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先生披着毛線衣從裡間出來:“出了什麼事?”陶智慧急忙說:“爸爸,警察先生找妹妹的。”
陶先生稍微鎮定一下:“哦,有什麼事嗎?這麼晚了?她還只是個小孩子啊。”
“你家那個小女兒拎着這個去當鋪當了十塊錢,我想問一下,這東西她從哪得來的。”警察走進來,將照相機放到桌子上。
“這,撿來的吧,我們窮人家,可沒有這麼高級的東西。”陶太太忽然想到三女兒說陶智慧那有相機的事,當時覺得是胡說八道想,現在想來……她心裡忐忑不安,偷偷地瞄向大女兒。
“這是金陵偵探社的東西,她從哪兒得來的,大馬路上撿到這個東西的可能性很低的呀。”
陶智慧大聲說:“我妹妹只有七歲,只能是撿來的了,二妹呢?”
小姑娘從廚房探出頭,警察招手道:‘小姑娘你過來,這東西你從哪拿到的?“
小女孩嚇得要跑,陶智慧衝上去一把抓住他:“去跟警察先生說清楚。”她背對着警察,用極小的聲音說:“在垃圾箱撿來的,離家遠點。”
說着拽着妹妹走過來一本正經道:“快和警察先生說實話。”那老警察擺出和藹面孔問:“小姑娘,這相機是你拿去當的吧?”
小女孩點點頭:“我撿的,從垃圾箱撿的。”
“哪裡的垃圾箱。”
“晚上記不清了,好像往前面走兩條街的垃圾箱。路過看到有這玩意就隨手撿來了,這也犯法嗎?”
小姑娘不知道這相機到底是惹上了什麼麻煩,但說的遠一點應該是對的,還不能說的太遠,那樣會被人懷疑她一個小孩子晚上怎麼跑那麼遠。
“真是你撿來的?”;老警察狐疑地問。
“先生,這個相機怎麼了?二妹,你當了多少錢,把錢拿來還給人家。”陶先生黑着臉說。
小女孩嚇得要哭出來了:“就當了十塊錢,我花了兩塊錢吃東西了,現在只剩下八塊錢,”
“作死啊,你一定是被人騙了,兩塊錢買米能撐破肚子,你都吃了什麼?還有你們,什麼當鋪啊就知道騙小孩,這麼大個洋玩意只當了十塊錢,你們怎麼不去搶錢!”陶太太說着就揚起巴掌要打人,陶智慧忙將妹妹藏在身後,擺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姆媽,妹妹還小,再說她是撿個東西當了,也不是偷東西啊。”
原來這老警察很有點能力,他想死的是個私家偵探,他們這些人鬼鬼祟祟的,隨身都帶着亂七八糟的東西:照相機啊、各種名片通行證啊,怎麼這死者身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呢?於是他就擴大範圍搜尋,還發動了手下線人。結果一個線人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有個小孩在今天上午拎着個相機當了十塊錢,那相機鏡頭蓋上,正好刻着金陵偵探社的字樣。老警察拿到那相機,按照當鋪老闆說的小孩特徵,一路詢問,二妹畢竟只是個七歲孩子,拿着相機出去走一路其實被幾個人看到了,有人認出那是個相機,心裡還犯嘀咕,這陶傢什麼時候發達了,小孩子拎着個洋東西四處跑,也不怕被人搶了去。警察正好問到,就有人說看到陶家的小孩子拿着這東西走路上來着,哪個陶家,就是女兒都二女中的那個嘛。於是老警察就找到這裡。
當鋪的夥計也指着二妹說:“沒錯,就是她。這相機是贓物,你得把錢還回來。”
“我妹妹撿來的,怎麼知道這相機是誰扔的,當都當了,現在你們單方面就不要了,有你們這麼做生意的嗎?這樣胡來,你家當鋪沒關張也是運氣。”陶智慧寸步不讓。
小夥計氣的臉通紅:“你這小姑娘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陶先生說:“剩多少錢都給人家。”
二妹無奈地看看陶先生,將剩下的八塊錢都掏出來遞給小夥計。
七歲的小孩子和謀殺案不能有關係的,也許她真的只是撿到了偵探社的相機而已。
“你們都沒看到過這相機?”老警察不死心的又問一句。
陶太太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從沒見過。”
陶智慧問:“那麼警察先生,這個相機是被人偷了扔掉的嗎?”
她還是一身二女中的校服,月白的襖子,深藍色的裙子,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眼神清澈。
“是和一個兇殺案有關係。”老警察說完,看到對面的女孩子驚訝地捂住嘴巴,撿相機的小女孩擡頭看她姐姐一眼,抿了抿嘴角。
“哎呀,晦氣晦氣,怎麼能把這種東西拿到家來,等會看我怎麼收拾你。”陶太太嫌棄地瞪着二女兒。
老警察見問不出什麼,只能帶着當鋪夥計告辭。等人走了,陶先生深深地看了大女兒一眼。陶智慧笑笑:“沒事的爸爸,是妹妹一時貪玩而已。”
陶太太狐疑地看着陶智慧:“那相機不會和你有關係吧,妹妹提過你有相機。”
“姆媽,二妹那是故意找事呢,我怎麼能有這個東西,我可穿着校服,不能出去翻垃圾箱的,多丟臉啊。”
陶太太想想也是,大女兒聰明乖巧,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她朝二女兒揮了揮拳頭:“都是你惹的麻煩,死人的東西也拿回來,多晦氣。”
二妹看了看陶智慧,低頭一聲不吭。
“小慧,先別寫作業了,幫爸爸抄點文件。”陶先生示意女兒跟他進去。
“警察不會懷疑我們吧?”
陶先生讓女兒進來後低聲問。
“爸爸,我們什麼都沒做,在你辦公室抄點賬本稿子而已,不要擔心了。”陶智慧安慰父親,“你每天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和往常並無兩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不對。”“可是……二妹到底知道什麼,她會不會全都知道了。”
“不會的。爸爸,二妹正病着每天咳嗽咯血,實在不行就得送鄉下老家去休養了,她那麼小,也不知能不能熬得過去呢。”
陶智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她父親,陶先生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你的意思是……”
“是爸爸的意思,爸爸,我是爲了幫你。”