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搜查,霍中樑始終眉頭緊鎖。
小武抿着嘴一聲不吭。
下樓時,老孟悄悄牽了沈賢良西裝袖子一下:“老沈,咱們這是違反了地下工作紀律啊。”
沈賢良苦笑一下:“老孟,這是爲了國家,如果將來要背處分一切我來承擔,現在咱們做的就是積極配合,早點找到谷莉莉吧,上次秋葉村全村消失的事情,你不也聽到了,我可不想金陵城也重蹈覆轍。”
那件事太過詭異。
他們的組織雖然信奉無神論,但無神論是無法解釋這件怪事的。沈賢良想到日本人要自己和谷莉莉執行的是和毀滅秋葉村一樣的計劃,只覺得渾身發寒,再一想到谷莉莉肚子裡的不知是胎兒還是蟲卵,心裡更是亂成一團。
沈賢良深一腳淺一腳走出門,老孟看了門口一眼,那眼神自然沒逃過霍中樑的眼睛。他微笑着道:“孟先生,你的人已經回來了吧。”
沈賢良打起精神,正色道:“霍先生,你不要太過分,我們既然答應在這次事件上合作,你就該尊重我們的組織,今天的事情結束後我們就此相忘於江湖,希望霍先生信守承諾,以後不會對我的人下手。”
霍中樑站定,對沈賢良敬了一個禮:“沈先生,我霍中樑尊重你們的選擇,我向你保證,這次事件以後,我會馬上離開金陵回到滬城,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會守口如瓶。我們雖然並未合作,但我相信國難家仇在即,總有一天我們會並肩戰鬥的。”
小武也一個敬禮:“我也是。”
老孟看了沈賢良一眼,後者對他點點頭。
老孟就往旁邊一條巷子走去,過了一會回來道:“出城了,方向好像是直奔大廠,奇怪,日本人在那有據點嗎?”
黃包車拉着谷莉莉到大廠附近時候已經是傍晚。
谷莉莉下了車,感激極了:“多謝您,要多少錢?”
“呵呵,多少錢也難買我們谷小姐肚子裡的計劃啊。”黃包車伕將帽子摘下,用毛巾擦了擦寒,“還好,這一路跑的夠穩當,沒有傷害到谷小姐的孩子。否則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谷莉莉一愣:“什麼?你是……”
“咱們都是一起的,明子小姐的計劃就是一旦她那邊出事,我這邊就負責馬上將谷小姐送到滁河邊上。”
送到滁河邊上?
“那電話也是你打的?”
“對。”那人嘿嘿一笑,指着嘩啦嘩啦的河水道,“現在就請谷小姐下去看看了。”
下午?谷莉莉轉身看到河水,往後退了幾步:“不,不,這樣下去會沒命的。”
那車伕雙手一攤:“對不住了,這是明子小姐的命令,送你到滁河裡。”
說着伸手去拽谷莉莉。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谷莉莉知道自己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知道的,便嬌媚地一笑,一隻手勾上那男子的脖子:“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呀?”
谷莉莉可是舞廳的頭牌,人長得美,在男人身上很有點手腕,這手勾上,身子就貼了過去,高聳的胸部緊緊地貼着車伕敞開的衣襟,摩擦着他的胸膛。
那車伕渾身一抖,聲音發顫:“我……是中國人。”
“對的呀,咱們都是中國人,明子小姐出事了,那些人一定會抓咱們的,與其繼續跟着日本人賣命不如咱們……一起逃。”
“逃,往哪逃啊,現在北邊都被日本人佔了,我看早晚南邊也得被人家拿下來,我們已經是中國人中的叛徒,再背叛日本人,那還有活路?”
“有啊,我們可以去日本或者去美國,我有錢,我帶着錢出來的,只要有錢哪裡都能去。一個活着的我可比推進河裡的對你有利多了。”說着,谷莉莉的手在男子身上游離。
那男人被說動了心,心想美人在懷,扔河裡白白淹死太可惜,不如將她先睡過了,享受完了把錢搶走,再把她推到河裡也不是什麼問題。想到這,男子將谷莉莉攔腰抱起就往樹林裡走。
谷莉莉一隻手在他身上摸索着,另一隻手伸向自己大衣口袋,手上出現一把匕首,朝着男人的肚子狠狠地紮了下去。那人猝不及防,暴怒之下將谷莉莉一把扔到地上,谷莉莉驚慌失措,爬起來就跑。
那人氣得發狂,顧不得疼痛,起身就追。
谷莉莉頭也不敢回,沿着河邊大步跑着,跑的高跟鞋丟掉了,腳踝咔嚓一聲,疼的鑽心,也不敢停下來。
眼瞅着那人馬上就抓住她的胳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喊聲:“住手。”
沈賢良衝過來,一把將那男子推向滁河,那男子拼盡力氣,用力抓住谷莉莉的胳膊,將她也一併帶了下去。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驚呆了。
谷莉莉在河裡撲騰着:“救命,賢良救我,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
葉限則喊道:“趕緊拉她上來,那些東西喜歡水!”
霍中樑小武都急忙跑向河邊,沈賢良跳進河裡,努力想將谷莉莉拉上來。
那捱了一刀的男子,在河裡撲通一陣,忽然從後面抱住谷莉莉的腰,用力向下沉去:“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莉莉!”
水面上咕嘟嘟冒起一串氣泡,看着谷莉莉就這樣沉下去,沈賢良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能伸手在水面上胡亂的拍打。
谷莉莉嘴裡進了水,水從四面八方將她包圍,從身體裡每個孔洞灌入,她睜不開眼張不開嘴,只知道咕嘟咕嘟大口大口的水往肚子裡灌。
忽然,她的正下方泛起一片紅色,她只覺得肚子一熱,低頭看下去,無數黑色的小蟲從她下體出來,很快將她包圍,接着一個小小的紅色的東西也緩緩飄了上來,在她眼前遊動。那紅色的東西被一層薄膜包裹着,看上去像一尾小小的游魚。就在那一瞬間她忽然明白過來: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
黑色小蟲將那小小的胚胎包圍,很快就消化殆盡,谷莉莉眼前一團漆黑,緊接着她的身體四分五裂,無數的小蟲圍繞着殘肢啃齧着消化着。一個美麗的頭顱靜靜地飄蕩在水面上,離近了能看到臉上的淡淡水痕,也不知是河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