骨肉無疑。
不是一點都不介意,只是介意也沒有用,誰都無法讓這麼大個孩子憑空消失。
“我會支付她足夠的生活費……”裴錦川下意識有些心虛地看了秦汐一眼,“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那樣對一個孩子,太殘忍了。麥薇也並不是沒有錢,你知道孩子需要的不是錢。”秦汐微蹙着秀眉,想了一下最終嘆口氣,“你還是把她接回來吧。”
“汐汐,你不介意嗎?”裴錦川震驚地看向她。
秦汐抿脣,頓了幾秒之後才道:“不,我介意。我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這麼大的孩子,我怎能不介意?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孩子也是無辜的……”
她擡起頭,定定地與裴錦川對視,那眸光,柔軟中已經夾雜了堅韌,“我來不及參與你的過去,但我有自信能把握好我們的未來,我們都應該學着寬容一點,不是嗎?”
裴錦川抱着秦汐的力道忽然變得很緊,緊到彷彿兩人本來就是一體。
“謝謝你,汐汐,謝謝你。”聲音裡,帶着滿滿的感動。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裴錦川想,還好,他遇到了她,還好,當初快要絕望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放棄。
還好,他們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彼此。
……………
豪華的總統套房裡,一個年過半百,卻保養得極好的漂亮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在她的面前,垂頭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兩人似乎不敢與女人直視一般,始終低着頭,給人一種心虛的感覺。
女人塗着大紅色丹蔻的手,隨意地捧着面前茶几上的咖啡杯,動作說不出的優雅,眼神裡,卻一閃而過凌厲的精光。
“交代你們去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嗎?”女人輕輕擡手,言行間不怒自威。
兩人的頭垂得更低。
“不要告訴我,你們連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都抓不住。”她輕飄飄地說着,突然用力地將手中的咖啡杯扔到地上,杯子應聲而碎,咖啡散落一地。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養着你們何用?”
“對不起,乾媽……”其中一個女孩子戰戰兢兢地擡起頭來,眼神裡滿是恐懼,“因爲有人破壞我們的計劃,帶走了那個孩子,您之前交代過,不能隨意暴露目標,所以我們不敢追上去搶人……”
“也就是說,這件事你們給我辦砸了?”
“不……請您再給我們幾天的時間,一定可以將那個孩子帶回來……”
女人冷笑一聲,鮮紅地嘴脣如同嗜血一般,“裴家的人是什麼德行,我比你們清楚,你們這次行動失敗,驚動了裴錦川,想要再去擄人,不可能會成功。不要小瞧裴錦川這個男人,之前吃的虧,還不夠嗎?”
“這……”
“也罷。”女人重新坐下來,面上的表情已然消退,“是時候去見見我那女兒了,你們暫且全都撤退,不要被查出任何的蛛絲馬跡,這裡是天朝,是裴家的地盤,都給我小心一點。”
兩人忙喏喏地說是。
頓了一會兒,女人又問,“那個叫麥薇的女人,現在一切還正常吧?”
女孩向前一步,恭敬道:“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那個孩子,也成功送進了裴家,陸亞玲對此毫不懷疑,不過……裴錦川不是傻子,麥薇這點伎倆,總有被拆穿的一天。”
“我的目的,並不是讓裴錦川永遠相信那件事,只要有一個人相信就行了。”
女人說着,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累了,扶我進去休息。”
兩人忙走過來,一左一右地扶着女人的胳膊,將她送到了裡面的臥室。
而當這女人站起來走動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腿是瘸的,左腿,明顯比右腿的動作要僵硬許多。
夜色越發深沉,繁華的都市漸漸地歸於平靜,人們在這淡淡的月光下,都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翌日。
秦汐收到一個不知道是從哪裡寄來的包裹,好奇地打開,卻發現裡面躺着一個老舊的髮卡。
那髮卡的樣式一看就不是最近幾年流行的樣式,上面的漆已經脫得差不多了,但髮卡上面那隻展翅欲飛的蝴蝶卻還栩栩如生。
她的眼睛,像是被燙了一下一般,猛然閉起來,然後又突然睜開,瞪大。
有些記憶,她以爲自己忘記了,卻深深地埋在心裡,只需要一個誘因,就能全部想起來。
回憶如潮。
“汐汐,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媽要送你一份禮物,猜猜看是什麼好不好?”
“是美味的糖果!”
“不對,再猜。”
“是芭比娃娃!”
“也不對哦,汐汐再想一下。”
小小的秦汐苦惱地捧着腦袋冥思苦想,卻一直沒能說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年輕貌美的女人溫柔地笑着,從背後忽然變出一個小禮盒,禮盒裡面,躺着一對栩栩如生的蝴蝶。
她把蝴蝶拿出來,動作輕柔地別在小秦汐的頭上,“咱們汐汐可愛得就像這兩隻小蝴蝶一般,寶貝,生日快樂!”
小秦汐幸福地投進了女人的懷裡撒着嬌。
那頭上的兩隻蝴蝶,在她的動作中展着翅膀,像是隨時都要飛起來一般。
……
那記憶,明明那麼遙遠,如今卻忽然像是近在眼前。
這一支蝴蝶髮卡……
秦汐心情複雜地捧着那小小的髮卡,這麼多年過去了,這髮卡雖然掉漆,卻並沒有生鏽,保存得極好——
這髮卡,到底是誰寄給她的?
從何而來?
當年那兩隻蝴蝶,又飛到了哪裡?
秦汐的腦子裡亂得像是一團漿糊,她努力地去回想兒時的記憶,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當年那兩隻蝴蝶到底去了哪裡。
好像自從媽媽離開以後,她就沒再戴過了。
她很喜歡那兩隻蝴蝶髮卡,曾經問過外婆,她的髮卡去哪兒了,那是媽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想媽媽了就想拿出來戴戴。
然而外婆特別傷心的告訴她,那兩隻蝴蝶,變成真的蝴蝶,飛走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傷心地哭了好久,卻也慢慢地忘記了。
人總是在成長中不停地過濾一些記憶,某些不常出現在你身邊的人和事,總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慢慢的淡掉。
她接受了媽媽不會回來,蝴蝶也不會回來的事實。
然後努力地長大,努力地生活。
如今,蝴蝶又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是媽媽回來了嗎?
外婆去世之前,確實告訴過她,她的媽媽沒有死,只是受到當年裴家與顧家那件事的牽連,不得不遠走他鄉。
可惜外婆還未來得及告訴她媽媽到底去了哪裡,就離開她了。
她知道自己的母親也許生活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可是她卻不知道要去哪裡尋找。
漸漸的,也忘了尋找。
秦汐雙手顫抖着撫摸着手心裡老舊的蝴蝶髮卡,眼眶裡漸漸有了些許的溼意。
是媽媽回來了吧?她回來找她了吧?
她猛地打起精神,將被她扔進垃圾桶的快遞包裝找出來,卻發現寄信欄的地址,是空的。
對方除了寄給她這隻髮卡以外,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
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自己那種希望過後又失望的感覺。
就像是餓了好幾天的人,看到眼前有一個白麪饅頭,拿起來正想要咬一口的時候,才發現那饅頭只不過是個模型。
秦汐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脣,不許自己哭出來。
而另一邊,打扮精緻的女人端着一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桌面電腦上畫面裡傳來秦汐要哭不哭的表情,眼眶也忍不住慢慢的紅了。
她仰起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不知道是單純地想要飲酒,還是隻是想要藉着這個動作逼回眼淚。
她走到電腦面前,伸出手,輕柔地摩挲着秦汐的臉,眼神是屬下們從未見過的溫柔慈愛。
“汐汐,我終於回來了……”她低低緩緩地對着電腦屏幕裡的人訴說,“我終於可以重新踏足這片土地,再也不用害怕任何的威脅,當年的仇和債,我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她看着屏幕上的人,神情是又愛又恨的糾結,“爲什麼你會愛上那個男人的兒子?爲什麼要生下他的孩子?媽媽不想毀了你的愛情,但是裴錦川,絕對不行。我會盡快帶你離開,讓你忘了他。我會給你所有我的一切,彌補這些年的缺失,但前提是,你不會成爲我的阻礙。”
女人看着屏幕說了很多很多的話,直到電腦屏幕黑了下來,她這才站起身,幾秒鐘之後,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按下桌上的內線,“準備車,我要出門!”
再回頭看了房間一眼,女人緩慢地走了出去。
她的腿腳不是很方便,但是走慢一點的話,倒是看不出太大的端倪來。
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姣好的身形像是少女一般。
也許華人對她並不是很熟悉,但中東區的人聽到她的名字,無一不顫抖驚懼。
她是亞洲最大的軍火走私商的妻子,也是該組織的頭目之一。
她有一個特別的稱號,叫做黑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